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司马小雪离开后，霍子丰在客厅中低头沉思起来，良久，心中忽然一动，抬头朝门口望去，淡淡地道：“无影，你回来了。”
“是啊。”月无影的身影刚在客厅的门口出现，眨眼之间，却已经坐在了霍子丰身旁的座位上，提起桌上的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这才抬头朝霍子丰看去，“面具是司马小雪给你送来的？”
刚才在大门口，从守门的军士口中，月无影知道了司马小雪求见霍子丰之事。
“不错，她果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倒是累你白跑了一趟，”霍子丰看了月无影一眼，道，“茶水凉了，我让人换一壶吧。”
月无影没有作声，只是皱眉注视着霍子丰，良久，叹了一口气，道：“这个面具……我看你还是别戴了吧？”
“为什么？”
“因为每次看到你戴着这个面具，我就觉得跟你陌生了一些……”月无影转过脸去，又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轻声说道，“知道吗？在最近这段你没有戴面具的日子里，我重新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泪的霍子丰……”
霍子丰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脸上的鬼形面具摘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着，瞄了月无影一眼，淡淡地道，“不管我有没有戴面具，都是同一个霍子丰，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的……”
“子丰啊，你何必要骗自己呢？”月无影看了霍子丰一眼，眼中竟然有着一丝哀色，“你我都心里明白，这个面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子丰身躯微微一震，没有说话，只是剑眉紧紧锁在了一起。
“这个面具会将人的所有感情都收藏起来——恐惧、仇恨、悲伤、快乐、犹豫、烦恼甚至于怜悯！这些所有的感情，都会被这个面具收藏起来……整个人会完全处于一种状态下——冷静……死一般的冷静跟孤寂……”月无影说着，看着霍子丰的双目中哀色更浓，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戴了这个面具，当年被皇上挑选出来的一百零八个孩子中，有一百零六个自杀了……他们之中，戴得时间最长的人也就只有一个月而已……而你呢？一戴，就是十四年……子丰啊，如果你把我当兄弟的话，别我一句劝——不要再戴这个面具了……”
霍子丰用手轻轻抚摸着面具上面的厉鬼头像，一言不发，良久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无影，有些事，你不明白的……如果我想触摸到心中的那个梦——这个面具，我是不得不戴的……而且，我跟它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奇异的联系……你看——”霍子丰说着，将面具轻轻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双手移开……
闪耀着银色光泽的鬼形面具，在霍子丰的双手移开的那一刹那，渐渐地暗淡了下来，然后缓缓地褪去银色的质地，犹如树木枯萎一般，竟然化成枯黄之色！而且表面变得暗淡无光，再没有原先宛若拥有生命一般的灵动感觉！
“怎么会这样？”月无影看到眼前诡异无比的情形，瞠目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霍子丰苦笑了一下，道，“这还不是最奇怪的——这个面具在皇宫中被慕容远一剑劈裂过，在它的额头到双眉之间，应该有一道很深的裂痕的……便如我额间的那道伤疤一般无二……”
“可是它现在是完好无损的啊……难道是司马元吉将它修好了还你的？”月无影盯着面具看了一会儿，皱眉道。
“不是的，司马小雪还我的时候，它就是破损的……”霍子丰淡淡地道，“只是在我将它拿在手中，轻轻抚试了一下后，它突然之间散发出耀眼银芒，光芒散去后，它竟然已经变得完好无损了……”
“什么？竟有此事？”月无影大感匪夷所思，想了一会儿后，沉声道，“子丰啊，这面具身上，肯定藏着一些我们并不清楚的玄机……瞧它如此诡异，依我看，你真的别再戴它了……”
霍子丰再一次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月影——这件事，我做不到……目前，我还需要这个面具……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尽量少戴的……”
月无影叹了一口气，不再劝说——因为他知道，霍子丰作出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无影啊，你应该刚从曹仪那边回来吧？”霍子丰不想再谈有关面具的问题，便转换话题道。
“是啊，我想让他帮我找出司马小雪——谁知，却是多余了……”月无影道，“你问这个干吗？”
“你觉得曹仪这个人，怎么样？”霍子丰不答反问，饶有深意地道。
“他很聪明，也有些才干，偌大一个雁门郡，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月无影回答道，“此人在政务上，的确是把好手。”
“那唐梦龙呢？你对他的印象如何？”霍子丰微微一笑，问道。
“唐梦龙？”月无影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道，“有胆有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你我所见略同——雁门郡和平城有这两个人打理，我也可以放心去长安了……”霍子丰点了点头，道，“只是，我对这雁门郡的原驻军却颇不放心……尤其我怕离开之后，曹仪重掌大权，重新投向朝廷……如果那样，事情可就麻烦了……”
“你要去长安？”月无影皱眉道，“以你目前的状况，恐怕不妥吧？”
“长安是非去不可的……”霍子丰微笑道，“此事我已有全盘计划，只是有些细节方面，却还需要斟酌……无影啊，你说我如果突然暴毙，长安的局势会有何种变化？”
“你突然暴毙？”月无影呆了一呆，目露不解，旋即露出恍然的神色，“你是想诈死潜回长安？”
“知我者，无影也。”霍子丰微微一笑，道，“我已经答应跟司马家达成合作了……哼，司马元吉那个老狐狸，果然不简单，对长安局势的把握，我看全长安就属他最准了……而且，他竟然还会想到找我合作……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啊……对了，无影，你去帮我将唐梦龙找来，有些事，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好。”
月无影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了客厅门口，却听到霍子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无影，有件事你要紧记——不管我有没有戴着那个面具，在我心里，都一样把你当作最好的兄弟。”
月无影身躯一震，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儿才抬脚走出了房门。
“我也是一样。”
消失在房门口的同时，月无影给出了坚定的回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