江霖雨仰着头看了看地府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既无日月星辰,也无浮云涌动,总之,阳世间所有的一切,在这里都不存在。
整个空间中,一切的照明的光亮都来自随处飘荡、时隐时现的点点阴火。在这地府之中,虽然说单独的一小朵阴火并没什么亮度可言,但如这般阴火数量繁多,密密麻麻,却足以将整个空间照耀的一片惨绿。
地府中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会有一阵阴风吹过,但即使如此,也没有带起任何的声响,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江霖雨站在异常坚硬干枯的岩石地面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如他所愿的,见到先他一步进入鬼门关的包拯。
其实,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属正常。
江霖雨虽然自我感觉上与包拯进入地府的时间相差不大,但却忽视了空间本身就具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而在他进入鬼门关时,沟通阴阳两界的通道,已经变的极为不稳定了,产生了空间震荡,也因此,使他虽然在通道消失前,成功的进入了地府,但却也因为空间的震荡,使他与包拯所在的位置,相差了足有数千里之遥。
原来,项道和苏建英所见的那道人影,并非是他们眼花,而是江霖雨在跨入鬼门关时,因人间阳气和地府阴气相冲,导致他的隐身之法短暂失效,现出了身形,只是又因他补救及时,所以现形的时间只是一瞬间,所以才会让项、苏二人都不敢肯定,是否真的有人在包拯之后闯入地府。
江霖雨原本是打算在自己的空间中消磨时间,而后趁着白天时,光明正大的拜访左明远等人,但是由于他在空间中沉迷于对宫殿的研究,不知不觉中错过了时间,导致他从凤凰空间中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过了子时。
于是,他凭借着地煞星的灵气指引,瞬移到了众人身后,只是当时他依然施展着隐身法诀,使得在场之人都未能发现他的到来。
随后,在他见到包拯的元神进入鬼门关后,出于对地府和包拯这两者的好奇,也就跟了进来。
此刻,江霖雨看着地府中的景象,想起了阳世间对地府的种种传说。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在说地府之中是如何的阴森恐怖,然而现在,在他亲身感受之后方才知道,说地府阴森倒也还说的过去,但说它恐怖,他却不理解这该从何说起了。
其实,这也是因为江霖雨本身修为太过强大,根本无视那些在普通人眼中,感觉恐怖的存在,再者,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挥手之间,打开两界通道,所以,即使遇到什么意外变故,他离开地府也就行了。这样一来,他自然不可能感受到地府的恐怖。
说江霖雨有能力挥手之间开启两界通道,绝非妄言,现在的江霖雨在接受火凤的神念信息后,对空间具有极强的感知能力,在他看来,打开两界通道比打开凤凰空间难不了多少,当然打开空间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须要在将要去的空间中留有坐标。
地府之中,并无阳世的各种道路,或者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道路。
江霖雨在此情况下也不知该如何去找包拯,心中正感有些急迫,担心包拯会过早的回转阳世,致使再次错过相见之机。然而,他却突然间却想起,左明远几人曾经说过,御阳子现在正是地府中的秦广王。
想到此,江霖雨放下心来,在这地府中,若是他想要找到包拯或许会有些困难,但若是想找御阳子,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当年御阳子未入鬼道之时,只是魂念强大点儿的怨魂而已,还是在江霖雨的神念帮助下,才得以凝结实体,所以,江霖雨的神念,对御阳子的感应能力极为强烈。
江霖雨立刻释放出神念,以他自己为中心向着四周散发出去,不消片刻时间,他的神念就将御阳子的信息传了回来,在神念的映像中,御阳子此刻身着黑色蟒龙袍,显得十分威严,所居之处,乃是一庞大宫殿,而殿前正门的匾额上,则书写着:生死殿三个金色大字。
