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孔明灯再升起时,就是我来接你的日子。”脑海里反反复复是这一句话,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急火攻心一蹶不振的雨卉终于苏醒过来,她记得三哥曾在自己耳边说,要为自己去找子骋。
可是……人已不在,找到了,又有何用?才苏醒,雨卉便泪如泉涌,除了嘤嘤不止的哭泣,竟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一天,已经是四月初三。
冯梓君带着如惜等人来探望,见女儿瘦得身子骨如柴棒一样,不禁皱眉,出了屋子后对周红绡道:“她不吃你也要灌她才行,这个样子谁见了能喜欢?”
红绡不敢反驳,敷衍着应了。
正说着,陆管家寻着主子找过来,见了冯梓君说:“外头有一个伙计,说是三爷店里的货快清了,可三爷好几天没去铺子了,想来问一问到底是暂时关门还是找路子进货。我与他说了三爷不在家,那伙计叫问一问主子拿个主意。”
冯梓君心里不免得意,笑着说:“谋儿的店里生意如此好,啧啧,我这做娘的竟不知他做的什么买卖。”便道,“陆管家你看情形拿注意,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只求这铺子在我谋儿回来前不亏损就好。”
陆管家领命下去,冯梓君抚掌笑道:“果然去了那个咋咋呼呼的林飞凤,我儿子也变得好了。想我也非真心要撵她走,都是一切机缘巧合吧,可见是天注定了。如今且要为谋儿选一个好媳妇当家作主,将来也好开枝散叶。”
如惜立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不禁讪讪的。似乎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已经将自己被扶正的可能给扼杀了。是啊是啊,一个低贱的侍妾,如何能做主一房?千万不要想太多,免得将来落得林飞凤一个下场。如是劝慰自己,倒宽了几分心。
“如惜,你真的不知道谋儿去了哪里?”冯梓君突然向如惜发问。
如惜见众人都紧盯着自己,顿时不知所措,慌乱地摇头回答:“不知道,爷只说出远门,还叫我们不要担心。老夫人,这些我之前都与您讲过了呀。”
冯梓君知道如惜不过是个愚笨的丫头,根本不懂得去追究推敲一件事,再问也是枉然,便悻悻地走了。
留下周红绡与如惜,周氏叹道:“如惜啊,别怪姨娘我不提醒你,正经跟着三爷生个孩子吧,将来你能有个依靠。顶好你能遇上个好奶奶,将来也能待你好。你也瞧见了,我们姐儿病成这样,她也不带多坐一会儿陪陪的。她心里从来就没把我们姐儿当女儿。如今不定怎么想眼下这桩婚事呢,毕竟姐儿成了太子良娣,往后再见面,就要反过来行礼了。”
“二姨娘您别多想,四小姐会好起来的,四小姐是有福气的人。”如惜温和地笑一笑,又陪着周氏进去照顾雨卉。
未来太子良娣得病一事早在京城内流传,恒府里自然也不能免俗,这会子江玉娇正和长子、次子的媳妇坐在一起话家常逗孩子玩,二媳妇卞雅媛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皮笑肉不笑地问婆婆:“原说我们二小姐要做太子妃,这件事怎么也不见再提了?这纳一个太子良娣,皇室里倒办得隆重,前日我路过太子府,那气派,都能比得皇宫了。”
江玉娇不紧不慢,一壁抱着孙子玩,一壁答:“可不敢说这话,什么叫比皇宫?你这是撺掇太子篡位呢?”
卞氏大惊,煞白了脸儿不敢再说话。
还是长媳贤淑,顺着只问道:“最近二妹妹都很少出闺房,娘也不叫我们去看看,心里倒不落实了。”
“你们放心便好,这丫头野惯了,也该收收心了。这些日子是我不准她随便出房门,出来做什么,竟给人添乱。”话音刚落,家仆上来通报,永嘉王妃到了。
因知道了长女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和她吃里扒外拉拢蒋皇后的事,江玉娇心里着实不待见这个女儿。虽说母亲对子女总是无尽的宽容,可孩子一多,本来就可数的这些心思又匀着分开,偶尔还或多或少,于是这嫁出去的女儿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江玉娇想努力说服自己宽容,竟也做不到了。
“王妃定是来与娘亲说体己话的,我们在跟前反不好了。请娘替我们和王妃问声好,媳妇与二弟妹先回房去了。”长媳说罢这些话,便知趣地带着卞氏和孩子们离去。
不久,便见女儿进来,一如既往华丽高贵的衣裳和妆容,按说自己的女儿当越看越喜欢,可江玉娇却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冷冷地说:“外头都传永嘉王妃生活奢靡、挥霍无度,你这样富贵堂皇的打扮,也难怪出这样的传闻了。”
恒嫦知道如今自己被蒋皇后毫无顾忌地出卖,不仅再得不到坤宁宫的任何支持,更失去了家人亲人的信任,母亲对自己这般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女儿刚从宫里出来,进宫见驾不敢轻慢,所以穿得隆重了一些。娘若不喜欢,女儿往后改就是了。”恒嫦努力顺从地说话,她明白如果彻底失去家人这一个依靠,她和允湛的日子定会一日不如一日,将来老皇帝一旦驾崩,永嘉王府便会连一朵昨日黄花都算不上。
“进宫?皇后娘娘又召见你了?”江玉娇愠怒地问。
恒嫦点头,又慌忙摇头,迭声解释:“不是皇后,是贵妃娘娘,是姨妈。”
江玉娇长叹一口气,“嫦儿,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如果你的孩子将来背叛你,你做何感想?你做出这等蠢事,你可知你娘我面对自己亲妹妹时,是何等的难堪?”
恒嫦垂头不敢言语,又听母亲道:“你爹爹气得直冒火,若非我与你兄弟们劝阻,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来。娘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临了却没有一个叫我省心。唉……”
“娘,是女儿错了,往后我再也不敢了。其实女儿也很难……我这个王妃做得有多憋屈,您又如何知道。”恒嫦说着,亦哽噎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江玉娇见恒嫦落泪,也不忍再数落,只道:“你的苦我知道,可比你苦的人多了去,若依你这样来,岂不是都该造反才对。好了,你自己想想,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对了,今日来为了什么事?“
恒嫦方收了眼泪,垂着头道:”姨母让我与您说一声,这几日好好准备一下,若一切顺利,册封姮儿的诏书不日就会下来,会赶着二十二与那容家小姐一起出嫁。一切东西姨母早就预备好了,不怕时间紧,就怕赶不到。”
“我明白了。”江玉娇道,“这件事我会私下与你父亲商量,你不能再对别人说,若又传到姮儿耳朵里去,她又要寻死觅活了。真是冤孽,我竟生了你们这些不叫人省心的孩子。”
恒嫦不敢顶嘴,一切都默默忍下,心里却仍然存了看好戏的情绪,就等着看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能不能服服帖帖地去做她的太子妃。老天终究是不公平,想做的人连想也不能想,不想做的人,却上赶着给她安排机会。
“你坐一会儿就回去吧,你爹爹也快回来了,他最近气儿不顺,你们父女还是不要见面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