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
刘晔皱着眉,一只手轻轻捋着颔下的美髯,那张保养得极好的白晰英俊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少有的愁容。
吕布见刘晔面色有异,出声问道:“子扬,何事扰心?”
刘晔拱了拱手,手往城外的方面一指:“这两天没有动静,只怕……只怕是城下已经是人去楼空。”
吕布一惊,一双虎目瞪得巨大:“不能吧?刘豹小儿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血洗晋阳,怎么会不战而退?”
“不是退,”刘晔苦笑,他也没料到一向自负自大而又直肠子一根的匈奴人居然也学会了玩心眼,难道是跟汉军打久了,都学会用计了?
“晋阳以西,并无村庄城镇,匈奴人此次带的牛羊估计都殆尽,于是在城下设下空营一座,绕过晋阳去东边或者南下掠粮去了。”
吕布大惊,厉声喝道:“晏明!钟缙!”
“末将在!”两个凶人闻声而去,恭声应命。
“你二人各领兵马五千,去探城下匈奴大营来报!”
“喏!”
大概半个时辰后,二人又是相挟而入。
“虚实如何?”
晏明的一张丑脸,让他在面对主将的时候仍然是一脸狰狞:“报温候,果如刘先生所料,匈奴大营止有数千老弱相守,主力早就不翼而飞,末将拷打了几名军士,却是前天刘豹就带大队人马分批而出,奔南而去了!”
吕布大怒,重重的一拳击在身边插着刀枪剑戟的兵器架上:“枉我还整日等他来攻城,却反而让一干胡人给耍了!马上随我出城去追!”
一干将领正准备应声,刘晔忙从座上立起,大呼道:“温候稍安,万万不可!必中胡人之计也!”
吕布虽然脾气还是一样暴躁,但是经过这段日子的人生低谷,早就改掉了以前那种天王老子的话都不听的坏毛病,闻言止步,带着身后的红色披风嘎然而落:“子扬何意?”
“想那匈奴既然远道而来,断不会是为了掠夺几村几户而归,依某之见,当是以掠村镇为饵,引我军出城追赶,他却伏兵于半路,来赚将军。况且他虽然精锐尽出,但每日耗粮极大,若不是晋阳这种大城,小小村庄要劫得许多才够他大军所耗?”
“若不是子扬,只恐叫胡人倒算计于我!”吕布闻言这才恍然,如果传出去自己被一向没脑子只有蛮力的匈奴给算计了,那不是笑死天下有耳朵的人。“如今正可将计就计,叫匈奴人知道,什么才是我们汉人的计!”
**********************************************************************所如刘晔所料,刘豹虽然残暴嗜杀,却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晋阳城高池坚,内应高干又泄,难道要自己用骑兵一个个的叠起来去攻城?匈奴人一向长于马战而不是攻坚战,于是他就想出个金蝉脱壳加上个引蛇出洞之计。
一面派出少数部队在晋阳周边四处掠夺粮草,一面亲率精锐伏在晋阳城南两百里处。如果城里的吕布中计,以为自己大军仍在城处,是不敢派出探子来探路的。
刘豹自以为计,加上一帮更蠢的副将在一边溜须拍马,飘飘然以为天下无双,等了两天,终于等到城中的吕布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大营中,派了大军来追。
管他什么吕布铁布还是棉布,三十万大军杀得他变成抹布!刘豹对于吕布的印象,仅仅只是此人武力不凡,不过说到脑子和心计嘛……
好象在自己之下吧。
再说吕布都一大把年纪了,肯定不复当年之勇,只要他敢亲自带兵来,那么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那个什么什么日来着?
忌日!
两百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给夏候渊同志跑个来回的成绩肯定把刘豹给活活吓死,不过对于骑兵来说,全速追了两百里的马力肯定不足了。
“左贤王,城里已经知道营中无人了,大概派出了三万骑兵,五万步兵正往这边赶来!”
“好!好!好!”刘豹甫一听之下心情激动,连说了三个好字。
“三十万对八万,踩也把他们踩死了!儿郎们!等打下晋阳,放假五天!”刘豹在马上豪情万丈的吼道,身体里一股热血沸腾,想到又能进入晋阳这样的大城里为所欲为,骨子里的残暴和欲望就象骚动的蛇一样蠢蠢欲动。
“混帐!还叫什么左贤王,等灭了来敌,打进晋阳城,给老单于报了仇,就应该叫单于了!”
副将一个令刘豹神清气爽的马屁送上,象是浑身毛孔都张大了一般。
“哈哈哈!届时,你就是我的左贤王!”
“谢单于!”
左等右等,这汉军也太慢了吧,这么久咋还不来捏?
怪不得总被我们打着跑,行军速度跟三条腿的蛤蟆似的,这也太慢了点吧。
刘豹等得两腿都有些颤,看看周围,士兵们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一股气憋在心里又久久得不到释放,精神集中得太久多少都会有些疲劳。
“刚才谁说晋阳里出兵了的?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
“报大单于,好几个兄弟都看见了的,也许……他们是不是怕中了我们的埋伏?”
那个拍马屁的副将马上一脚踹过去:“放屁,单于机智无双,堪比那个什么张良、陈平的,吕布那个傻子怎么看得破?再说我们三十万人,就算看破了也不怕。”
“就是!”一班人用看阿甘的表情看着那个多嘴的探子。
“来了来了!”
地上传来轻微的震颤,肉眼可见一些小石子在地上象活了一般跳动。
“全体上马!低声!”
为了以防万一,刘豹还留了一只后备军,除去营中留守的不到到万人老弱,他手中还有二十八万万的战力!
不管埋伏人还是大象,这二十多万人都太多了一些,于是刘豹把他们分成好几股,远远的放在几里之外,就算被人发现了想逃,一样可以追上。
追兵越来越近,偷眼看去,一片红色的大旗在风中招摇得象是晒在凉竿上的红裤衩,上面写着大大的黑色吕字,边角用金线所绣,看上去倒有几分气势。
嘿嘿,真是吕布来了!二十八万人,你就算是项羽再生也一样活活耗死你。
追兵呈一字排列,二百里路程,不可能还保持完整的队型,马也有好有劣的,吕布的赤兔早已殁,换了一匹幽州好马,也是红色的,不过速度跟赤兔比还是差了许多。
而这样的的队型,对于埋伏的匈奴人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色狼遇到女流氓,如果再有个峡谷那样的狭窄地形,有多少追兵死多少。
渐渐的连一马当先的吕布本人都能看到了,两只招牌似的雉尾领在脑后长长的飘着,一身的紫金蟒甲,没有戴头盔,就连那匹马好象都披着一件什么甲,全身都是灰色的,只有四蹄才看得出是匹红马。
这老男人还当是过本命年呢,骑这么红的马,举着这么红的大旗,披风也是红得象血,不知道有没穿红内裤?
吕布好象完全没发现埋伏,当先冲进了埋伏圈内,不过匈奴人没动,因为他们知道,他身后的八万人才是目标,吕布如果没有了这八万人,任他一个人再怎么骁勇也翻不起大浪来。
埋伏的阵线足有几里长,搞几万人在这里不是几十个平方就能塞得下的,等追兵中的步兵都大队进了埋伏圈,刘豹这才满心欢喜举起弯刀,狠狠往下一挥,一只象征着动手的响箭唿哨而起,尖利的哨声划过每个人的耳膜。那是死神的召唤,阎王的催命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