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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子骋之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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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与你同行。”恒聿从马上翻身而下,也不管面前二人何种表情,笑着对佟未道,“嫂子放心,我与大哥在前线并肩作战,定早日得胜归来。”

“恒聿,皇上那里没松口,你如何能擅自随我离京?欺君之罪,你怎担当得起?”容许很严肃。

佟未见恒聿此行除了一人一马再无他物,不由得冷声道:“你这般孑然一身,连一件衣裳也不多带,你能走多远?恒聿,你不要随便闹着玩然后牵连我丈夫好不好?”

“未儿。”容许轻呼,妻子的话实在有些冲,将她拉到身后,自己立于恒聿面前,认真道:“如果没有皇上的谕令,我不会让你和我一起走。”

恒聿淡淡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恒聿,“这是皇上的密信,大哥不信可自己细细辨别真伪。何况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怎会不明白擅自违逆皇上的意思,会给我和我的家人还有大哥你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容许就着灯笼的红光看完信,顺手将信纸用灯笼的烛火燃尽,继而也不对恒聿说什么,只转来对佟未道:“我扶你上车,早些回去,岳父岳母要担心的。”

佟未已不想再问恒聿的去留,眼看丈夫要撵自己回去,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眼泪簌簌地就下来,呜咽着说:“我再送送你好不好?我不要你走……”

“傻丫头,刚才还好好的。”容许一边哄着,也不顾恒聿在身后,照着妻子的脸上便是一吻,又在她耳边低语,“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早回来看你和孩子,听话,回去吧。”

那里,守城的侍卫已匆匆跑来,对容许躬身道:“关城门的时辰转眼就到了,将军是不是该走了。”

容许摆一摆手,继而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扶上车,嘱咐了车上的采薇几句,便让车夫将车马带开了。

车轮滚滚,佟未探出身子,无声地朝相公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被采薇拉了回去。

这边,容许径直翻身上马,只说:“我们走吧。”恒聿那里本还看着远去的佟未,突然听见容许喊自己走,忙收回神思,紧赶着上马追了容许于沉沉夜幕中出了京城。

佟未回到娘家,因怕母亲担心而不敢将哭红的脸给她看,说早早睡了后,便独自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想着之后的日子直到孩子生出相公都不会在身边,心里便痛得叫人喘不过气,她从来不知道依赖一个人,竟能到如此深刻的地步。

采薇推门进来,无声地绞了一块热帕子递到她面前,“你自己擦吧,难不成要我伺候你?别再哭了啊,脸都花了。**奶说孕妇多哭,将来孩子生出来脾气会不好。”

佟未也哭累了,自己胡乱一抹脸,嘀咕道:“我娘睡了吧。”

“你这里灯不息,老夫人那里都不会安生呢,派了好几个人来问过,刚才我自己去回话,这才叫睡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肿了一张脸,又叫人担心。”采薇一边说着,一边上来拆佟未的发髻。

“薇儿,你是不是会在心里取笑我?”

采薇冲镜子里的佟未道,“心疼你还来不及,我哪儿敢笑你。老夫人说了,这些日子一定要顺着你才行。如今你最是可怜见的,挺着个大肚子,相公也不在身边。还好还好,咱们如今在家里,若是跟着容老太太,我真怕你哪天不顺心了,就把孩子给气出来了。”

佟未点头,问:“说到我婆婆,你知不知道她把林飞凤休了的事?”

“知道。”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采薇倏地停了手,愣了一刻,才去拿梳子来梳顺佟未的头发。

佟未端详镜子里的采薇半天,叹道:“算了,我也不必为你操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一早为你定好了姻缘,谁也做不了主。”

采薇略有无奈地笑一笑,没再说话。

“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向母亲伸手要钱,我心里还寻思他怎么就不能有个好儿,没想到竟是要钱做本,开铺子做买卖了。你家二爷可嘱咐我了,该帮忙的时候还是要帮一帮,他也希望弟弟上进。既然他不喜欢在官场里厮混,做点生意也是一种营生,总比在家混吃混喝地好。”佟未絮絮叨叨地说着,时不时去看采薇,果然见她脸上微微泛红,眸子里溢了几许欣然之色,大抵是为心上人高兴。于是拉着她说了一些体己话,两人便一起窝在床上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何美琦清晨送了丈夫儿子上朝便来女儿房里,见佟未今日精神不错,也放心许多,少不得宽慰几句,言语间提到容家眼下的情形,不禁刻意支开采薇,拉着女儿问:“你那小叔子对薇儿有意思,你知道不知道?”

