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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炳初乃是闽中文豪,著有精僻地《学专》一说,着重阐述培养专一型学者地作用,在中原地区影响颇大,也是因此才被朝廷任命为泉州府官学地五品主官。
他此刻正接到家中发来的急信,他那年高八旬的老母突然患了急病,卧在床上,眼见便不成了,所以他的妻子派家丁来通知他速速归家。
“文仲兄,家中出了变故!我必须要赶回去,官学中的一应事情就由您来处理吧!我会在真正大考前赶回来。”邹炳初走进另一间书堂中,脸现愁容地拿着手中的书信对端坐在桌案后的一名中年官员说道。
“炳初兄,出了何事?看你脸上如此焦急?”周文仲见是自己的主官邹炳初进来,连忙站起身来问道。
“是家母突然病发,家中来人催我速归!”邹炳初听后叹息一声说道。
“原来是老夫人患疾,那当然要快些回去,官学中事,尽数交与我便成,切不可耽误时间。”周文仲立即站起身来说道。
“那好,但还有一事要做,文仲兄,郡主此番前来欲选些俊才进入市舶司,稍后你拣些能入得眼的文章送与郡主,也好交差了事,只是切不可将最好的考卷交与郡主!”邹炳初听到周文仲地话后,在临走前叮嘱道。
“原来郡主来便是为了此事?那好办,只是为何不将最好的考卷交与郡主?这是为何故?”虽然从品级上论,周文仲也同样是五品地官儿,但从职务上他是副职,很多方面都没有邹炳初想得透彻。
“文仲兄,我们泉州府官学名震中原,靠地就是前来求学的学子皆是各地精英,而如今大都三处国子学均与我泉州官学似有欲争长短之迹象,泉州府数十年来向上举荐之人多数在殿试中取得前三甲,此次切不可让郡主将我的内定的人选掳走,否则明天殿试我泉州官学势必名声大损,这件事必须谨慎!”邹炳初说到此处,眼中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炳初兄,这件事情我自会斟酌处理!请您安心归家探望令堂。”周文仲立即向邹炳初施礼说道。
闽中文人便是做了官,若不在其他官员面前,均不以官职相称,而是称兄论弟,以显亲切随和,是以这两人才会如此相称。
“那便有劳文仲兄了,我这便去了。”说话间,邹炳初也拱手施礼向外行去。
“炳初兄,我这便送你出去!”周文仲立时便紧走数步跟随着邹炳初向外而去。
送走邹炳初后,周文仲方回到书堂之中,还未及坐下便听得有人敲门。
“是何人?”他微微皱眉问道。
“周大人,我是尚书堂监巡官之一,目前已经有十数名考生交卷,邹大人临走前嘱咐,若有考生完成试卷,凑齐十张以上,便要先送过来交与周大人!”
“好,进来吧!”周文仲听后立即让来人进来。
一名身穿从七品家官服的官员手中捧着一个装着试卷地卷宗盒走进来,放在桌面上。
“你且出去吧!此次试考并非大考,稍后若再有试卷且一并送来。”周文仲说话间示意此人离去。
这名七品官儿立即便施礼自行离去。
拿起其中地试卷,周文仲便审阅起来。
“狗屁不通,岂有此礼!居然将《大学》中的语句牵强附会与诗经中的文章相媾。”没过数息,周文仲便将第一张考卷弃在一旁。
“这篇也没有新意,文章内多是照前人所抄,虽然语句有些变通,但没有丝毫主见!这种文章也只能算是平庸之作。”又将这张考卷扔往一旁。
如此翻阅下来,十余张考卷竟然无一能令他满意,不由有些皱起了眉头。
“这尚书阁中多数都是富绅子弟,这十数张考卷居然都是如此不堪,里面还有我那远房表兄地长子曾子逸,这些废才如何能取得好功名?真是好生令人着恼,若不是他们的长辈送来那些银两,恐怕这些人都没资格进入普通书堂!”
周文仲喃喃说到这里,失望地摇摇头,只是眼角余光恰好看到最后一张考卷之上。
他本不想再看这最后一张卷子,可是偏偏眼角看到那卷子中的一行流利地字体。
“好流畅地字体!”说话间,他将这张考卷从卷宗盒中取出。
“此人所答是今日三种试题中最难地一种,他居然抽中这个,看看所写内容如何!”
“纵观青史,德以本,方能教化万民,顺应天意,但民之所趋则是平定安居,在平定安居之后方可教化以德......盖棺定论,趋利以使万民丰衣足食,趋德以使万民归心,此两种皆为本,无从为末,乃取中庸平衡之道也!”
