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寂寂不言,一个人坐在那里显然很受瞩目,嘈杂的小酒馆里立刻静了稍许,不少人开始注意他。
一个满脸红胡子的高大青年走到德文旁边,轻蔑的看了看德文,把手中的酒瓶扬了扬,似乎要和德文拼酒。
爱斯王国最能喝酒的不是这些城里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而是几乎从未进过城的乡野农民,所以德文立刻被当作这些人的挑衅对象。
德文无所谓的耸耸肩,红胡子青年叫了一瓶和德文一样的烈酒,拆开瓶口就向腹内倒,一口就喝完了整瓶的三成,不过这种酒显然比他刚才喝的要烈,入腹后他立刻双脸泛红。
德文也学着他把酒倒入口中,也是三分之一的样子,但德文明显毫无所觉,喝完后继续看着红胡子。
红胡子看他喝完,哪知道酒精其实都已经被德文运功逼出体外蒸发殆尽,心中惊讶,定了定神,又向嘴里倒了一小半,德文跟着也喝了一小半,红胡子在这里的酒量算是数一数二的,哪里经起德文这样的挑衅,再次把剩下的全部倒入腹中。
冰雪王国的人虽然不怎么惧怕寒冷,但是在寒冷的天气中喝上烈酒却是非常有气氛的,所以从久远开始,他们喝的酒不但度数很高,而且瓶子也非常大,德文和红胡子的瓶子可以抵上大陆通用的三瓶,喝完之后,红胡子已经头脑发热,神志不清了,看德文一瓶喝完,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心中陡怒,扬起手中的瓶子就要砸向德文。
旁观的人都把德文当作乡下小子,明显自己这方斗酒失败,让他们也觉得面上无光,所以都等着看好戏,眼看酒瓶就要砸上德文额头,就在这时候,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被德文捕捉到,所以他没有动。
“噗!”瓶子在德文额前三分处消失,也不是完全消失,只是变成冰屑,洒落桌上。
一时间众人惊愕,随即惊呼起来,红胡子的酒立刻醒了不少,竟然老老实实的离开德文的桌子,而后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再也没人来找麻烦。
德文知道刚才酒客中有人出手帮助自己,不过这人在出手之后竟然就没了下文,德文也只能装糊涂,感激的向人多地放看了看。
不一会,没有想到计策的德文最后看了一眼关口,悻悻的离开酒馆,刚出门不久,他就发觉有人尾随而来。德文不动生色的走到一个小巷,后面的人果然走上来,说了让德文大吃一惊的话。
“你从哪里来的?”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用的是大陆通语。
德文转过头来,发现后面站着一个比自己稍高的老人,其实也不是很老,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一双眼睛正炯炯发光的看着自己。
德文当然只能继续装糊涂,不过老者很快拆穿他:“你不用装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爱斯国人!”
“你是怎么发现的?”德文叹口气,因为从老者的眼中,他看出此人不是在诈他。
“爱斯国人有很多细微的习惯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自己并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对外界接触太少的缘故。”老者含笑看着德文道。
“你是说,你也是……”德文惊讶的看着他。
“不错,我其实也不是爱斯人!”老者没有否认。
“可你……”德文看着面前的老人,和爱斯国人根本就没什么区别,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
“别猜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家再慢慢聊聊吧!”老者说完带着满腹疑惑的德文离开小巷。
随后德文知道他的来历,维克多是南大陆吉努特人,数十年前因为一场变故被迫离开祖国,来到爱斯王国,他有一半是爱斯血统,面目长得也像他的母亲,所以即使他的母亲当年被从家族除名,他也还是可以冒充爱斯国人的,他本来是一个将领,来到爱斯国后,除了隐姓埋名外,闲暇之余就练武,他习练得是冰雪王国特有的寒冰斗气,也就是刚才出手帮德文时用的那种,如今谈不上非常厉害,但也勉强算是一个高手,所以刚才那些市井之徒并不敢再纠缠。而维克多也不想太引人注目,所以帮德文解围后并没有站出来。
寒冰斗气只有冰雪王国的人才可以习练,这可能也是由于血统的原因,和大陆其他武士不一样,也只有在冰雪王国内才能发挥它的巨大威力。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德文非常不解。
“或许我还是不能把自己当作爱斯国人吧。”维克多苦笑道:“而且看到你之后也觉得很亲切,自从母亲离世后,我就一直想再回到自己的祖国!”
