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取出一根金针,对在一旁好奇打量的公爵夫人道:“把袖子向上捋一下,马上要开始针灸了!”
公爵夫人闻言一愣,不过还是顺从的把衣袖揭开,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放在桌上后便默不作声,继续看德文摆弄着金针。
德文从透明瓶子中取出一滴浅绿色液体,涂抹在金针上面,然后开始运功,很快绿色液体就被蒸干,金针也慢慢变红。
随后德文转向公爵夫人,慢慢把金针向她胳膊递去。
“要用、用这个刺吗?”公爵夫人看着闪光的针尖,虽然离的还远远的,但她仍然觉得从胳膊上传来一阵战栗。
“嗯,别担心,放松点,一点都不疼的!”德文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非常柔声的对她说道。
“真、真的?”公爵夫人还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已经移到手臂上的金针。
“真的,你看,这不没什么感……”德文边说边把金针刺入她的穴位中,可是“觉”字还没吐出口,就被公爵夫人一声痛呼打断了。
“痛!”公爵夫人一个哆嗦,猛然把手臂收回,好在德文及时把手放开,没有伤到她。
不过看着仍然扎在手臂上,并且露出半截在外面兀自晃悠的金针,公爵夫人立刻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从四肢漫延开来,让她浑身发软。
德文有些惭愧,不敢看公爵夫人无比委屈的眼神,他知道刚才确实出了些问题,不是因为公爵夫人的心理作用。
如果不是认穴不够精确的话,那只可能是公爵夫人的情况并不完全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德文马上认为是后者,一是刚才切脉的环境并不理想,其次比起医术,他更信任自己的武学,穴位绝对不会弄错。
把金针取下来后,德文接着道:“能准备一间静室吗?我给夫人重新诊断一下。”
“重新诊断?是不是又有别的问题了?”公爵夫人脸色变了变,她本来也是很聪明的人。
“您先别担心,应该和我开始想象的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可能还有细微处我没把握好!”德文宽声安慰她道。
“那我们去后院吧,那里很清静,没有人会过去!”公爵夫人不用再对下人多作吩咐,起身带着德文向后院走去。
紫金爵府很大,便是从前庭到后院也要走好长时间,德文就在无数道强烈好奇的目光下,跟着公爵夫人走进后院,便是连丫鬟也没有带上一个,等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几乎所有的仆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彼此,久久没有一个人出声。
“这里够安静了吧?”公爵夫人竟然把德文带入她的画室,其实后院的房间也不是很多,而最干净雅致的却数这间了,周围林木幽幽,也确实非常静谧。
“嗯!”德文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盯在四处散落的画卷上面,但见画风清新,朴实中不乏细致,每一张都有独特的意境,顿时让德文感觉如同沐浴在一个个奇妙的世界中。
良久,德文才感叹道:“这些都是夫人所作?”
“让你见笑了!”公爵夫人谦虚道,在德文沉醉其中的时候,她还是蛮得意的,而且她的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懂,包括王国一些有名的画师,而德文显然不属于那群人。
“夫人画意平和,而不见消沉,可知内心晴空万里,本来应是极其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可是为什么又偶尔会有愁云飘过?”德文把目光锁定在一幅秋日私语图上,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看得出?”公爵夫人大感惊讶,她没想到德文的眼光这么犀利,竟然通过一幅作品看到她当时的心情。
德文点头,接着又道:“相信夫人以前的生活一定极为幸福!从这幅秋日私语图可以看出起手的时候充满愉悦,可是半成以后却渐渐转向沉闷,收笔更是相当潦草,我想夫人此画应该为临别所作吧!”
公爵夫人再一次被德文彻底惊呆,这个少年不但眼光犀利,而且在艺术的造诣显然也是深厚的,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能够轻易走进自己的内心世界。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幅画正是我在离别时所作,虽然极力回忆着我们在一起时的欢乐时光,可是最后的日子慢慢逼近,我的心绪也愈发难以安宁,所以不知不觉透过笔端表现出来了!”
“是您的先生?”德文看她脸上有悠然之色,再想到没有看到过紫金公爵其人,马上猜测。
“是的,也就是蕾蕾的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好几年了!”公爵夫人不无伤感的说道,好在还有女儿和绘画支撑着她,这也让她很知足了。
“公爵大人他、过世了?”德文犹豫了一下问道。
“没有,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公爵夫人苦笑道:“他几年前去了圣山,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下山了。”
“圣山?”德文惊讶。
“嗯,你听过涅磐武士吗?”公爵夫人不待德文回答,自顾说道:“为了王国,也可以说是为了我和蕾蕾,他当初牺牲自己一个人,明着看来是去圣山接受圣光教的庇护,实则等于以后就要为圣光教效力了!”
“涅磐武士不是只有固定的七个吗?”德文对此略有耳闻,他也亲眼见过其中一个,米莲当日的话他也还有些许印象。
“不错,但是后来者可以挑战的,如果胜利便取而代之。”德文知道涅磐武士,公爵夫人并不惊讶。
“原来如此!”德文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果然只是看中他们的力量,善与恶,圣光教才不会去关心,而只要七个大概也是怕太多了自己控制不住吧!
“什么?”公爵夫人没有听清,转头看向德文,却发现他脸上的怪笑。
“没什么,我们开始治病吧!”德文不再多想,又把话题转回原点。
公爵夫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立刻想起两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治病,而自己兴之所致,竟然和德文谈了这么多私事,就算开始对他抱有好感,似乎也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吧,难道就因为他看懂了自己的画?
走到画桌旁边坐下,公爵夫人没有等德文再说就把胳膊伸出,让德文切脉,这次没有别人了,而且画室本来就很安静,公爵夫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德文的注意力又完全放在手指上了,不过这次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公爵夫人的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一些。
这也让捉摸不定的公爵夫人心跳迅速加快,三分钟以后,德文终于吐出一口气,看着公爵夫人道:“我已经大致了解,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能不能请夫人躺在床上,我再为您诊一次脉?”
公爵夫人有些为难,浮瑞民风开化,可是让妇人毫无顾忌的躺在一个初时之人的面前还是有些唐突的,哪怕是面对医生也非常不妥。
不过她马上被德文清澈的眼睛融化了,还暗暗责怪自己胡思乱想,面前的少年可只是一个孩子啊,而且现在也算是对自己的第二次救命之恩了,就算他有什么别的意图,那是不是也应该……
蓦地,公爵夫人被自己突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连忙轻声嗯了一下,率先低头向里面走去。
德文也没在意公爵夫人的变化,跟着她来到休息室,不大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单人木床,一如外面的画室一样简单,有种回归自然的味道。
公爵夫人虽然有些扭捏,但还是乖乖的侧卧到床上,德文让她伸出右臂,放在和心脏同一水平位置,然后开始给她做最后一次诊断。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只见德文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化着,有凝重,有恍然,还有原来如此的样子,公爵夫人开始紧闭的双目也慢慢睁开,最后出神的看着面前这个异常专注的少年。
“难道,我把他当做知己了?”公爵夫人最后只找到这一个她并不能确定的答案,来解释今天自己表现出来的几处反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