“好文章!这种思路以前真是闻所未闻,好一个趋利以使万民丰衣足食,好一个趋德以使万民归心!这篇文章将中庸中的道理加进来,若是能行之于天下,必可令万民归心!可惜非是前朝,目前大元蒙人、色目,汉人分化,如何能令德行操守与利益平衡,这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说话间,他仿佛想起什么,抬起头看了看房门,附近并无声息,这才放下心来,他方才一不小心竟然说出前朝与当今大元的区别,幸好目前附近并无旁人。
“但此子能有这般见地,必可在朝堂中获得佳绩!此子若照文炳兄之言,这篇考卷便绝不可送与郡主审阅,以免她将其留于泉州市舶司中任职。”周文仲再次看了一遍考卷后,不禁微笑说道。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人再次敲响。
周文仲连忙将手中的考卷连同其余十数张一起收到手中,重新放回卷宗盒中,这才说道:“何人敲门?进来。”
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名年轻微胖的男子走进房间之中。
“表叔!侄儿向您见礼!”这名年轻男子向周仲文见礼道。
“子逸,你交过试卷便应离开官学,自行回家中温习,跑来此处有何事?”望着这位远房侄儿,周文仲有些不悦地问道。
“表叔!您看我这次的考卷如何?能否通过大考?”这名男子进来后向周文仲见过礼后便马上问道。
“此番大考,将会由福浙两省巡抚大人亲自监考,阅卷时也会有朝廷派来的监阅官,以你考卷中的内容,根本不可能在此次官学大考中通过,还是等来年吧!”周文仲叹了口气说道。
“表叔!那可不成,今年我必须求得功名!否则我爹会将我的腿打断,而且家族的生意也会交给我二弟,我都在官学中读了五年,您总不能看着我总是留在这里吧!花多少银两都成,只要您能让我获得功名便成!”
曾子逸方才急忙交卷,本是想联合数名与他常常厮混的富家学子去拦截沈富与商羽,准备进行报复,却不曾料到,沈富与商羽两人早便交了卷子离开尚书堂,这才无奈地赶到这位表叔处问问成绩。
周文仲听到这里,原本觉得有些生气,低下头来却忽然看到卷宗盒,想到邹炳初临走时所说,心道:“既然这名学子地卷子不必交给郡主,而且这卷子也并非正式大考试卷,何不偷龙转凤,由侄子抄上一份送交郡主,若能因此进入市舶司,岂不是便令侄儿有了功名在身,也不旺当年表兄曾家当年在贫困时义助我求学地恩德。”
想到这里,周文仲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地笑容,抬起头来说道:“子逸,你回过身去将门闩上,表叔有话与你谈!”
“商羽!我们此番先行离去,曾子逸那厮必定气得暴跳如雷!没想到你年纪如此之小,居然能想出那般道理,无怪乎先圣孔子问道于七岁小儿,你虽然只是名下人,也不过在我身旁半日,但你可是我的福星啊!少爷我高兴!今日中午我请你去万国楼用餐,你看怎么样?”坐在城中雇来的敞篷马车之上,沈富开心地向商羽说道。
“少爷!您这样可是折煞白的了,我只是您的书童!如何可以与您一桌同食?”商羽不由惶急地说道,他是半侧着身子坐在马车上的,可不敢与沈富比肩而坐。
“客气什么?找个机会,我与姨父商议一下,将你要过来,年后大考后便带你回苏州周庄,我要培养你成为我沈家最年轻的执事!”沈富坐在马车中的座位上脸上带着欣赏地目光望着商羽说道。
商羽听后,立时便有些急了,他并不是鲁府中的家奴,而且他的志向并不是成为某人的管家或家奴,而想成为一位独立且有身份地位的商人,那是他地理想。
正要说话间,却见那驾车的车夫在前方回头说道:“这位公子,万国楼已经到了,车资三十文!”
商羽抬头看去,一幢六层建筑正立于马车之旁,而从楼内传出的声音简直是令他惊讶万分,因为从里面传出来数种番邦语言,显然这里是招待番国商人地去处,在这里吃一餐的费用必定昂贵已极。
沈富微笑着跳下车,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掷到车夫手中,说道:“你若是能等在这里,半个时辰后,我们坐你的车回府,这些银两就全归你了!”
这名车夫立即惊喜地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太谢谢您了!这实在太多了,我愿意在此等候!”碎银虽小,但也有近一两左右,如果兑换,可以换成近千铜钱,这名车夫当然是惊喜莫明。
商羽在此时方才说道:“少爷!我就不要进去了吧?我在外面等候您,您尽管入内用餐!”心下却是在想等沈富用餐后要说明自己并非鲁府家奴之事。
“那怎能成!本少爷今天心情很好,你不可扫兴!来吧,这里的菜很有名,中原与各番邦地名菜皆可吃到!”沈富拉着商羽地手便向楼内走去。
后面地车夫在车上不由咋舌道:“这位公子不但出手大方,还与书童这般客气!这世上居然还有这般对书童客气地公子哥!真是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