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风号打了大半夜,这会儿荷妃雨当然不会再让留梦珠又放上大半夜,中间一些便是一闪而过,但大致的情形仍是清楚的。
荷妃雨收珠,三僧脸上是极度的震惊,先前三僧无论如何也不信战天风能以一艘船毁灭一支舰队,现在亲眼见到,却仍然难以置信。
三僧不是怀疑荷妃雨弄假,三僧玄功通神,见多识广,象这种可以把过去的事记下来的东西,他们也听说过,不仅仅只是留梦珠而已,而且荷妃雨玄功虽了得,但想在白云裳和三神僧面前玩什么幻术,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三僧不是不信,是难以置信,这种奇迹,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之外。
白云裳也是一脸震惊,但与三僧不同的一点是,震惊之外,还有一脸的惊喜。
在她心里,战天风将是大劫到来时惟一的救星,而现在,战天风再次显示了奇迹,这种奇迹甚至还出乎她想象之外,她怎能不惊喜交集?
“我上次说过,当日在西风,他一计亡国,若不是因为苏晨,这世上已不再有雪狼国存在,而今天,他一船亡国,因为失去了这支舰队的巨鱼国已只是一条死鱼,最多三个月,周边的国家便会将巨鱼国吞灭。”
荷妃雨看着三神僧,三神僧都不吱声,心中震惊未退,而荷妃雨的这番话更象重锤一样敲在三僧心里。
“一手可以亡国,一手也可以擎天。”荷妃雨声音忽地加重:“天朝大劫将至,能救天下百姓的,只有战天风,三位大师,想清楚了吗?”
三僧一直处在巨大的震惊中,心头都空空的,但荷妃雨这话却让三僧一下子回过神来,相互对视,破痴断然摇头:“绝对不行。”
白云裳心头一黯,荷妃雨却是眼光一凝,看向德印潮音,德印潮音迎上她目光,德印念了声阿弥陀佛,潮音摇摇头:“神鬼之力,不可测天,战天风虽具奇才,但玄信才是天命,除了玄信,佛门绝不会支持任何人。”
荷妃雨身上忽地发出一声异啸,这啸声不是从她口中发出,而是玄功突然剧烈迸出撕裂空气的声音。
荷妃雨往后一退,大袖飞扬,战天风眼里,所有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了,惟有荷妃雨,独立于天地之间。
“大劫将临,三个秀驴,希望你们的光头顶得住。”荷妃雨厉声长叱,一退,再退,身影消失,余音却仍在战天风耳边震响。
随后是一片死寂,白云裳合什于胸,低首垂眉,玉脸上无悲无喜。
战天风却从装天篓里掏了坛酒出来,翻眼向天,慢慢的喝着,壶七公走前,别的他没诈到,到是诈出了几十坛酒,当然好酒到处都有买,不过从壶七公手里诈出来的,喝着就特别香些。
三僧看一眼白云裳,再相互对视一眼,德印合什,道:“白小姐,我们这次从天安来时,天子召见,说非常感谢白小姐,希望能面见白小姐,亲自相谢。”
白云裳并不抬眼,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云裳乃为天下人奔波,并不是为哪一个人,无须一个谢字。”
她抬眼,却是看向远去的天风号,对战天风道:“风弟,天风号现在去哪儿?”
“回陀家去,巨野泽。”战天风回看她:“怎么了?”
“我好象还从来没坐过船呢。”白云裳头微微一偏,脸上露出渴望的神色:“我可以坐一坐吗?”
