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冬跟公孙若水使了个眼色,公孙若水会意,招呼江央赤烈道:“小活佛,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江央赤烈对“女人”大有兴趣,一听公孙若水叫,脸都红了,带着古怪的微笑就凑了过去。
李海冬走到那四个僧侣身前,低声道:“几位大师,借一步说话。”说着将四僧领到一旁,冲他们苦笑道:“四位大师,你们放心活佛跟我去人间?”
那领头的僧侣一合十道:“施主是道家的散仙,咱们佛道两家一向以来关系良好,相信诸位散仙不会亏待我家活佛的。”
李海冬嘿嘿一笑道:“大师,你这不是害我吗?”他回头指了指江央赤烈道:“你们这位活佛可不是普通孩子,他神通惊人,要是真想做什么错事坏事,我可制止不了。”
那僧侣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道:“活佛虽然年纪小,有很多事情不懂,可是断断不会做坏事的。再说有仙长从旁教导,那是一定不会错的。”
李海冬死死盯住那僧侣的眼睛,从中看到一丝的狡猾,他心道:“坏了坏了,被这些和尚的老实外表给骗了,这些老家伙一个个比猴子还精呢。”
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李海冬已经确定这些僧侣说的是真的,他们的确是想让江央赤烈跟着自己去人间。可是以这些僧侣常年在雪山修行的保守思想,怎么会做出这种冒险的事情,难道他们不怕活佛出事?
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底冒出来,李海冬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脸上不动声色,诡秘的一笑道:“几位大师,你们把包袱丢给我,自己逍遥快活,这笔买卖划算的很啊。”
四个僧侣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领头那个忙道:“仙长说什么呢,老僧听不懂啊。”
李海冬嘿嘿笑道:“活佛的前世记忆大概快要苏醒了吧,若是前代的活佛们发现这一任的活佛如此调皮捣蛋不好好修佛,你们这些侍奉活佛的恐怕要受到责罚吧?”
四僧从小就在雪山里生活,对人情世故了解的不多,这一次把江央赤烈托付给李海冬已经是他们能想出的最曲折的主意。此刻被李海冬说中心事,心里一慌,都觉得说了诳语,单只是脸上的表情就把他们出卖了。
李海冬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心道你们这些和尚可真够坏的,不满的道:“我说几位大师,把活佛推给我,责任大概也要推卸的一干二净吧,你们这招太损了点吧?”他既然知道了这些僧侣不安好心,话中也不客气了。嘴上揭穿着僧侣们的阴谋,心里却在盘算着是否能从这件事情上搞到什么赚头。
僧侣们被说破了心思,一个个尴尬不已,踌躇半天,领头那个道:“仙长,我们也是不得已啊。这一任的活佛实在太顽劣,我们无法管教。这都已经十二岁了,虽然神通够大了,可就是不肯好好学习佛经。眼看前代活佛们的记忆就要苏醒了,若是发现这任活佛这样不用功,我们……”他说到这里,可怜巴巴的望过来。
李海冬才不会被他说动,这些和尚嘴上说的好听,其实那些活佛都是大慈大悲的高僧,哪里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狠狠责罚。不过他也懒得而去追求和尚们到底图的什么,他已经觉得身边跟着个小活佛是件很划算的事,不过按照他李海冬的性格,当然还要狠狠捞点便宜才行。
“其实各位大师的苦衷我也能了解,活佛他的确有点顽皮。毕竟还是个孩子,既然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总是想着出去玩玩。等在人间玩腻了,也就能安心修佛了。”李海冬叹息着道。
“仙长说的是啊。”僧侣们听出李海冬态度有些松动,十分高兴。
“不过啊……”李海冬摇摇头。
“不过什么?有什么需要老僧我们做的,仙长你尽管开口。”僧侣们咬着牙道,一副豁出去了也要把江央赤烈送走的坚毅表情。
李海冬心里暗笑,叹息道:“我本来是打算留在这里看守神州龙脉的,你们也知道这是关系到天下的大事。那些西方人虽然吃了亏,可一定不会放弃的。这样吧,我在这里守护十年龙脉,十年之后必定带活佛去人间游历。”
僧侣们脸色铁青,被李海冬气的够呛。领头僧道:“这个……十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李海冬摊开手道:“那没有办法,龙脉总不能这么放着不管吧。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那僧侣一咬牙道:“其实我们平日在大雪山除了修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那些西方人虽然厉害,我们却也不怕。如果仙长信得过我们,守护龙脉的事情我们可以帮忙。”
“这样不太好吧。”李海冬心里已经把这些和尚骂了几百万遍了,这几百年来他们一言不发从来也不肯施以援手,此刻有求于自己了,就挺身而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看起来这些和尚的佛学的也不怎么地,嘴上说的大慈大悲,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而已。
活佛的侍僧如此,那天下还有什么道是真正的舍己为人?又或者真正的英雄只存在于李白和墨知味这样的人中?
