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设有正统领和两名副统领。人数虽不多,仅有二万。但囿于职司守卫禁城,故而是整个大秦长安军队里的重中之重。自前任统领高广调职信州,抵御汉军,御林军的统领之职便始终空悬,惟有两名副统领。左军统领是有大秦皇室血统的符闾,右军统领则是自己的大儿子雷霆。却不想,刻下竟出了这挡子事,当真是天降灾祸,晴天霹雳,教雷啸岳实有措手不及之感。
刹那间,任他再是如何功力深厚,几达绝顶,然闻此噩变,父子连心之下,也是虎躯瑟抖,浑身乏力,大有坠倒之态。穆淳风机灵,登即上前扶助,慰道:“雷前辈,此时不该悲痛,应及早筹谋为是。”
雷啸岳点头,挥手斥退小贵,随后推开穆淳风,慢慢地走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下,叹息道:“前有石兄弟之事,再有这逆子闯祸,当真教老夫头疼欲裂,六神无主。”
这般官场应变,苏氏姐弟向未接触,刻下是哑然无语。邓蓉尽管身膺华山掌门之职,然派中事务素来交予几位师叔打理,眼下风波突起,也是无力着手,惟有美眸烁烁,望着雷啸岳,半点都无计谋奉上。
穆淳风忽道:“雷前辈,目下毋庸多说,只有先打听出雷兄弟被关押在那里,然后伺机探望,从中再寻证据。”
雷啸岳双眼一亮,赞道:“穆老弟果不愧是仙鹤门大弟子,这办法好。老夫心急逆子,实在是方寸大失。”又道:“你们先去歇息,老夫这便去打听,随后咱们再好生相议。”
大伙点头,苏眉双眸泛彩,盯着穆淳风,眼神中流露出的赞赏,教穆淳风赧颜无比,惟有尽量躲避。
小石头被内廷侍卫关进了天牢。由于他是言语冒犯天颜,侍卫们并没怎生苛待。其因便是,自当今秦皇登基以来,从没正式弑杀过言语犯禁之人。某些政见不合或是诤谏太甚之人,至多也就叱责一番。小石头如何冒犯,侍卫也不了解,只是对这傻小子敢犯天颜,他们心底确感佩服。是而,给了单独一间极其干净的牢房,里面有桌有床,尚有一盏小油灯。这般待遇,可说是天牢里最为贵宾级的享受。
待侍卫远去,小石头无聊四顾,不免思忖,万没想刚出囹圄,又进樊笼,自己和牢狱的缘分倒是非浅。又想,前次在摩天黑狱巧遇冲虚子前辈,这趟不知会否有甚古怪。正思忖间,只听得牢房外的拐角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方抬头打量,便见得一名青年被人五花大绑着押了进来。
这人剑眉星目,甚是英俊,身材虽不高,但相当结实,气势尤为慑人,有股军中杀气。身上穿着白色囚衣,仿佛已有人审讯过。身后的两名差役为他解去绑绳后,便弯腰赔笑道:“少将军,对不住了,咱们也是奉公办事。您老可别责怪!”
青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走到床铺前,蹲了下来,问道:“这里便是天牢最好的房间?”
差役谄笑道:“正是,正是……咱们这里至多也就弄成这样了。”
青年看看他们,也不再说话。差役们躬身行了一礼,随后缓缓退去。
瞧到这里,小石头甚感稀奇,心想,看这人气派非凡,似是很大的官,怎会与我一般关了进来?由于两间牢房仅用木栅拦相隔,是而差役的恭维表情,他是一览无遗。又忖,莫非与我一样,也是对联触犯了圣上?想到这里,难免有了好奇,何况牢中无聊已极,若无人谈话,实如活死人一般。当下低声喊道:“这位大哥!这位大哥!”
青年稍稍抬头,朝他望望,说道:“什么事?”心下却想,自己被人诬陷,关进天牢。但因父亲的关系,是而有间较好的房间。可这小子有甚关系,竟也押在这里。瞧他相貌,自己居然毫无影象,难道,他是哪位官宦之后?又见他渊停岳峙,气宇轩昂,纵是被囚,却不显丝毫颓丧,不由啧啧称奇。
只是他春风得意里,骤从高峰跌下,未免自哀,一时无心多谈,若在外面遇了,兴许惺惺相惜,结成好友也不定。
小石头听他应声,又道:“大哥,你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
青年道:“一言难尽,没甚可说!”