“当然。”战天风点头:“这船是大哥送我的,我转送给姐姐好了。”
“送我可不要,但我要坐船。”白云裳轻轻拊掌,娇俏如邻家的少女,对三神僧一合什,一声不发,飘然向天风号掠去,战天风急忙跟去,他可没什么礼数,拳也懒得一抱,只留给三僧老大一个屁股。
白云裳战天风忽在船上落下,常平波忙来见礼,战天风让他不必拘礼,自顾开船便是。
白云裳兴致勃勃的看了九天轰雷机和水轮,连声赞叹,战天风道:“这都是我师父天巧星想出来的。”
白云裳点头赞道:“天巧星不愧是一代大师,果然是独具匠心,不过你学了而会用,也算得上机灵了。”
“多谢姐姐夸奖,飘飘欲仙啊。”战天风做个飘飘然的样子。
白云裳扑哧一笑:“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战天风嘻嘻笑,心中畅快,白云裳不愿跟三僧去天安而想来坐他的船,这让他非常的开心。
白云裳也很快心,和战天风站在船头,看江上的风景,但她自己其实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江风轻拂,白衣古剑,飘飘欲仙,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只以为龙女降世,仙子临凡,而对白云裳身边的战天风则是妒忌得要死,因为白云裳总会时不时的对着战天风笑。
许多人不免也多看战天风一眼,照理说,白云裳身边的男子,该是玉树临风人人见而自惭的绝世美男,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说不上难看,但与想象中的美男子却也相去太远,而且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根油条,也不知在哪个油锅里打了几千几百个滚的。
于是一路就有无数的人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来时快,去时可就慢了,水轮不用,就只借风而行,用了近二十天,这才又回到巨野泽中。
陀光明单如露重见白云裳,可就喜坏了,小虎也很喜欢白云裳,战天风要抱,小家伙却坚决不要,只对白云裳伸出胖胖的双手,口中呀呀叫:“抱,抱。”气得战天风骂:“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打小就重色轻友,真是要不得。”
“小虎是个乖宝宝,打他这个坏叔叔。”白云裳抱了小虎,追着战天风打,惹得小虎咯咯笑。
看到白云裳和战天风这么亲近随便,陀光明单如露都非常开心,而单千骑却又看呆了:“荷妃雨去了,白云裳又来了,天啊,天啊。”
但白云裳在陀家才住了三天,便传来佛门秘信,天朝重宝九鼎在飞鹰国现世,荷妃雨并在飞鹰城宣言天下,要将九鼎赠于真命天子,并将于明年立春之日助其吸取龙气,化身成龙,天下任何人都有机会,只要能证明他确是天下强者就行,怎么证明呢,那就是打下飞鹰城,这个消息一出,四大国闻风齐动,都要抢鼎。
白云裳一听就呆了,战天风大叫起来:“一根肉骨头,引来天下狗,这是存心要挑起内战啊。”
两人即时赶往飞鹰国。
飞鹰国在虎威江以南千五百里,国不大,但地理位置十分独特,背靠鹰山,前面有鹰视原,鹰山险峻之极,鹰视原历来就是古战场,战火却极少能烧到高踞鹰山之上的飞鹰城,因为打飞鹰城实在是划不来,打要一身力,打下来却没几两肉。
然而荷妃雨选飞鹰国现出九鼎,绝不是因为飞鹰城易守难攻,而是因为飞鹰国距四大国的距离都差不多,红雪或许远了点,但净海三吴归燕三国,却刚好以飞鹰国为中心而成鼎立之势,这三国任何一国先动手,只要三天内打不下飞鹰城,其它两国的大军立时就能赶到,而无论是哪一国,想在三天内打下飞鹰城,都不可能,拖得几天,其他三国兵到,那就是一场混战,内战也就打起来了。
形势正如白云裳战天风猜测的,九鼎一在飞鹰城现身,最近的三吴立刻闻风出兵,当天便挥兵攻城,攻了几天没攻下,背后净海军到了,两国大战一场,三吴不敌退开,净海军占了鹰视原,还没来得及攻城呢,归燕军到了,又是一场大战,三吴虽退,并不死心,秘与归燕联手,突袭净海后背,净海大败退走,归燕攻城,攻了两天,眼见有破城之势,三吴突又翻脸,从背后捅了归燕一刀,归燕军败退百里,三吴刚重新摆好攻城的架势,红雪军到了,三吴久战兵疲,红雪远来无力,两军小一接触便分了开来,互相对峙,谁也无法挥兵攻城,而净海归燕也同时开了回来。
白云裳战天风两个到时,鹰视原四面,四国百万大军正互相对峙,谁也不敢抢先动手,却谁也不肯退走。
白云裳最初还盼能说服四王,一看这架势,也就懒得白费口舌了。
四大国百万大军开到了鹰视原,而江湖中人也闻风而动,四面八方往飞鹰城赶,飞鹰城拦得住四国大军,却阻不了能飞来飞去的玄功高手,因此白云裳两个到时,除了鹰视原中的百万大军,飞鹰城里还挤满了成百上千的玄功高手。
不要说,潮音等三大神僧自然早就到了,驻锡鹰慈寺,枯闻夫人率六大弟子也来了,占了飞鹰观,至于其它黑道白道各大门派,也无法细数,总之是热闹非凡。
白云裳战天风到鹰慈寺,见了潮音三个,问了大致情形,其实和他们看到的也差不多。
战天风有一个疑问一直没弄清楚,荷妃雨即是要把九鼎赠于真命天子,那就没飞鹰王什么事,飞鹰王凑的什么热闹,要以飞鹰城为赌注,引来四大国的围攻,这个疑问他在路上和白云裳说过,白云裳这会儿便问了出来。