李海冬心里暗暗叹口气,却又松了口气,这世上若没有只为自己考虑的自私鬼,他这样的奸商又怎么能利用人心从中得利呢。
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李海冬一本正经的道:“大师们高风亮节,不愧是得道的高僧啊。小子万分佩服,既然如此就说定了。神州龙脉就请各位大师保护,我带活佛去人间后一定告诉世人大师们的义举。”
僧侣们愣住了,听李海冬这意思,这守护龙脉的事情就归他们大雪山了?有心想要解释,可是李海冬口中赞美敬佩的话不绝于口,他们哪好意思开口。等到醒过神来,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当然了,龙脉这事还请大师们上心一些,不然要是出了什么纰漏,神州遭遇浩劫,这份罪过就算在大师们身上了。”李海冬见吃定了僧侣们,得意的道。
僧侣们瞠目结舌,看着李海冬潇洒转身离去。一个个面面相窥,真不知道是该为送走了难缠的小活佛而开心,还是为揽上身一个大麻烦而恼火。
“怎么样,他们是不是答应我跟你走了?”江央赤烈一脸的喜洋洋。
李海冬笑道:“是啊,明天我们就离开大雪山,我带你好好去领略一下人间的花花世界。”
江央赤烈大喜,小声道:“我早就不耐烦那些老头子了,总算能摆脱他们了。”
李海冬哭笑不得,回头望望那些如释重负的僧侣,再看看如同小鸟出笼的江央赤烈,真是不知道他们谁才是赢家。
因为得到了僧侣们的承诺,剑侠们也不必在这苦寒之地受罪了,第二天一大早,在众多雪山僧侣们的护送下,众剑侠和江央赤烈一起下了雪山。
一路之上,不但江央赤烈活蹦乱跳看到什么事物都新鲜,李白和靳铁龙也远离人间多年,看到日新月异的人间百态,也如同乡下人第一次进城般的赞叹。这些年来他们经历了无数的苦难折磨,从没想到还能活着返回人间。三个人看着眼前繁华世界,除了新鲜之外,各有不同的感触。
雪山之下,岔路口上,李白和公孙若水等人要回昆仑,然后召集天下通道共同商量对付西方人的事宜。李海冬则要带着靳铁龙江回天海去看靳飘零,双方就在岔路口分别,约定一个月后在昆仑相见。
江央赤烈自然是跟着李海冬的,他一路欢天喜地,不论看到什么都感觉新鲜。这让李海冬感觉回到了当初哄聚元子和小九的日子里,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去幼稚园当老师的天分。
因为有江央赤烈在身边耽误,三人足足用了五天的功夫才算回到天海。
电梯里,靳铁龙紧张的直搓手,这个就算面对十倍强大于自己的敌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粗莽汉子此刻却紧张的满头大汗。他不停的问李海冬道:“飘零真的不会怪我吗?”
李海冬笑道:“大叔,你可是神州的英雄,她骄傲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靳铁龙这才放松一点。一旁的江央赤烈笑眯眯的看这靳铁龙,似乎对这种父女之间的感情很好奇。
下了电梯,来到房门前,李海冬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靳飘零清脆的声音。
“谁啊?”
“是我。”李海冬一边说着一边给靳铁龙做了个手势,示意说话的正是他的女儿。靳铁龙第一次听见女儿的声音,激动不已,他死死的盯住大门,迫切之情溢于言表。
门开了,靳飘零和小九并肩站在门口,一见李海冬就“哇”的叫出来,两个小姑娘一起冲出来,一人一半的抱紧了李海冬。
靳铁龙和江央赤烈都傻眼了,李海冬尴尬的让两女放开手,冲着靳飘零一撇嘴。靳铁龙打量着女儿的样貌,禁不住的留下了英雄泪。
“他怎么了啊?”靳飘零和小九都吓了一跳,不知道靳铁龙为什么会流泪。
李海冬笑道:“进去说吧。”他见靳飘零父女相遇却不认得,心里颇有感慨。
众人进了屋,并无其他人,一问才知墨知味出去办事了。
大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靳飘零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李海冬瞧瞧她,又看看靳铁龙,果然见他们两个之间有些相似之处。
靳飘零发现那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死死的盯住自己看,不禁有些害怕,李海冬却傻乎乎的在一旁不管不问,更让她觉得十分的古怪。倒是小九胆子大,发现靳铁龙目不转睛的盯着靳飘零,不禁发火道:“喂,这位大叔,你在看什么啊,没看过美女吗?”
