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鳞实践了他的诺言——营寨内被包围的苏合人没有一个活着离开。但打扫战场的结果让所有人羞惭难当。
苏合人的尸体只有区区三千具。与之相对,夏军倒下了五千人,伤员还要翻个倍。
最不能原谅的是,很多人并非被敌军杀伤,而是被乱兵践踏至死、致残。
还有一个没人敢说出来的事实——若不是李雪鳞拼死发起了反冲锋,只怕连大帐都让区区几百号敌人端了。
晋王善罚分明。李雪鳞授虎贲校尉,从七品,统领三百骑兵。负责哨戒的几个军官被按着砍了头,脑袋挂在了旗杆上。二十五万大军折了一万多,损失虽大却也远未伤筋动骨。但此战之后,夏军士气降到了谷底,府兵乡勇,乃至禁军中都陆续出现了逃兵。以往夏对苏合,以两倍的兵力专事防守方维持胜负五五之数。出师便不利,大军还未开到北京城下,各种流言已经在军中传了个遍。
“刚才是谁说此战凶险,败多胜少的?”李雪鳞冷冷地问道。三百骑兵排在他面前,横二十,纵十五,相隔两步,形成一个完美的方阵。为了让他们排成这个样子花了整整半小时。
几个士兵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
李雪鳞看也不看一眼:“领十鞭,回来继续训练。”不多时,远处传来鞭子抽打皮肉的“噼啪”声。
在李雪鳞看来,这些分到他手中的骑兵简直比刚出生的小羊羔还人畜无害。他们不会马上骑射,不善马上劈砍,甚至连控马术都很成问题。一打听,居然是利用苏合人留下的战马,临时抽了些看见马不害怕的士兵拼凑起的。标准是“看见马不害怕”!我的天!就这些菜鸟能和苏合人正面交锋?!
李雪鳞单骑破阵、一战杀敌四十四人的故事已经成了军营传奇。他说的话也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势。
“你们这些窝囊废!脓包!苏合人刀下的活靶子!”李雪鳞穿戴全副铠甲,骑着“踏风”,围着三百人的方阵一边绕行,一边用最不堪入耳的话羞辱这些雏儿,“你们以为自己是骑兵?嗯?在我看来,没有你们坐着的战马或许还能踩死几个蛮子。你们?我可以说,如果遇上同等数量的苏合人,你们中的八成会被人一刀砍下。在敌人面前,你们就是群不带把的阉驴!现在让你们上战场,唯一作用就是用脖子给苏合人的刀上添几个缺口!”
李雪鳞眯着眼,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些士兵脸色涨红,腮帮子不断抽动。
有个士兵忍不住大声分辩道:“校尉,小人……”
“二十鞭!”
“小人只是想……”
“二十五鞭!再说一句,斩!”李雪鳞带着杀气吐出了最后一个字,沙土校场上鸦雀无声。
那个兵又恨又怕,不情愿地出了列。稍后,远处又响起了鞭打声和惨叫声。
二十五鞭打下来,没有一个多月的静养别想起床。李雪鳞知道这些兵已经恨死了自己,如果他们手上现在有把刀,多半会一拥而上把他给剁了。
他看过《全金属外壳》,也看过《野战排》。
李雪鳞行到方阵前,勒停马。大声问道:“我刚才说你们是脓包,是窝囊废,是不带把的孬种,你们服不服!”
三百个汉子吼得震天响:“不服!”
“不服,可以!什么时候你们能面对面把三倍于己的苏合人杀个精光,我就承认你们身上还带着男人的玩意儿!但现在,你们就是些雏儿,是不会打仗的白痴!是浪费军饷的废物!给我记着!你们是我李雪鳞的兵!在我手底下,我只允许你们用两句话回答我——‘是,长官!’和‘不,长官!’。听明白没有!”