“哦!”小石傻傻地应道。刚想再问,却见那青年翻身上床,竟是寐睡起来,当即闭口不言。心想,这位大哥倒算磊落,固然被禁囹圄,依旧要睡便睡。这时,不免暗自佩服。旋即见样学样,也是躺在床上。可惜,他脑中烦乱,时而想想这,时而想想那,竟是辗转翻侧,无法入眠。
至半夜,昏昏欲睡里,忽闻语声噪杂,似有人低泣。
一咕噜翻身爬起,朝来声处望去,不禁大诧。原是雷啸岳正和那青年说着话,而雷倩也在旁,只是双眸泛红,瞧来可怜得很。要知道,他内力浑厚,充盈沛然,即便牢狱混暗,旁人伸手不见五指,凭他的六识却是无碍。当下靠近,轻声道:“五小姐,五小姐!”
雷家父女怔然,闻声即知,无疑便是小石头。雷倩尤是高兴,堪堪回家,连闻噩耗,先是小石头触犯天颜,继而大哥雷霆遭诬,身陷天牢。若非念及与小石头关系未定,且全家人俱在担忧大哥,难保她不会大嚷着要父亲先思法解救小石头。刻下闻得个郎之音,当真如九天仙乐,教她又喜又悲。喜的是,幸好自己非要吵着同来,否则,焉能与他会面;悲的是父亲眼下只想着为大哥脱厄,至于他,怕是要待大哥出狱,方轮到了。
索性急步上前,问道:“小石头么?是小石头么?”
小石头道:“是啊!是啊!”这会,委实是喜乐无限。即便一直有些讨厌的五小姐,此刻能在无聊至极的囹圄里得见,偏生如仙女般的可爱。他又道:“五小姐,你与老爷怎么会来?”
雷倩听他问起,也不想隐瞒,迅即就把大哥雷霆遭人诬陷谋杀同僚的事,一五一十向他道出。待小石头闻得那失踪同僚的姓名唤作符闾时,猛地想起当日山中将军打扮的尸首,靴子里的丝筏不就称自己为符闾么?当下追问:“再说一遍,那同僚叫什么?”
雷倩幽幽地道:“符闾!”
小石头又道:“那符闾,我见过!”
这句话,犹如平波惊起三尺浪,雷啸岳喝问:“在那?何时?”
小石头被他喝得有些悚怔,待雷倩问时,方把自己当日在山中所见的诡异,事无巨细地说予他们知晓,接着从怀里掏出那片丝筏递给雷倩。雷啸岳一把抢过,展筏细看,默然半晌,蓦地哈哈大笑,道:“霆儿,你有救了!哈哈……”
雷霆惊喜,问道:“父亲,怎么回事?”
雷啸岳显然很是兴奋,他先向小石头躬身一礼。小石头忙道:“老爷,使不得,使不得!”雷啸岳道:“石兄弟,大恩不言谢,今朝之事,老夫谨记铭心。”又对雷霆道:“霆儿,这片丝筏是符闾将军亲手所写,上面就是为你脱罪的铁证,同时也是那真正凶手的罪证。哼……”
雷霆大喜,大声道:“那真是太好了!”