秦广王近日来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凝,虽掌管人间生死吉凶,但却无法测知自身之事,于是,他今日推了所有的公务,独自一人负手来到孽镜台前,看着台上由阴火组成的绿色字体,“孽镜台前无好人”,回想着他当初在人世间的一切。
片刻之后,他将心思转到了高挂的铜镜之上,这面铜镜本是他的法宝八卦镜。只是自从他统管地府之后,这八卦镜却成为察看魂魄在阳世善恶的道具,看着铜镜,他自然想起了帮他炼制铜镜之人,由此,他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心中想到:“那时自己不过是一区区野鬼,若无那人相助,此时说不定已被人打的魂飞魄散,哪里会有今日之风光,虽属鬼界,却又自成一系,”
正在这时,有鬼卒来报,打断了他的思绪,秦广王慢慢的转过身,示意鬼卒可以说了。
“启禀大王,殿外有一自称是大王故人的人来访,并且说是来贺大王飞升成功,统领地府的。”鬼卒说完后,小心的看了秦广王一眼,稍微停了一停,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小人等心想,大王四百年前就已经统领地府,又怎会有人现在才来道贺,所以,小人等就以为是不知哪里来得道人来此捣乱,因此自作主张准备将他捉拿,谁知那人修为极高,连陆判大人也不是对手,是以程大人命小人前来请示大王。”
秦广王听鬼卒如此说法,心中也感到吃惊,他自然知道两位程、陆两位鬼判修为不弱,绝不是普通修道之人就可以应付的,更何况,还有众多鬼卒在侧助威。想到此处,他身体猛然一震,转而想到:“难道自己近日之所以会心绪不凝,就是因此人之故么?”
秦广王随着鬼卒来到殿门前一看,见到场中的情景后,立时便有些发呆,只见乱糟糟的一团。就连他身旁的鬼卒,此刻也变的目光呆滞,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与他刚才离开时完全不同。
众多的鬼卒围成一圈,口中不断的呼喝着,而圈内还有两人拳来脚往,各不相让,都对于秦广王的到来视而不见。
秦广王向前走了几步,终于透过围拢在一起的层层鬼卒,总算看清了争斗中的二人,竟然是生死殿中的程、陆两位判官。
此时的程、陆二人依然是你给我一拳,我回你一脚的扭打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身为鬼判的觉悟。这时秦广王细听之下,也终于知道周围的鬼卒到底是在呼叫些什么,他们居然是在高声的叫好、加油。
秦广王一时间一头雾水,感到莫名其妙,继而又脸色铁青,双眼如同要喷火一般,愤怒异常,他在众人中仔细的找了一圈,也未能发现鬼卒所禀报的可疑之人。
打斗中的二人现在斗的更加过分了,他们此时都已经滚倒在地,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还一边高声谩骂着。
秦广王终于到了忍无可忍地步,大声喝道:“都给本王住手。”
程、陆二人和众多鬼卒愣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这声大喝,然而,正当秦广王准备松一口气时,程、陆二人又突然间大叫一声,继续扭打起来,而且周围的鬼卒,也在看到他们扭打后,继续高声欢叫起来,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见到如此情况,秦广王提聚起全身修为,魂念和真元一起发出,再次大喝道:“住手!”霎时间随着这声满含力量的大喝,生死殿整个震动起来。程、陆二人也各自松开对方脖子上的手,左右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众鬼卒也停止了叫喊,又过了段时间,所有人才好像注意到秦广王也在场中一般,“唰”的一下同时拜倒,口中也喊道:“恭迎大王。”
秦广王挥手让鬼卒散去,转身带着程、陆两位判官大步走进殿中,在王座上坐好后,才对二人喝道:“你们哪一个能告诉本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程姓判官伸出手,指着身旁的陆判官说道:“大王,都是陆远,他是奸细,刚才与外人勾结,对属下大打出手……”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陆远便打断道:“大王,程忠一派胡言,分明是他与外人勾结,还想致属下于死地,请大王明察。”
