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桌前坐下,见冯梓君未曾阻拦孟氏落座,佟未心里虽奇怪,面上却笑,“如今正带楚楚认字读书,却不知这孩子学到哪一处,于是一早过去问了问大嫂,偏巧遇到来请大嫂的妈妈,便合着大嫂一起过来,只是媳妇方才和大嫂一起吃了些,怕是没口福享受娘的招待。至于这打扮,也是采薇那丫头给媳妇浑弄得,她见从前家里几位嫂嫂这样穿戴,就依样画葫芦地也给媳妇扮上。媳妇原说二爷不在家,我但凡简单一些,那小蹄子却伶牙俐齿,说我和二爷才新婚,很该穿得鲜亮体面才好。娘若觉得不妥,媳妇此刻就去换了。”
冯梓君只笑着摆了摆手,对于儿媳妇最擅长的长篇大论,她学会了以沉默应对,方能不露出自己的纰漏。
正说着,云想呈上来三盏燕窝,分明有冯、孟、佟、林四人吃饭,却只有三盏燕窝,这刻意忽略的一个,显然是孟氏。
云想总算机灵,看悦娘今日好好地坐在桌上,并没有同下人般立在一旁或搬个矮桌窝在边上,且老夫人和颜悦色不见怒意,更不挑刺二奶奶对悦娘的称呼,心里大概猜出主子几分意思,便即刻改口自责道:“老夫人恕罪、奶奶们恕罪。这原有四盅燕窝,方才出蒸锅时才发现其中一个碗盏裂了道缝,怕主子们割了手,便不好呈上来。又怕老夫人这里等着用,就先将这三盏端上来,只是……如今分不匀了。”
冯梓君甚是满意云想的表现,自己则幽幽嗔一句,“若是稳妥的人,就不该端上来。此刻我们自家人还好,若有客人?你叫哪一个等?”
林飞凤赶着作贤惠:“媳妇昨儿才吃过,不如就让悦娘和二嫂吧。”
绿绫却已伸手过来,将燕窝分在三位少奶奶面前,口中道:“三奶奶这就不懂了,我们老太太自然最心疼儿媳妇,宁可自己不吃,也叫奶奶们尝尝。悦娘和二奶奶虽说吃过些早饭,可这燕窝只管滋补,多少吃一点,撑不着。”
绿绫和云想接连这样厚待悦娘,显然是摸透了冯梓君此刻的心思,一并连云佩、云霞也跟着上来侍奉,不敢有半分怠慢。
如此反常的情况在容宅从未出现过,自从太夫人并容竞言死后,即便容谔在世的那几年,大少奶奶冯梓君也再没有和婆婆同桌坐过。她总是如同仆人一样和绿绫等立在一起,甚至偶尔被遣下去和丫头们一起吃饭。
今天悦娘忽而被老夫人奉若上宾,当真叫所有人都感到奇怪。
然而冯梓君心里明白,佟未是预料自己会去揣摩她的性子,这才刻意护着孟筱悦。孟氏虽说愚弱一些,也是谨言慎行的人,若只这样吃一顿饭,且有佟未在面前,断乎是挑不出她的毛病。总不见得无故发作,从而明摆着自己苛待媳妇。
于是借着绿绫的话悠悠笑道:“这是那日吕老夫人送来的,说什么南海血燕,极珍贵的东西。只是不多,我一个人吃也就七八顿的样子。一个老婆子本不需要补什么,补了也不济事。不如我们娘儿几个分了尝尝,也算我疼你们一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