靳铁龙一惊,他在大雪山里十几年,不知道外面的女孩子已经泼辣到这个地步,一时说不出话来。李海冬本来在沙发上坐的好好的,听到小九这话,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想当初天界里遇到小九的时候,她最多也就是古灵精怪一点,可现在这样子,是跟谁学的啊?
李海冬还在那琢磨着带坏小九的罪魁祸首是谁,就听小九又道:“你是不是以为女孩子好欺负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看飘零一眼,就把你的眼睛都挖出来。”
李海冬噌的跳起来,一把拉住小九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小九忽闪忽闪着大眼睛道:“是胖子说现在流行野蛮女友的,他还教我说了很多凶狠的话,你不喜欢吗?”
“墨胖子……我要杀了你!”李海冬火冒三丈,他把小九拉到一旁道:“以后不准听墨胖子胡说八道,我还是最喜欢可爱善良的小九。”
靳铁龙一旁咳嗽一声,恼火的道:“李海冬,你答应过我什么?”
李海冬这才想起来靳铁龙俨然以自己的岳父自居,他赶忙岔开话题道:“大叔啊,你也别光看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靳铁龙这才想起正经事来,瞧靳飘零那眼神,若是再不把话说清楚,只怕真把他当作到处找小萝莉去看金鱼的色狼怪叔叔了。
靳铁龙清了清嗓子道:“飘零……”
靳飘零向李海冬的方向靠过去,轻声道:“海冬哥哥,他是什么人啊。”
李海冬笑道:“你先听他把话说完。”
靳铁龙感激的望了眼李海冬,继续道:“飘零,我是你的父亲啊。”
靳飘零愣住了,来回的打量靳铁龙几眼,疑惑的看看李海冬。李海冬道:“飘零,他叫靳铁龙,是你的父亲啊。这次我去大雪山,无意中遇见他,实在是太巧了。”
靳飘零听母亲叶蓉说过父亲的名字,一听“靳铁龙”三个字,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怔怔的看着靳铁龙,半晌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来:“我恨你!”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江央赤烈不谙事实,奇怪的问李海冬道:“她为什么要恨靳大叔?”
李海冬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就见靳飘零的眼泪洒落下来,哭着道:“十七年了,你失踪了十七年,你知道这十七年来我和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靳家的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你知道我吃了多少的苦吗?既然你走了十七年,干嘛还要回来,干嘛还来打扰我的生活!”她说到最后,情绪已经难以控制,鼻涕一把泪一把,在靳铁龙的呆若木鸡中愤然的冲回房间,“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靳铁龙张了张嘴巴,却终于没有发出声音来,他尴尬的望向李海冬,满是求助。这位从来不曾屈服于凶残对手和艰难生活的英雄面对自己的女儿,却软弱的没有一点办法。
李海冬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叔,你别担心。飘零不知道你这些年去做了什么,我去跟她解释,她一定会谅解你的。”
靳铁龙感激的道:“都靠你了。”
李海冬给江央赤烈使个眼色,小活佛会意,忙去安慰靳铁龙。李海冬拉上小九一起来到靳飘零的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谁啊。”里面传出靳飘零带着哭腔的声音。
“飘零,是我和小九,我们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李海冬道。
里面沉默了一会,靳飘零道:“进来吧。”
李海冬和小九推门进去,见靳飘零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蒙住了脑袋。李海冬叹息一声,挥手制止了小九去掀被子的举动,拉着她坐在床头道:“飘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他也不问靳飘零是不是愿意听,自顾自的讲起来。故事说的是一个男子离开怀有身孕的妻子出门去执行一个任务。他本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可是在任务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针对神州百姓的惊天阴谋。为了守护神州百姓的命运,他只能抛弃了妻子和未曾见过面的孩子,在一个荒凉的地方一呆就是十七年。
其实不用李海冬解释,靳飘零和小九也知道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谁。靳飘零的哭泣渐渐微弱,而小九的眼眶则红了。等到李海冬讲完故事,小九眼泪汪汪的道:“靳大叔真是辛苦了。”
靳飘零一直沉默着,李海冬轻轻的道:“飘零,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很辛苦。可是你父亲并不是抛弃了你们不管,他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靳飘零听了,猛地把被子掀起来,坐起来道:“你们男人就知道天下,就知道事业,你们有没有哪怕为妻子和孩子想过一点点?我知道你们要做大事业,你们有雄心,可是我要的是什么?我妈妈要的是什么?我只想要一个父亲疼我爱我,我妈妈只希望有个男人能够依靠,我们才不管天下其他人的死活。我们只是小人物,我们不要想那么多!”