“你难道不可以回去吗?”德文问道。
“我也正想问你呢!”维克多盯着德文道:“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主要是因为从你的眼睛,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很正直善良的人,所以我也不怕告诉你!”
德文恍然,原来还有内情呢,只听维克多又接着说道:“九年前吉努特发生的变故你可知道?”
德文点点头。
“我是少数幸存者之一,自从圣光教扶植傀儡掌控吉努特王室之后,便对前王的死忠属下进行一次清洗,我虽然逃了出来,但是现在只要一离开爱斯王国,只怕就会被很多人追杀!”维克多看了德文一眼,笑道:“奇怪我为什么连这个都告诉你吧,其实除了我觉得你不会说出去外,也有大部分原因是我好久都没说大陆通语了,唉,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已经变老,我现在发觉自己并不是很怕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德文虽然没有什么保证,但维克多却非常相信他,他阅人无数,一个人可以虚伪狡诈,但有些东西是从灵魂就可以直接看出来的。
“说出去也没什么。”维克多不待德文说话,又接着道:“在爱斯国自身难保的可是你,而不是我,就算你以后出去告诉别人,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到这里来追杀我!”
德文笑笑,他知道维克多也是跟他半开玩笑的。
“只是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像爱斯国人,你难道祖上也有爱斯血统?”维克多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有!”德文干脆答道,既然维克多把那么机密的事情都告诉自己了,他也没必要隐瞒,便把自己此来的目的告诉他。
“你、你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维克多瞪大眼睛看着德文,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讶,他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高鼻梁白皮肤的年轻人有着另一幅面孔。
“不是,有机会的话你会看到我以前的样子的!”德文笑道,他不打算恢复容貌,那样很麻烦。
“那你、你是不是也可以给别人换一副脸孔?”维克多声音有些颤抖。
“嗯!”德文肯定的点点头,也大致猜测到维克多想要做什么了。
“真、真的?那你能、能……”维克多有些语无伦次。
“真的,而且我可以帮你!”德文再次肯定道。
维克多听德文这么一说,立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祖国了,而且不用面对无尽的追杀,不用面对整个国家的力量,他虽然说自己已经老了,但谁愿意选择死亡呢?不然他早已经不顾一切回去了!
“我可以让大陆上再没有人认出你,但是我现在也非常需要帮助!”德文虽然觉得有些挟恩求报的意味,但他也只有厚着脸皮提出来,因为迦南对他太重要了,每一个微小的机会他都想把握住。
“请、请说,如果能做到,我保证帮忙,哪怕……”维克多还有些激动。
“不用保证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尽力就行了。”德文打断他开门见山道:“城北那些重兵把守的地方是通向哪里的,我想过去,要怎么才能放行?”
维克多本来有些喜气的脸上立刻变色,抬头紧紧盯着德文看了很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要去那里,唉,这可太难办了!”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维克多的反应,德文多少也能够理解,作为全城唯一有士兵把守的出口,那里一定是非常特殊的所在。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认为他要图谋不轨,但我相信你!”维克多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向德文道:“你放心,虽然这件事在冰雪王国算是大逆不道,但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大逆不道?”德文有些疑惑,难道那里是王宫?
“你一定不知道这是哪里吧?”维克多看着德文,苦涩的笑了笑。
“这座城?”德文摇摇头:“不知道!”
“这里就是爱斯国的王都——冰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