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打算在明天废了李治的帝位？”月无影的声音很平静，他看着霍子丰，眼中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不错。”霍子丰依旧保持着抬头观月的姿势，似乎对天上的明月特别的感兴趣，看的很是入神。
“……子丰啊，这件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一旦你表明态度想要废君另立，那么就表示你跟司马家将彻底决裂，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司马家现在虽然势弱，但以你目前的实力，真的足以跟他们正面硬撼么？万一要是把司马家逼急了……恐怕会对你非常不利的……”
“非常不利？”霍子丰莫测高深地笑了起来，道，“就算我跟他们撕破了脸，他们又能对我怎么样？”说着，霍子丰收回目光朝月无影看去，星目熠熠生光。
“子丰，司马家身为秦国第一世家，根深基厚，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它啊……单是一个司马元吉和一个司马元霸，就不可等闲视之了……”月无影见霍子丰似乎对司马家不再放在心上，不由皱眉说道。
“这个我自然理会得，”霍子丰成竹在胸地道，“不过无影你忽视了一件事情——现在的司马家比起以前，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哦？是什么？”
“人心！”霍子丰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女儿红”，然后将之一口饮尽，这才断然说道，“无影，你不要再劝我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我想掌握住秦国的大权，就必须将依附于司马家的李治赶下皇帝的宝座！否则，哪怕我再怎么功高盖世，终究还是会被司马家打压下去的……”
月无影暗叹了一口气，知道霍子丰决心一下便再不会有所改变，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废了李治后，你会将谁扶上皇帝宝座呢？”
“这个我还没有作出决定呢，”霍子丰道，“李宣有五个儿子，三皇子已死，那么除了李治外，就还剩下三个人选——这三人背后都没有太大的势力支持，随便选一个老实听话的，也就是了……”
说着，霍子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李宣当初最属意的，还是将皇位传给三皇子李楚——只是，李楚却叫那个李睿给杀了……”
“说起那个李睿，有件事倒是让我大出意料之外……”月无影道，“我实在想不到，在长安最危机之时，上庸没有来援兵，安定没有来援兵，宛城也没有来援兵——反倒是这个跟李宣有着血海深仇的李睿，竟然会适时出现……”
“李睿这么做，其实也有些出乎我的料外……”霍子丰沉吟道，“特别是长安解围之后，他不但迅速离开，更留下信件将李宣被刺的真相宣之于众，从而彻底洗脱了我的嫌疑……嘿嘿，李睿……我之前一直小看了他呢——此人将来，或将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也不一定……”
听霍子丰这么说，月无影不禁大讶，皱眉道：“这却是为何？李睿为你洗脱弑君嫌疑，显然是对你的示好之举，他如今势单力薄，又能对你形成什么威胁呢？”
霍子丰摇了摇头，道：“李睿的那一封信与其说是对我的示好，倒不如说是挑起我跟司马家对立的导火线——你想，司马家在看到那封信后，会怎么想？”
月无影先是略一思索，旋即面色大变，神色凝重地道：“恐怕司马家会怀疑你勾结了那个李睿，有心图谋不轨……”
“正是，”霍子丰油然笑道：“司马家本就对我没有按照事先的约定行事而有所怀疑，又看到那李睿竟然会主动为我洗脱弑君的罪名——再加上李睿援救长安城之举，便如同跟我约好了似地，恰恰成全了我，使我能够独享驱敌之功……哼，司马元吉那老狐狸若不因此大加猜忌，那才怪了呢……”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司马家应该对你有所防备才是啊……”月无影想了想，道，“但这两个月以来，你以伤势未愈为借口，一直拖着不去觐见新皇李治，却为何不见司马家有什么反应呢？”
“谁说他们没有反应？”霍子丰双目精光微闪，冷笑道，“你以为司马小雪天天往我这儿跑，当真是关心我的伤势吗？”
“司马小雪？”月无影一怔，道，“你是说……”
“不错！”霍子丰肯定地道，“司马小雪表面上似乎天真烂漫，没有什么心机——但是如果你真的那么认为的话，绝对会吃大亏！”
说着，霍子丰看了月无影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无影啊，你记住——对男人而言，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往往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而司马小雪，就是司马元吉想送给我的弱点！”
月无影紧皱着眉头，总觉得霍子丰所说的话似乎过于偏激，心中颇不以为然，但是他知道，霍子丰认定的事，别人再怎么说，也是无法影响他的……所以，他选择沉默以对。
霍子丰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女儿红”，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提着酒杯站起身来，转身对着空中明月信心满满地遥祝道：“司马元吉实在是太小看我霍子丰了……我霍子丰是何等样人？又岂会为儿女情长所困？哼，想凭区区一个司马小雪限制我霍子丰，司马元吉也实在太会异想天开了……今日我便对这明月为誓——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对司马小雪动情，而只会以利害得失来处理和她之间的关系！若违此事，便叫我寂寞一生，孤独终老！”说着，仰首将美酒一饮而尽！
“子丰，”月无影听到霍子丰突然立下如此誓言，心中浮起怪异至极的感觉，轻声道，“你口口声声不会对司马小雪动情，可怎么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你自己在企图说服自己呢？若你真的对那司马小雪毫不在意，那么应该只会一笑置之而已，断然不会立下如此誓言……子丰，不要那么辛苦地欺骗自己、勉强自己了——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累了……”说着，月无影站起身，离开了那座亭子，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在月无影转身的那一刹那，霍子丰背对着他的身躯突然微微震了震，但却很快地恢复了正常——
只是，直到月无影离去，霍子丰都一直面对着明月，不肯转过身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