底下回答得五花八门,有的人机灵,现学现卖了;有的人还按习惯说“大人……”
李雪鳞将那几个说错话的兵夹头夹脑一顿马鞭,打得血流满面。他再次大声问道:“现在,你们听明白没有!”
三百人齐声吼道:“是,长官!”
“在我手底下你们别想过上好日子!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们会巴不得从没出生过,会觉得被苏合人一刀砍死是种解脱!但是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在决战之前从一堆窝囊废变成一支野兽部队!一群纪律严明的野兽!苏合人看到你们会像阉驴看到狼!所有大夏军队都会以你们为荣!现在,怕苦、怕死的人可以站出来,我李雪鳞决不为难你们。”
三百人的方阵纹丝不动。
李雪鳞点点头:“我丑话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谁想溜号,斩!不服从命令,斩!训练不达标,重罚!听明白没有!”
“是,长官!”
“现在有两百九十五人。我数一百下,你们分成五个队,每队五十九人,选出一名队长,一名副队长。不能完成的人绕营跑十圈!开始!”
整齐的方阵乱成了一锅粥。李雪鳞数着数,心里已经笑了起来。
在不远处观望的晋王也笑了起来,对身边的骠骑将军胡四海道:“如何?这李阳朔是不是有些意思?”
胡四海抚着三绺长须,道:“末将初时还不信,奇怪王爷为何对他如此推崇。没想到李阳朔居然三言两语就让一群乌合之众令行禁止。古之孙武不过如此!王爷,把他给我赤鹄军吧。我正想建一支千人骑兵。”
晋王忙摇头道:“不成不成,给了你,他顶了天就是个游击。老夫还想把他带在身边多历练。此人有勇有谋,文武全才,好好点拨,前途不可限量。”
胡四海没想到晋王对李雪鳞看重到这般地步,只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末将这是存着私心了。若李虎贲能有如此才略,我这赤鹄军还真不好意思让他屈才。”
晋王点点头,不再计较。此时校场上的士兵已经分成了五队。李雪鳞开始布置下一个训练科目——上下马。
晋王拉了拉胡四海:“汇川,走吧。不用看了。只要让李阳朔练上一个月,这三百人就是以一当十的劲旅。”
李雪鳞也很想有一个月时间安安心心练兵。单骑冲锋听起来威风,当事人的他知道这完全是在搏命。如果能有三百人的一支小部队,至少遇到危险还有逃脱的余地。——这就是英雄李雪鳞的真实想法。
那次他回到大帐,看到蕾莉安正缩在角落里抽泣,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感到一阵后怕。
蕾莉安听得有人进来,惊恐地抬起头。见李雪鳞的铠甲到处都是血渍,惊叫着扑到他怀里察看伤口。李雪鳞心中一痛,吻干小萝莉的泪水,不住轻声安慰。那一晚,蕾莉安紧紧抱着他,哭醒了好几回。李雪鳞每次都吻着她,搂着她,细声软语把女孩哄睡。他不知道蕾莉安做了什么恶梦,是否又想起了家破人亡的那一刻。但自己沉浸在杀戮的快感时,有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为自己担心,为自己哭泣,这让李雪鳞深深自责。
他发誓,以后决不能让蕾莉安和自己再置身这么危险的境地了。
但天不遂人愿。自那次劫营后,苏合人隔三差五就来逛一圈。晋王命人加了三倍的哨,每次扎营都用拒马把营寨围一圈。饶是如此,白天行军,晚上被报警声吵醒,二十四万大军在士气低落的同时还成了一支疲兵。