德印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据信报,荷妃雨当日突然在飞鹰城现身,放出九鼎,跟飞鹰王说,只要飞鹰王能在明年立春之前守住飞鹰城,那就可以证明他是真龙天子,荷妃雨就将助他吸龙气化身成龙,飞鹰王不自量力,竟然真就信了荷妃雨的话,不顾一城百姓的死活了。”
“原来这肉骨头不但引来了狗,还先钓上了猫啊。”战天风终于明白了,又气又笑,白云裳却宣了声佛号。
说着话,枯闻夫人却来了,战天风冷眼斜视,枯闻夫人扫他一眼,转眼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你我之间虽有成见,但有一点该是相同的,就是都不愿见到大规模内战暴发是吧。”
白云裳心中清明,枯闻夫人一开口便已知道她的意思,却不多言,只是点点头,道:“是。”
枯闻夫人却也知道她必然会点头,道:“那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联手合作,你我及三位大师联手,共歼荷妃雨,夺取九鼎,我知道龙珠在她手中,但龙珠灵力虽强,终有极限,我五人联手,必可取其性命。”
“可以。”白云裳点头:“但有一点,夺得九鼎后,九鼎归谁保管,先前保有九鼎的阎王殿主临死之前,是委托我弟弟将九鼎送回阎王岛的。”
“那不可能。”枯闻夫人断然摇头:“九鼎为天朝重宝,只能由天子保管。”
“由天子保管也可以。”白云裳点头,直视着枯闻夫人:“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夫人以后永远不得对我弟弟出手,请你立一个誓来,只要你发下誓言,夺得九鼎后,我可代我弟弟做主,将九鼎交由天子保管。”
“云裳姐。”战天风心中一热,叫。
白云裳的这个条件却是出乎枯闻夫人意料之处,扫一眼战天风,哈哈一笑,道:“好,一言为定,我以枯闻夫人之名对天立誓,只要九鼎得由天子保管,我以后永不对战天风出手。”
“你以为我会怕你啊。”战天风怒叫。
枯闻夫人直视着他,点点头:“你确实不怕我,不过不是你小子本事很高,只是你小子运气实在太好,白云裳竟会拿九鼎来交换你的安危,说实话,这一点再次出乎本座意料之外。”
她看向白云裳,白云裳神色不动,直视着她,道:“一言为定,若事成之后而夫人有违誓言,那就休怪白云裳大开杀戒,我会先将你的六大弟子一个个斩杀,最后再与夫人以命搏命,同归于尽。”
枯闻夫人虽说对天立誓,心中其实不当回事,她一代宗师,说过的话当然不会公然违背,但杀人有很多种方法,并不一定要直接出手,但听了白云裳这话,她却不禁脸上变色,而边上的潮音等三僧更是怵然动容。
“白小姐错了。”远远的忽然传来荷妃雨的声音,随即灵光一闪,荷妃雨现身大殿中,一扫殿中众人,眼光最后落到战天风身上,哈哈一笑,道:“我替战兄看过相,他是怪星罩命,杀不死的,他永远都成不了天下第一高手,但集天下所有高手之力,却也没办法杀得了他,所以我也只好拼命的讨好于他,而不敢与他为敌。”
“什么怪星罩命。”战天风又气又笑,道:“妃雨姐,你到底在玩什么啊?算帮我个忙,你别玩了好不好?”
这话就天真了,什么叫帮他个忙,但没办法,战天风拿着荷妃雨,还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帮你个忙,行啊。”荷妃雨笑:“那你也帮我个忙行不行?”
“帮你什么忙?”战天风眼珠一转:“做天子?”
“是。”荷妃雨点头:“只要战兄一句话,妃雨立即双手奉上九鼎。”
“你饶了我好不好?”战天风愁眉苦脸抱拳。
“那这买卖做不成。”荷妃雨哈哈一笑,眼光去白云裳枯闻夫人几个脸上一扫,冷然道:“诸位算盘珠子打得挺响的啊,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这样好了,今夜子时,我在鹰愁涧底迎接诸位,无论单打独斗还是诸位联手,荷妃雨统统接着就是。”说着仰天狂笑,长袖一拂,飘然而去。
“这妖孽好生猖狂。”破痴怒哼一声:“她即自己找死,今夜子时,大家联手合力,要了她命。”
枯闻夫人看一眼白云裳,道:“好,今夜子时见。”自行去了。
与三僧再商量得一会,白云裳也与战天风回房休息,寺中自然安排得有静室。
战天风心中一直jq难捺,跟白云裳到房中,却不想回自己房中,白云裳看他好象有心事的样子,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云裳姐。”战天风抬眼看她,略一犹豫,道:“我——我好想抱你一下。”
话一出口,战天风心中就是一紧,他怕白云裳生气,白云裳却理解他这时心中的感受,微微一笑,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战天风。
“云裳姐。”战天风心中激动,回臂抱住了白云裳,眼泪悄然而下,嘴上却笑道:“我真的好高兴。”
刚入夜,有脚步声到了门口,战天风从静坐中惊醒,睁开眼睛,敲门声传来:“战少侠,在吗?请开门。”
战天风打开门,是一个小和尚,后面还跟着店小二打扮的俗家人,小和尚先合什宣了声佛号,道:“打扰战少侠,这位施主点名要找你。”
战天风看向那店小二,店小二抱拳行了个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道:“战少侠,这是一位客官让我送来给你的。”
“那龟儿子又出现了。”战天风闪电般想到那神秘人,急接过信,打开,信里只有一句话:“要找苏晨,紧跟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