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就像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炙烤着大地,一丛丛的骆驼刺都蔫蔫地耷拉着尖尖的刺,似乎都无法承受滚滚的热浪。
富贵坐在车上,听着战友们在车上大声地唱着歌曲。尽管他们的歌声几乎可以用噪音来比喻,可是还是能感受出他们的快乐。
他暗自问自己:多久没这样开怀地发泄了?从燕子离开后,他的心里一直很压抑,每每想起,心里总是一阵抽搐,感觉一阵刺心的疼。
远方少了那份惦念,真的很寂寞,很空虚!
汽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声音,在渺无人烟的戈壁上飞驰着,车后的飞尘就像一股浓浓的狼烟,尾随着他们的影子。他忽然想到人的记忆,其实人的记忆和这些飞尘一样,人再前进,也摆脱不了曾经的记忆。
直到上了柏油路,白哗哗的烈日更加强烈了,照在窄窄的路面上,发出刺眼的白光。
战友们也许忍受不了腾起的热浪,逐渐停止了“噪音”,无精打采地擦着汗,仰在座位上谩骂着该死的天气。富贵笑笑,虽然热浪逼人,可从他们的相互打趣中,还是能感受出他们的快乐。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艰苦的环境,有时候影响不了舒畅的心情!
小于缓缓放慢了车速:“又塞车了。”
昏昏欲睡的富贵睁开眼,果然,烈日下,前面的车排成了一条长长的车队,很多人聚在车后的阴凉里不断地用毛巾扇风,脸色紧张地议论着什么。
富贵从车窗里探出头,问一名站在那里向前眺望的人:“师傅,前面怎么了?”
那人看了看富贵,又低头看了看他们的军牌说:“撞车了,唉,听说几个受伤的人还困在车里出不来呢。”说完摇摇头就走了。
“他妈的,明知道受伤的还困在车里怎么不去救?现在的人都没人性了 。”杨爱国猛地把车门关上,冲小于一挥手:“打开警报,从便道开过去,赶快救人。”
车缓慢地往前挪了不到半公里,前面实在没路了,黎明和杨爱国不等小于把车停稳就跳下来:“大家下车,步行过去,救人要紧。”
富贵刚跳下车,一位中年妇女哭着从拥挤的车缝里跑过来,因为焦虑,她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看到富贵他们,扑上来焦急地乞求:“解放军同志,我们的车出车祸了,你们帮帮忙,快去救救他们吧。”
后面车上的撒腾上来扶起她安慰:“大嫂,你别急,你们的车在哪里?”
富贵看那名妇女的衣服上有好多口子,洁白的上衣还有隐隐的血迹。那妇女看到他们答应了,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希望,脸上的汗水都顾不得擦,掉头指着前面说:“就在前面。解放军同志,求你们快去救人吧。”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
黎明把上衣脱下扔在车上,拉住后面赶来的孙雨广说:“你看着车,顺便检查一下大嫂身上的伤势。”
富贵赶到车祸现场,看到一辆面包车被一辆运输车撞得严重变形,地上一片狼藉。他从被撞碎的挡风玻璃看到那名司机头栽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后面座位上的几名伤员发出微弱的*。
富贵试着开了开车门,可由于车辆变形,门已经打不开了,他伸出手,探了探那名司机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黎明转身问围观的人们:“谁车上有撬棍?”
一名司机从旁边的货车上取出撬棍递给他。黎明吩咐:“你赶紧给附近的医院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派救护车过来,谢谢。”
等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车门,看到车上满是血迹,刘龙跳上车,和战友们从车上抬下了三名伤员。富贵查看了一下伤势,知道这三个人没生命危险,只是神智处于昏迷状态。
“富贵,上来帮忙。”刘龙焦急地喊。
富贵跳上车,看到中间座位上的两个人已经没有气息了,只有后面座位上的一名中年人脸色蜡黄地仰在那里,他的腿被折断的座椅铁管穿透了,“汩汩”地流着鲜血。
富贵和刘龙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腿从铁管上弄下来,递给车下的小于和安秀国。
富贵跳下车,杨爱国和黎明包扎伤员的伤口,他过去撕开那名中年人的裤腿,看到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皱了皱眉,赶紧取出急救包帮他包扎,可伤口太大了,根本止不住血。
安秀国走过来问:“怎么了?”
富贵撩起衣襟擦了擦汗叹口气:“他的伤口太严重,还在流血。”
黎明从手枪里取出两颗子弹递给富贵:“把弹头弄开,用*止血。”
富贵掏出匕首,小心地把弹头锯开,倒出淡黄色的药面。黎明随手从车上拿下一个毛巾,塞在那个人的嘴里吩咐:“咬紧了,千万挺住。”说完冲富贵点点头。
富贵把那些药面小心地倒进那个人的伤口,看到那人正紧张地看着他,他鼓励地笑笑:“别怕,很快就会好的。”说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那些药面。
随着一阵难闻的焦臭,那个人痛苦地嚎叫一声就昏了过去。黎明查看了一下伤口,又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对旁边一直啼哭的妇女说:“大嫂,放心吧,他伤口已经止血了,没生命危险。”
小于看了看表有点焦急:“救护车还没来,怎么办?”