晋王和一干将领判断,苏合人至少有一万人分散成数支小部队在自己附近窥伺着,随时等着夏军露出破绽,狠狠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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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这天万里无云,连下十多天的大雪停了,太阳懒洋洋地走在南方天空中。
李雪鳞和三百骑兵列队在雪地上。他们对面是同样数量的苏合军。
敌人骚扰部队堪比劳模的敬业精神让夏军不胜其烦。初三早上,探子发现有一小队苏合骑兵在离大军三里地处紧紧跟着。晋王算是找到了出气的对象。打听到敌方也就三百人,立刻命令李雪鳞率属下骑兵队迎击。他急需一场相同数量下的胜仗来鼓舞士气。否则只挨打不还手,还没等走到北京城下,军队非闹哗变不可。
李雪鳞自然知道晋王这么安排的用意。若是出动禁军赢了,对士气的提升作用有限。若是败了——这个可能性不小——二十四万大军也不用去增援北京,赶快掉转头回家得了。而自己手下这三百骑,全军都知道是十多天前刚刚组建的菜鸟部队。就算输了影响也不大。
若是李雪鳞能赢,则无异于给死气沉沉的夏军打上一剂强心针。晋王爷当真会算计。
夏军在东,苏合人在西,相隔有一公里。李雪鳞观察了一会儿,对晋王派来做他副手的沈铁塔道:“敌人似乎也想和我们打上一场。如此以卵击石有些古怪,但侦骑在方圆十里内没有发现苏合人大军,料来不是陷阱。”
铁塔想了想,点点头。
李雪鳞又道:“苏合人骑兵冲锋惯用楔形战术,以少数精锐突破战线,两翼将口子撕开,冲溃敌人。我打算这么办……”
铁塔听李雪鳞说完,问道:“可行。但剩下七成?”
李雪鳞笑着指指太阳,把双拳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
沈铁塔眉梢一抬,再想了想,躬身道:“妙策!明白!请下令!”
李雪鳞叫过五个队的队长和队副,将战术布置与约定的信号说了一遍。待得大家听明白了,令全军上马、拔刀。预备冲锋。
夏军随营有不少铁匠。李雪鳞借着晋王的关系,总算给每个手下都装备了一套硬钢轻甲、两把马刀。轻甲只有头盔、护胸、护臂和肩甲,马刀同李雪鳞所用的更不在一个档次上。但若是把皮袄棉甲的苏合人比作装甲车,这些铁甲在外皮甲衬里的夏骑就算是主战坦克了,而身穿板甲、锁甲、皮甲、丝袍、棉衬里,连战马都有甲胄护身的李雪鳞简直是艘开上陆地的战列舰!李雪鳞从不迷信人定胜天那一套,也不相信所谓的精神原子弹能无往不胜。
放着现成的优势不用,不仅犯贱,简直是犯罪。
苏合军见敌人开始了动作,蓝旗一挥,整队成一个底边凹进的三角形,尖头指着李雪鳞。
沈铁塔默契地贴在李雪鳞左边。两人身后跟有四名擎着红旗的旗手,旗手之后是五个小队。朔风中翻飞的红旗上用黑色丝线绣了只昂首阔步的麒麟——血地黑麒麟!这面将随着不败神话飘扬在青海湖、怛逻斯、巴格达,乃至君士坦丁堡和三大洋面的战旗,在天兴四年正月初三,于房山南方五十里处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
与李雪鳞对峙的呼和自然不会知道血地黑麒麟以后的威名。他只知道代替父母把自己养大的亲哥哥查干死在了夏军营中。听逃出来的人说,千夫长被一个浑身黑色铁甲的夏将一刀斩首。
那黑甲将军就在自己的眼前!呼和狞笑着握紧了颈中的护符。战神卓力格图,请保佑你的子孙在战场上杀尽敌人,我将把勇士的鲜血献祭于你!