雷倩这会眉开颜笑,为小石头的大本事暗翘拇指。至于,那日扔下她一人,独自远去的事,当然是自动失忆,时下那还想得起半点。待雷啸岳要走,她是依依不舍,若非父亲、大哥均在,不定就向小石头一吐真情。
瞧着父亲与妹妹离去,雷霆心怀感激,迳向小石头抱拳行礼。他原就仰慕小石头的风采,起初只是内心郁闷,是而无心多谈,刻下愁云尽散,自然欣喜若狂,且小石头又与雷家关系甚好。这当儿,他是热情万分。二人侃侃而谈,雷霆所说俱是军中趣事,间或是如何行军布阵,如何一呼百诺,又如何操演兵士。
小石头微笑而应,这些他大都不懂,以前与冰清叙聊,仅限于诗经歌赋。眼下雷霆所说,仿佛为他打开一扇大门,里面皆是新奇古怪的好玩事,令他大感有趣。须知,他本性就好胜,又擅于谋划,往往是谋定而动,不然,他的棋道怎生会超凡若斯。可惜,他跨越时空,经空间异量地冲击,以致记忆全失,对古代之事又大多不解,庶而惹下忒多笑柄。
雷霆愈说愈起劲,他发现小石头是世上最棒的听众。这些理论心得,以往在父亲面前也很少说,想雷啸岳事务何等繁忙,如何有暇来听自己儿子说甚领军心得。在他看来,儿子年纪小尚须磨练,他需要的是人情事故,至于本事倒可以慢慢学。而其他人,比雷霆官大的,那是无心听讲,比他官卑的,雷霆也不屑于说。是而,眼下这番话在雷霆心里,委实憋了多年之久。今日一番畅谈,登让他有引小石头为生平知己之感。
二人嘻嘻哈哈,不觉天光大亮,竟是一宿未眠。但二人依旧不休,他们均是内外兼修的武学高手,一夕不睡也不感疲劳。一个述说生平宏志,难得遇到一个诚心听讲之人,这般良机着实不愿轻弃;另一个听得入迷,心神完全徜徉在另一未知的世界里,感觉着挥戈纵马,铁蹄踏山的豪迈情怀。
如此种种,反而令他二人精神愈渐旺盛。
待到天色再黑,二人仍旧娓娓叙侃。正说到古人怎生围魏救赵,又怎生破釜沉舟,其间士气占着何等比重之际。便听见一阴恻恻的冷笑,随后尖刺的声音传来:“你们没机会了,要打仗,到阎王那去吧!”说话间,倏然现出一个黑衣蒙面人。这声音,小石头极熟,在山中听过,在二皇子府也闻过,在雷府更是与他盘恒良久。当下失声道:“方公公?”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不错!傻小子倒是好记性!”只见他左掌轻按木栅,大腿粗的木柱居然应手而裂,断的无声无息。
小石头诧悚之余,却见他挥手而起时,明显带起一道烁亮。再留神细观,原是手心里暗藏一柄切金断玉的细小匕首。与此同时,方公公施施然地走进雷霆牢房,说道:“雷家小子,只怪你老子不愿就范,所以,只能送你下地府了。”
雷霆恍然大悟,斥道:“原来一切阴谋均是你所为,符闾将军也是你所弑!”
尽管事出突然,他仍是凝神卓立,半点都无慌乱之色。刻下更与人侃侃而谈,谅来是想探询出里面到底有何曲折。小石头钦佩地望着他,心底如是思忖。经与雷霆一番叙谈,他似乎通了几窍,也懂得怎生去观察别人。
方公公嘿嘿笑道:“少将军,你倒不笨。不过可惜,这么聪明的人,秦皇是用不着了,只能留给阎王了。”他也是个谨慎人,并不想与人多说。话声甫落,右掌推出,其速尤缓,仿佛是轻开门扉,但于此瞬间,一股阴冷的寒澈,骤然漫溢开来,刹那,连远在丈外的小石头,也不免打了几个寒噤。
雷霆就地一滚,避过寒气锋锐,在仆倒翻侧之际,双手后支,斜伸右腿,迳向床铺踢去。但闻“嘎咧”声响,整张床铺蓦地爆开。只见他双腿如扇骨展开,接连甩蹬,把碎裂的床铺木板直向方公公踢去。这些薄板虽是木制,然来势奇急,里蕴些许真气,倒不亚于刀刃破空。
漫天飞舞,恍若群蜂骤出,气势骇人已极。固然方公公功臻一流,比雷霆强胜数倍,却不敢轻撄其锋。
牢房狭小,薄板飞溅,所罩氛围着实巨大。上、下、左、右,算来算去均在攻击范围。只见他身影忽飘,似电掣拖曳,猛地朝小石头这边靠来。左掌再次推出,腿粗的木柱如腐断裂,身子毫无阻碍地顺着掌势挤进小石头的牢房,仿佛这空隙早已为他留下。
与此同时,陡闻得“噗噗”声响,那些薄板以毫厘之差,顺着他的身影片片嵌进牢房的木柱里。
方公公甫脱大险,心下实窘。想他武功高强,早臻一流,数遍天下不过数十人之间,万没想居然会被个青年逼得惶惶而遁。不禁恼羞已极。怒声喝道:“少将军好心计,好腿法,咱家佩服。不过,你现今可以安心地去了!”