杨爱国看了看躺在地上不断*的伤员说:“要不用我们的车送他们去医院吧,救人要紧。”
黎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说完对富贵一笑:“你和撒腾开车,小于和孙雨广照顾伤员,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203
等富贵他们赶到省城,已是下午。他们找到一家干洗店把身上的血渍洗掉,匆匆买好东西,天已经黑下来了。
富贵从商店出来,有点累,他跳上车坐在舒适的座位上想休息一会儿,撒腾一出来就喊他:“赶紧下车,咱们找地方吃点东西。”
听到吃饭,富贵才想起一天没吃东西了,怪不得感觉没有一点力气呢。他跳下车,刚好听到黎明在问大家:“今天谁请客吃饭?”
几个战友相互看看,异口同声地回答:“你!”
黎明站在台阶上愣了一下,瞪着他们几个说:“凭什么是我?这样,AA制,最公平了。”说完看着富贵,狡黠地挤挤眼:“我说的对吧?”
富贵知道他又要找替罪羊,就装作没看到,随着战友们附和。
黎明无奈地叹口气,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吃店说:“你们几个知道这里什么最出名吗?那就是拉面,今天我就请你们吃拉面,每人一碗,不够自己掏腰包。”
“呸。”杨爱国不屑地看着他:“就知道你现在是铁公鸡,一碗拉面就想打发我们?把我们看成要饭的了吧?”说完冲大家使个眼色:“你们同意不同意吃拉面?”
富贵嘿嘿一笑,看着黎明说:“咱们的工资你最高吧?我们还真是要宰你一顿,让你补上你的结婚宴,你逃不了的。说吧,去哪家酒店?”
黎明站在那里不动,富贵拉着他往车前走:“别磨叽了,早晚是你请客,还是大方点吧。”
黎明挣扎了几下说:“那好,今天就豁出去了,不过我事前说明,今晚谁也不许喝酒。”
小于开着车在大街上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家灯壁辉煌的酒店前停下来,回头冲黎明一笑:“就这家吧?别看装修气派,但饭菜很实惠的。”
富贵跳下车,看了看这酒店的气派,拉了小于一把:“你小子真够黑的,这吃饭要多少钱啊?还是换一家吧。”
小于却装作没听到他的话,锁上车门就和杨爱国大摇大摆地朝那扇硕大的玻璃门走去。
黎明站在那里看着那家气派的酒店一脸的沮丧:“交友不慎,绝对的交友不慎!”富贵看他不走,只好返回来,听到黎明还在喃喃自语:“你说我怎么就交了你们这么几个狐朋狗友啊?”
富贵笑笑,悄悄地问:“是不是钱没带够?别着急,我这里还有。走吧。”
黎明拍拍自己的口袋说:“看不起人吧?告诉你,现在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钱。今天随便你们吃,但有一点,我钱不够了你们大家买单。”
进入大厅,很凉爽,和外面的闷热宛如两个世界。两名很漂亮的服务员笑吟吟迎上来,微微一鞠躬:“先生你好。”
“没好。”黎明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富贵对服务员点点头:“你好。”说完就追上黎明:“你小子怎么回事啊?人家那么有礼貌,你还在这里撒你的臭脾气!”
大厅里就餐的人很多,暖暖的灯光下,到处都透着一种高贵、祥和的气氛。
已经在大厅就坐的杨爱国向他们招招手,富贵和黎明一笑:“这小子真够快的。”
等他们坐下,小于笑笑说:“我已经点好菜了,告诉你们,我别的不会,点菜可是最拿手了。”
刘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左右看看说:“别人都喝酒呢,咱们是不是少来一点?”
黎明拿起菜单看了看,点点头说:“那就每人一瓶啤酒吧,千万别喝多。”
撒腾喊住服务员说:“同志,来两瓶白酒,一百元左右的就可以了。”
杨爱国点点头说:“就喝两瓶,咱七个也不会喝多,每人匀点。”说完看着黎明一笑:“够节约的吧?黎明,其实你请客,就该很大方的,千万别在外面丢人,因为你不是丢自己的人,而是丢全大队的面子。今天别说吃你一千,就是两千你也得硬着头皮上,这可是面子问题。”
刘龙应声符合:“对,说得好,这是面子问题。人啊,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
黎明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面子?”说完看着大家说:“哎,给你们讲个故事:有次来这里办事,晚上没事了,到外面吃夜市,”说完指着刘龙说:“这位就得要盘河螺。嘿,河螺上来了,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吃,于是,这位老兄就说了:我知道,这东西要砸开吃的,结果我们就听他的,抡起啤酒瓶就砸,可吃了半天,嘴里沙碜的难受,我们怎么觉得怪怪的,旁边的人都不吃了,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们笑。后来那服务员才告诉我们,河螺是用牙签挑着吃的。对着那么多人,差点没把我们臊死。”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刘龙红着脸啃哧了半天,恰巧看到服务员上菜了,尴尬地说:“不说这些了,先吃饭。”
富贵给大家倒上酒,看到小于呆呆地看着服务员的背影,疑惑地问他:“你干嘛呢?,不饿了?”
小于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发现个问题,你看到了吗?这个服务员怎么总看着我笑啊?你们说,她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
黎明哈哈大笑:“想老婆想疯了?你也不看看你那歪瓜裂枣的形象,人家能看上你?人家那是微笑服务,懂吗?”
小于挠挠头,端起酒自嘲地笑笑说:“废话,我当然知道了,这不是开玩笑嘛。”
吃了点东西,富贵感觉不像那么饿了,他站起来刚要为战友们倒酒,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就是一阵摔盘子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