正午时分,两军统帅同时用各自的语言喊出了一个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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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公里的距离,两队骑兵同时冲锋要不了二十秒。眼看两个三角形就要顶上,呼和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黑甲将军冷酷的眼神,数得出他锁甲上的一个个小铁环。两军相逢勇者胜。呼和一点都不怀疑苏合战士会像往常一样把夏军的阵形撕得粉碎。
但这次有些古怪。李雪鳞和铁塔同时一拨马头,跟在他们身后的红旗挥了几下,原本是一个大三角形的夏军冲锋队形居然从中间分出一条通道,变成两个箭头。
呼和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冲锋时敌人不敢硬碰硬,想绕到旁边的情况倒是有,但这样给自己让出一条路算什么意思?新的逃跑方法吗?夏军两队之间的通道已有三百米宽,一楞神的功夫,呼和率领的尖兵扑了个空,被李雪鳞甩在了身后。
上当了!南狗要截我两翼!呼和反应过来,率先向李雪鳞那一路扑去。
此时李雪鳞和铁塔这两把利刃已经砍在了敌人冲锋阵形的侧腰部,硬生生把近一百人从大部队截开。
李雪鳞冲入敌阵的瞬间就挨了两刀,好在没有受伤。但马匹的相对速度快,身上仍是隐隐作痛。若不是他抓得牢,多半已被打下马去。自从上过一次战场,他摸到了一点门道——招数之类的全是花架子。乱军之中能依靠的只有直觉。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下李雪鳞觉得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身体往往先于头脑行动。他一侧肩,躲过一记偷袭,顺手用马刀在一个敌人脖子上拖了下,一个七斤四两的脑袋就被卸了下来。他不敢放开缰绳,来自左边的攻击只能以鸢形盾抵挡,但在他右边的苏合人算是倒了血霉。李雪鳞的劈砍越来越刁钻凶狠。极少有人和他打过照面身上不少东西的;若是把正面守住了,他会在错马而过时手向后一挥,刀刃准确咬在颈椎处,割断至少一条大动脉。这般打法,李雪鳞身上的血倒溅得不多,跟着他的几人浑身已是鲜红一片。
呼和看到情势不妙,大叫一声,想要策马追上李雪鳞。怎奈双方距离已拉开不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支夏军骑兵把自己的两翼干净利落地屠戮一番,再次合兵一处。
若是老到的将军,此时应当已看出李雪鳞的骑兵训练有素,变阵夹击毫不拖泥带水。面对这种敌人必须小心再小心,稳妥更稳妥。战争在某种程度上比的是谁更少犯错。而在战术层面,一支纪律严明、反应迅速的部队,犯错误的机会显然远远少于对方。
可惜呼和只有二十九岁,他先前还能在仇恨中保持些理智,此时则完全被屈辱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撵着李雪鳞。
夏军骑兵中的红旗又挥了几下,整齐的阵型再次分成两部,一南一北分道而驰。
呼和铁了心要抓住李雪鳞活祭,不假思索就跟上了往北的那一路。夏军紧紧收缩成一团,在前面跑得飞快。而呼和的人马却在追击中被拉开,队形渐渐散乱。如果苏合人能注意观察战场,他们不难发现南路的沈铁塔部没跑出多远就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呼和接二连三犯的错误太多了,多到足以致命。李雪鳞不停催马狂奔。算得“踏风”是有汗血宝马血统的名驹,才能驮着连人带甲两百多斤的重量仍当先领跑。李雪鳞同时注意着追击的苏合人和停着不动的铁塔,将行进的方向自北向东,由东向南,划了个半径两公里的圆弧。
看准时机,李雪鳞示意旗手摇起红旗,铁塔见了,立刻带领休整过的部下开始列队冲锋。
呼和正追得兴起,眼看着还有一箭地。突然,前方雪尘大作,隆隆马蹄声顿时加倍嘈杂。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将对方的另一路部队给忘了!