说话间,人已纵身而上。他看小石头此刻面色大变,似乎被惊得六神无主。内心着实鄙夷,尽管知道他轻功不凡,但未领教过别学,是以并没把他看在眼里。打算着,待杀了雷霆后,再好生处置这个总坏自己大事的傻小子。
雷霆早知薄板奈何不了他,在他避闪的一刻,手中已执了一根床铺的横档。这横档缘于是桁架两侧,是以两头削尖,刻下提了,不啻于一柄木剑。而雷家子女原就精擅剑法,雷霆身为长子,剑道方面比其余弟妹愈加深得精髓。看他纵身扑来,当下提棍斜撩,以尖相对,直指胸前心坎穴。
方公公嗤鼻,左掌轻翻,囿于掌心暗藏利刃,只见那根横档竟教他眨眼间削成数十段之多。转眼瞥见雷霆有所骇异,当下“嘿嘿”阴笑道:“你老子的功夫,看来你学得不咋样么!”
话声响起,右掌倏忽转白,白得几如千年寒冰,近乎透明。里面血筋青脉,根根俱现。丝丝寒气由里翻涌而出,恍若掘开了万年封固的冰洞。
雷霆骇然而叫:“玄阴真气?”
方公公大喝道:“错!”
顷刻,无匹的寒气陡然卷成一股,肉眼尚能看出原本温湿的空气,居然瞬时凝结,聚成细小的冰点,泛着骇人的光泽,迳往雷霆侵袭奔去。
值此霎时,雷霆被冻得牙关打颤,手脚僵硬,神智仿佛也给冰固,在那眼睁睁地瞧着,却是不避不闪。
小石头大急,眼看刚刚交心的知友,即将毙命,当真如雷炙心。暴喝一声,大步跨出,双臂大张直向方公公扑去。这一扑先是踉踉跄跄,几如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凡人。急怒攻心下,阴阳真气蓦地流转涌动,前一脚尚未落地,身子陡然焕出金银色的璀璨毫光。
在此一刻,只见他身影骤速,在狭小的空间内迭成一片,人却早已到了方公公的背后。囿于阴阳真气充溢百骸,再者,由身后看去,高高瘦瘦的方公公与根木柴实无二般。大吼一声,无心里真气迸发,声震牢狱,“嗡嗡”之声,摇得四周木栅晃晃欲倒。右手作柴刀形,猛地劈向方公公后背。
这些种种,说来虽慢,其实仅只眨眼,与闪电掠空一模一样。
眼看就要立毙雷霆于当场,然身后的傻小子居然奋不顾身地出手救援,原想挨上一击,也必先除了雷霆这心头大患。不想,先是喝声震聋,再是背后炙风激荡,犹如无坚不摧的绝世利刃,破空袭来。
方公公心头不免讶异,寻思着,天牢狱卒怎的如此大意,竟让犯人带着利器坐牢?情知,若挨上一击,即便自己功高绝顶,怕也难以幸免。不遑多虑,索性暂释雷霆,改而腾手对付那傻小子。
身子随风飘荡下,跟着小石头的掌刀往前激越。他此刻实已无暇返身,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倘然稍加松缓,自己必遭利器穿身。这会,囿于他不能回头察视,仍当小石头手执绝世刀兵,否则,若知晓事实,只怕早就逃之夭夭,半刻都不敢多待。
须知,武道上乘诚然有飞花摘叶,无坚不摧之说,然也须功参造化的绝顶武学大宗师方可办到。像小石头这般以手作刀,已可比拟刀剑,尽管未臻宗师,但绝顶之流实已绰绰有余。教他这么一个超一流高手非但不能面对强胜自己一筹的绝顶之流,且只能以背相对,此间胜负实已了然,毋庸置疑。
只见他直直冲向牢墙,无声无息中破开一个人形大窟,到了另一间狱房。寻思着,这刻多半已然脱险,方想回身,却闻金刃破空声复又传来。当下骇悚到了极点,脚步重行,疾速飞展。一晃眼,连破三四处墙壁,可背后的傻小子依旧不舍不弃,那股悍勇,固然他杀人无数,也思之悚怵。