听了靳飘零爆发式的言语,李海冬彻底愣住了,他从来没从靳飘零的角度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看到了靳铁龙的英雄气概和自我牺牲,可是这种牺牲的背后,也断送了两个女人的幸福。
其实历史上又何尝不是如此,那些光彩夺目的英雄背后,是无数悲惨命运的长歌当哭。李海冬本想劝靳飘零原谅靳铁龙,却被她的话语震动,久久不能自拔。
门开了,靳铁龙出现在门口。靳飘零一看到他,就把手中的枕头丢过去,愤怒的道:“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靳铁龙一脸的羞愧,低声道:“飘零,你说的话我听到了。爸爸的确是做了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他说着就要跪下。李海冬大惊,一道灵力传递过去,硬生生的挡住了他的举动。
“大叔,这怎么行,飘零会理解你的。”李海冬过去扶住靳铁龙道。
靳飘零也吓了一跳,其实她内心里何尝不时每天都在希望父亲能够回来,可是当父亲突然出现在面前时,她却莫名其妙的没有欢喜只有憎恨。这时见靳铁龙要下跪道歉,她本来善良柔软的内心被触动,不禁悲从中来,大哭着道:“爸爸!”
看到靳飘零扑进靳铁龙的怀中,李海冬拉着小九悄悄出了房间,关上了门,留给他们父女两个一个独立的空间。
小九被感动了,哭的稀里哗啦,顺手用李海冬的衣服当作手帕,李海冬怜惜的搂着她,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一扭头,果然见江央赤烈正呆呆的望过来,似乎对他们亲密的举动十分的好奇。李海冬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子吃吃喝喝的也就算了,要是真的喜欢上人间的女子,那乱子可就大了。等到前世那些记忆苏醒过来,我这条小命可不够那些佛爷们收拾的。”
正想教训江央赤烈两句,就感觉到一股真气的反应慢慢的靠近。李海冬跟小九打个手势让她别出声,站在了门后。片刻之后,门打开来,墨知味手里捧着一把烤肉串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道:“小九,飘零,今天的烤肉特别香。”
他话音没落就被李海冬在背后踹了一脚,庞大的身子跟球一样滚在沙发上。虽然摔个狗啃泥,不过他爱吃如命的个性倒是不假,人趴在地上,肉串还高举着,决不肯弄脏。
“好小子,你刚一回来就暗算我。”墨知味爬起来,恼火的道。
李海冬愤愤道:“墨胖子,你趁我不在家教小九说什么了,我跟你没完。”
墨胖子一吐舌头:“那件事情是我不对,不过我今天刚打听道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咱们就算扯平了。”
李海冬一愣:“什么重要消息,你说出来听听啊。”
墨知味嘿嘿笑道:“你得保证不追究才行。”
“我答应你。”李海冬道。
墨知味正色道:“这几天天海突然多了不少西方人,看起来和上次炸你房子的那帮人是一伙的。”
“就这个消息?”李海冬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黑暗圣堂那帮人,根本不值得费心去对付。
墨知味严肃的道:“问题不在他们,而在沐沧海派人去跟他们接触了。看起来昆仑派打算和西方人联手对付你了。”
李海冬呆住了,虽然自从上次的战斗之后他知道和沐沧海之间的友情算是彻底完蛋了,可是沐沧海居然联络西方人来对付自己,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你打算怎么办?”看到李海冬愣在那里,墨知味吃了一串烤肉,吧嗒吧嗒嘴道。
李海冬的脸色沉了下来:“若是他真的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