李雪鳞和铁塔以旗语配合。南路集群冲了上来,与李雪鳞擦肩而过。完成了诱敌任务的北路集群继续南下。
呼和已经搞不清状况了。敌人在冲锋!但人数不多,也才一百来人,自己这边比他们至少多一半……咦!人呢?应该跟着自己的大队骑兵呢?呼和回头看到己方稀稀拉拉足有一里长的队形,彻底傻了眼。
铁塔没给他后悔的机会,南路集群呼啸着撞上苏合人。此时铁塔在正面战线上占据了速度优势、体力优势、数量优势,更重要的一点,他自南向北发起冲锋,太阳替他晃得苏合人睁不开眼!大批敌军在眨眼的当口被砍翻马下。
没有任何悬念,南路集群就像一架收割机,一头大口吃人的野兽,将苏合人源源不断吞下,在身后留下一条尸体铺就的道路。
南路集群完成了第一遍收割,没有回头,继续北上。侥幸逃得性命的呼和聚拢了残部,数了数,不到一百人!仅仅两次交锋就折了七成人马!事到如今他不敢再与夏军硬碰硬。逃吧!远远地逃走!
就在苏合人庆幸劫后余生时,南方又腾起一道雪尘。那是趁着铁塔阻滞敌人时稍加休息和整队,再次投入冲锋的李雪鳞部!
呼和从没想过骑兵可以这么玩!在相同兵力下分兵两路,一路诱敌疲敌,再以连续两次的冲锋彻底击垮敌人。
李雪鳞这次摆出了倒V字阵,两翼突出在前。稍有常识的人都看得出,他打定主意要全歼这股敌军。
一群茫然的士兵遇上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结果会怎样?李雪鳞给出了标准答案。不等苏合人动突围的念头,铁塔也赶了回来,两部合一以三倍的兵力优势将呼和围住。夏军每杀一人,包围圈就缩小一分。
李雪鳞开始熟悉马上战法,左手鸢形盾不再仅仅用来格挡,适时还可击昏敌人,或者用锋利的边缘割断脖颈。右手的马刀有了几个缺口,威力反而大了。拖一下,就如锯子锯开皮肉,鲜红的肌纤维,黄色的脂肪、白色的骨骼,一层一层看得分明。在这已经没有悬念的战斗收尾阶段,李雪鳞开始仔细观察起自己的敌人,观察他们的装束、语言、战术、兵器、配合。他心里明白得很,以后少不了要同这些凶悍的草原民族打交道。
呼和身边只剩下十多个人。他第一次有了投降的念头,也第一次明白了那些在他刀下瑟瑟发抖,磕头求饶的汉人百姓是何心情。但敌人和当时的自己一样,对于俘虏不怎么感兴趣。他看到有个重伤倒地的苏合兵向黑甲将军投降,那将军只漠然瞟了一眼,缰绳一抖,伤兵的脸被铁蹄踩得稀烂。
一转眼,呼和身边的人又倒下一半。那黑甲将军和另一个铁塔似的大汉早已在旁边讨论起了此战的得失,没有再将他们当作活人看待。呼和大吼一声,提刀向李雪鳞冲去。不砍上这一刀,他死不瞑目。
李雪鳞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这才想起忘了关照一件事。回身用盾牌卸掉呼和的砍杀,右手刀落,将一条胳膊齐肘斩下。呼和茫然看着向外喷血的断臂,傻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事实。
“这个人——”李雪鳞指着呼和道,“看起来是个军官。别杀。把伤口包扎一下送回大营审问。对了,把他左手也剁下,砸断腰骨,免得暴起伤人,惊了王爷。”
“是,长官!……”
“怎么,还有事?说!”
“是,长官!剩下的俘虏怎么办?长官!”
李雪鳞见部下们将二十多名轻伤和投降的苏合人赶到一处,围成一圈看守。想也不想,道:“我有个法子一直想找机会试试。你们把这些人手脚处的衣服剥了,用带子将上臂和大腿都扎紧,不使血液流通。记得绑严实点,再将这些人分开,防备他们互相把绳子解了。”
“是,长官!报告长官!”
“说!”
“是,长官!绑完了如何处置?长官!”
“扔这儿就行了。这种天气,过不了一晚他们的手脚就会自己掉下来。”李雪鳞笑了笑,像是小孩子在说摁死蚂蚁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