不一会,二人你追我逃,居然到了一间大牢,里面关着数十人之多。
情急之余,一来扫清障碍,二来能缓下身后傻小子的攻势,瞅着周围犯人多达数十。只见方公公手提脚踢,举凡离他手足够近之人,皆被他扔往身后,用以阻挡小石头的进攻。却不虞,小石头此刻真气充沛,阴阳真息在他暴怒之下,奇迹般的混沌相融。在体外布了一层肉眼难见的无形气罡。
这些犯人稍一靠近,即被弹得不知去向,运气好的,落在他人头上,不过也是手足俱裂,疼不堪言;运气不佳者,则立时内腑尽碎,吐血不已,顷刻便一命呜呼。
小石头此时全心沉浸在刀道的灵感迸发里,思绪陡转,直觉无数口诀悉数涌上心头,有许一炒的《焚阳刀诀》也有圣宗秘窟里,各式惟妙惟肖地舞刀画像。心中只打定一个主意,今趟终须乘此良机,一举打伤这个害人无数的阉贼。不然,雷霆性命难保,自己也势无幸免。俟时,雷家老爷和小姐必然悲伤,虽不晓他们会否伤痛自己,但能击退贼人,终究是一大幸事。
他仍道此刻的手刀仅是寻常一掌,万万没想,已臻无坚不摧之境。
奔跑间,瞅着阉贼愈跑愈远,情急之余,猛地思起《龙行八法》。脑海里堪堪浮起此念,身子已不由一式“苍龙入海”如道匹练曳虹而去,手刀在狭小的空间内激荡出炙热的劲流,“嗤嗤”的刀罡首先无所阻碍地劈刺进方公公的后背,待他脚步微缓,手刀猛然穿插入肉。带着他的身子,又往前连冲两堵厚墙,方始停稳脚步。
这般威风八面,霸势冲天的场面,当真始未料及。心神怔愕下,右手软软下垂,痴痴不已。
方公公顺着他手臂自然滑落在地,只见他颓然而卧,双眼茫茫无神,却直愣愣地盯着小石头那不带丝毫血丝的手臂。喃喃自语:“他竟是以手作刀,以手作刀?且真气外露,已达不摧之境……”说到这里,神色间显然好恨,好恨……须臾,又夹杂着一丝安慰,徐徐叹道:“死于绝顶高手的手下,终究也属不枉!”话罢,头颅重重地倒下,随即口角溢血,就此呜呼。
幸喜他未来得及问小石头所使何种刀法?否则,小石头必答是砍柴刀法,而那时,方公公多半死不瞑目,含恨而去。
小石头抬起自己右手,茫然地左顾右看,心下直想着,自己的手何时变得恁地厉害?竟然直直地刺穿他人身躯。想到恐怖处,不禁骇然四顾,心想,莫非是怨鬼帮忙,而这些怨鬼俱是当日死在方公公手上之人,他们今日借着自己的手,一举报了大仇。愈想愈觉大有道理。
对于,全凭本身实力,弑了方公公,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思及怨鬼复仇,难免浑身寒噤,当下左右叩首,连声讨饶,就怕怨鬼杀了方公公后,兀自不肯罢休,再寻上自己岂非糟糕透顶?尤其天牢原本阴风四起,再者他弑杀方公公后,心旌稍缓,护体真气顿时泄了,是而冷风侵身,直透骨髓,竟觉得好似有千万冤魂在身周飘荡。
正当魂飞欲裂,心惊胆战之际,但闻天牢的进口处,传来甚多的脚步声。随着“噼噼啪啪”的足音,数十个狱卒手执长刀,气势汹汹的群起出现。其实,他们早已闻得喊杀声,只是生怕殃及鱼池,待呼声稍息,方始赶来。
小石头见有人来,心境大定,惧鬼的心思,顿时全抛。未待他们喝问,便支支唔晤地指着方公公的尸首,道:“他、他想杀咱们!”
狱卒不置可否,迳是把他重新押进牢房,只是对他的态度,比原先更是好了千倍。看着破漏的墙壁窟窿以及方公公背后明显被手刺穿的伤口,他们早已战战兢兢,惟恐小石头一个不喜,把他们与方公公一般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