陆远说完后,二人就在大殿之上,秦广王的面前,互相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咒骂起来,都说对方才是与外人勾结的奸细。
秦广王对属下还是很了解的,绝不相信二人中任何一个会是奸细,心中想到:“现在二人这般互相指责定然事出有因。”但同时也被二人如此无视自己存在的相互谩骂,激起了些火气,于是大声呵斥道:“都给本王闭嘴。”
说完后喘了口气,才又平静的说道:“快将事情始末,给本王细细道来。”随后瞪了二人一眼,指着程忠道:“你先说。”
程忠先拱手应了声“是”,这才说道:“启禀大王,属下与这姓陆的奸细本是在殿中处理公务,突然听到殿外鬼卒喧哗,于是一同出去看个究竟,当时见到众鬼卒正与一生人相斗,只是那人修为不弱,将所有的鬼卒都耍的团团乱转。而属下正准备出手将那人拿下时,却被陆远抢先,只是没想到陆远下场后情况未有丝毫起色,反倒更加的岌岌可危,随后属下便命一鬼卒进殿向大王禀报,自己也加入了战团。”
程忠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那人见属下下场,竟然命令陆远将我拖住,因为属下当时并不知陆远实乃奸细,只当是那人想用诡计分散属下心神,所以并未在意,但没想到的是,陆远竟真的遵从那人命令从背后攻击属下,这才使那人脱出离开。”
“大王明鉴,实情并非如城忠所言,他之说辞纯属诬蔑,事实上,属下与那人斗在一起后占尽上风,怎会如程忠所说的什么岌岌可危。眼见就可将那人擒获时,那人却让程忠这贼子助他,而程忠也确实如那人所命,帮助那人逃脱属下掌控。”陆远其实在程忠说话时就几次想要反驳,但都被秦广王瞪了回去,所以在程忠刚一说完后,便马上说道。
秦广王听完二人各自叙述,都说对方才是奸细,也不知该如何分说,于是又传了几名当时在场的鬼卒进殿问话。
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几名鬼卒所说的,简直五花八门、各不相同,说什么的都有,而且,更加离谱的是,竟然还有鬼卒说:那自称是大王故人的乃是一绝美女子,而程、陆两位判官之所以打在一起,纯粹是争风吃醋的结果。
秦广王听完所有人所说,顿时觉得头大的要命,若不是自己本身就是鬼体,还真会以为自己碰到鬼了。
秦广王挥手让鬼卒退下,只留两位判官,同时心中想到:“自己掌管地府四百年来,何曾碰到如此荒唐无稽之事。”同时,他也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当时所有人都处在幻觉之中,所听所见都只是幻觉。但是,他又想到这种可能性几乎比那鬼卒说的,程、陆两位判官争风吃醋更加不可能。
因为凡是中了幻术之人,往往所说所想,都是漏洞百出,绝对不可能让如此多的人,产生如此完整的记忆,而且,每个人的记忆都还是如此清晰,甚至都还十分的合理,就好像是彻底的改变了一个人的记忆一般,秦广王想不出天下间何人有此能力,在短短时间内,改变所有在场之人的记忆。
秦广王知道,即便是仙界的大罗金仙借助法宝,也不可能办到这么离谱的事儿。鬼界与仙界联盟,对抗魔界已经有六百多年的时间,所以他自然清楚仙界各境界的大体实力。
他又将事情所有的经过,仔细想了一遍,虽然还是没什么头绪,但却也肯定了来人至少不是敌人,想也知道,仅仅是凭着来人的这一手,就足以在地府中横行无忌了。
他想不出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能力,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中,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在千年前就已经失踪的江霖雨,再他的感觉中,恐怕也只有江霖雨才可能有此能力。
秦广王也曾借着与仙界联盟的机会,在仙界中四处打听过江霖雨,但却从未有过任何消息,甚至仙界之人都说,根本就从未曾没听说过,仙界有这样一位修为高深之人,并且都还声称仙界之中若有如此高手,又怎会主动与鬼界结盟共同抵抗魔界的入侵。
御阳子飞升后,修为进展依然神速,直到成为地府阎罗也未曾减缓,但是随着修为的增加,他却越来越感觉到江霖雨的深不可测,所以此时,在想到这个可能后,又感到十分无奈:若真是江霖雨在耍他,那么,只要江霖雨不想见他,他就自知没希望找到江霖雨,哪怕是对方就站在他对面。
正当殿中三人各自沉思时,突然一个声音在秦广王面前响起,使得三人都从沉思中警醒。“嘿嘿,想不到千年未见,如今官威不小,想要见上一面都是如此困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