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睿专门跑了一趟看守所,那个叫邓升的企业家两个月前所遭遇的车祸驾驶员正在这里等候法庭的判决,按照一般规律,他至少还要等三个月时间才会迎来正式的审判。
他首先调查了探视记录,发现邓升在这两个月来过四次。
“马海声,我是南原区刑侦大队的刑警,今天过来是问问你关于老板邓升的事情。”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肇事司机的表情非常复杂。
“我查过相关资料,你供认说你的上司邓升当晚喝的比较多,而你只喝了一点酒,所以你自告奋勇的去开车。肇事后,你主动投案自首,而你的上司邓升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愿意出资对受害人家属进行赔偿。”
肇事司机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实际情况是不是这样,交通肇事案不由我负责,我只想告诉你,现在有人要杀邓升。你的案子说不定会判3年,如果邓升死了,他还能履行承诺吗?我知道你儿子还只有4岁,如果你入狱3年,又什么都没有得到,出来后你儿子7岁了,已经懂事了,那时候你准备怎么面对他?”
“如果你有什么线索,为了你自己,请你告诉我。”马睿盯着肇事司机的双眼真诚的说道。
肇事司机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但马睿还是从他的犹豫不决确定了这个交通肇事案绝对有问题。
“肇事司机应该是邓升。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他拨通了李元虎的电话。
电话那头,李元虎兴奋地回答道:“林笠那小子果然有问题!他原本是宁安市的晚报记者,5年前宁安市发生了一起恶**通事故,一辆越野车失控冲上公交车站台,造成6人死亡11人重伤。林笠和他的未婚妻都在事故中受伤,结果他活了过来而未婚妻死了。肇事车是宁安市委的公务用车,肇事司机是市委办公厅的外聘驾驶员,他一度以自己存在突发性精神疾病为由申请轻判,后来法院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了他11年。这件事情当时质疑的呼声非常大,而最出力的人就是林笠。不过其他人主要质疑的是对精神病的认定问题,而他却坚持说当时的肇事司机并不是法**的那个人。案件由高院最终审定以后,他到北京上访,被宁安市公安局以散布谣言的罪名拘留了6个月,出来以后他就离开宁安到了江海。”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的言论都是那种论调了。”马睿感到这个案子有了曙光,他早就对林笠每次都能第一时间赶到犯罪现场感到可疑,但那时他怀疑的是警察内部有人透露消息。现在看来,如果这些案子都是林笠自己炮制的,那他第一时间返回现场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我马上回分局,我们好好查查这个家伙。”
调查的结果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四次投毒案发生时林笠都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查过他的通讯记录以后,买凶或者指示他人作案的可能性也被排除。
另外一个问题是,爆料给林笠的人同样也没有踪迹。
“也许爆料人是通过网络给他的消息。”李元虎这样猜测道。如果这种推论正确,那林笠买凶和指使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又再次出现。
马睿感到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
好在市局网监大队的主任在办“天台连环杀人案”的时候就认识,大家关系还不错,于是答应对林笠的上网行为进行24小时监控。
马睿本人和李元虎则轮换对林笠进行跟踪,但两个礼拜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与马睿想象的正好相反,林笠这个人在报社给人的印象非常好。对每个人的都很热情,很愿意帮助人,加班从来没怨言,领导给什么活都没意见,就算是有了自己的专栏以后也像刚刚入社一样的谦虚。
除了言辞上有些激进以外,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新闻记者。
这让马睿本能的觉得不对。
这种想法当然不对,不能因为别人是个好人就觉得他是杀人狂,就像不能因为当官不收贿赂就认为他脑袋有病一样。
可马睿就是觉得他一定有问题,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
李元虎开始着手调查邓升那起肇事案的受害人亲属,然而他们也都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嫌疑最大的是死者的男友张天卓,在调解此案时,他曾多次扬言要“讨回公道”,甚至在死者家属撤**事诉讼以后,他还坚持要“还原真相”。但下毒案事发时他正在1000公里外的火凤市出差,机场的监控录像清晰地录下了他登机和下机的身影。
案件陷入了死胡同,这让马睿很自然的想起“天台连环杀人案”,不同的是,那个案子的凶手采用的超乎常人的力量,而这个案子的凶手则是鬼鬼祟祟的用一些阴谋诡计。
这让他感到厌恶。
同样是惩罚犯错的人,如果说“天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还能让他有一点点同情和认同,“牛奶投毒案”的凶手则是彻头彻尾的让他感到愤怒。
第二起投毒案中,疑犯的目标并没有中毒,反倒是他的女儿中毒后进了医院。马睿去医院看过那个女孩,因为发现时间较晚,虽然抢回一条命,可她的脑组织受到了永久性的伤害,思维和行为能力都受到了影响。
一想起那个已经变得呆滞的女孩,他心中的怒火便得格外炽烈。
就算凶手再狡猾,我也要抓住他!
他对自己这样说。
不远处,林笠正走进报社的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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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这让街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邓升从公司出来,忽然想走一走,他让前台的工作人员给自己找了一把伞,然后沿着大街往家走。
他的心情很糟。
有人想杀他,这种事情让他无法接受。他一向与人为善,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老婆昨天又闹了一夜,儿子也变得有点神经兮兮。
他们一家人都有喝牛奶的习惯,如果不是老婆那天先喂了家里的狗,也许他家就灭门了。
每次想到这,他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他自认没有在生意上得罪过人,而两个月前的那个车祸,则纯粹是无妄之灾。他喝的酒不算多,车速也不算快,可那个女孩不知怎么就到了他车轮底下。
他花了将近两百万才把一切摆平,死者的家属都已经表示不会再闹事,所以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要对付自己。
如果说是弄错了对象,这又让他实在不能说服自己。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十字路口。
人们聚集在路边等待红灯变绿,雨伞的遮盖下,视线很受影响。
有人从背后挤了他一下,他不得不往前挪了挪。
就在这时,他感到后腰传来一阵刺痛。
有人在他身后低声说道:“罪人,忏悔你的罪恶吧!”
他伸手摸了一下,鲜血像泉水一样涌着。
那人又刺了两下。
灯变绿了,人们开始往对街走。
邓升的伞落到地上,他双手用力按着自己的伤口,但血还是在不停地涌出来。
“救命……”他叫着,声音却因为受伤而变得低沉。
他跌坐到路边。
终于有人看到了他。
有人尖叫了起来。
但大多数人还在犹豫,这是怎么回事,能打电话报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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