佟未正吃着点心,愣是一噎,咳了半刻才顺过气来,何美琦见女儿这样反应,更要问:“怎么了?难道是真的。”

佟未朝外头望了几眼,对母亲点头:“是啊,可我和相公是有了默契的,这件事任由他们自己发展去,咱不插手。娘啊,薇儿不是随便的女孩子,心气儿也高呢,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您不必担心。”

何美琦道:“她娘回老家去可是把女儿托付给我了,我怎么能不操心。听说那天你那小叔子特特在我们家门外等她,见了面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可见这容家三少爷是有心了。他眼下才休了妻子,难不成要我们薇儿?”

佟未咯咯笑道:“虽然薇儿是咱们家的丫头,体面!可到底还是丫头啊,若是去一般的人家做个正房那是最正常不过了,但容家门楣到底不低,就是容谋喜欢,我婆婆也不肯答应。林飞凤出身再不济,小门小户的也是个千金小姐。我婆婆她最看重这些,也更心疼小儿子。所以相公才劝我不要管,这件事由着去才好。”

“也罢,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必多问。”何美琦道,“如今你婆婆忙着你那小姑子的事,你虽然怀着容家的骨肉在我这里安胎很有道理,但家里她如今连个搭手的媳妇也没有,你可不能不闻不问,偶尔派人回去问一声,怎么也是个道理。将来她也没得挑你刺儿。”

“嗯。”佟未塞了一嘴的点心,漫不经心地回答,心里则想着,这婚结不结还没准呢。

此时的容府,一切如常,最近容谋每天都一早出门,天黑才回,因知他正经做事,冯梓君不怪,如惜自然也不敢抱怨,白日里过来老太太面前应个卯,有事则帮着料理一些,无事便独自一人回房,日子过得当真有些烦闷。今日陪冯梓君说了会儿话,正要走,刑部的老爷却登门上来,如惜来不及从厅门走,便闪过屏风从后头绕开,故而将前厅里老夫人与那刑部老爷说的话听了一些。

一路回去,迎面见周红绡与容雨卉并肩而来,上前向周氏行礼,又问雨卉好,因知二人此刻正往老夫人哪里去,便道:“前面官老爷正见老夫人呢。”

红绡一唬:“怎么又来官老爷?”她大概是被上一次的软禁吓怕了。

如惜叹道:“不为别的事,说是咱们家从前后院养马的钟家兄弟那个小哥死了,说是在金陵考学,好像为了什么事与人斗殴,叫人错手给杀了。案子报上来了,刑部便过来问一问。”

“你说……谁死了?”雨卉的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冰冷,她上前抓着如惜的手,“再说一遍,说仔细一点……”

如惜反有些害怕,诺诺地回答:“我就听见这些啊,就是钟家兄弟里那个弟弟死了,因是咱们家的人,这才来问……唉!唉!四小姐……”如惜话还没说完,前一刻还抓着自己的容雨卉竟然就这么直挺挺晕过去了,惊得如惜连声大喊。

“姐儿,你怎么了?”周红绡抱起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儿,哭成了泪人。

紫兰、青兰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敢胡说,只请如惜去派人请大夫,自己这里协力将小姐抱回了房去。须臾工夫,冯梓君和大夫都到了,见了周红绡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不是叫你好好照顾孩子吗?她可是转眼要嫁的人,叫天家知道咱们女儿是个病秧子,怪罪下来你来担当还是我来担当?”

那里大夫已给雨卉把脉,个个都摇头,过来对冯梓君道:“小姐急火攻心,一时半刻是醒不了了,待喂几日汤药再看看吧。”

冯梓君无奈,送了大夫,回来找众人算账:“什么急火攻心?孩子这几日都好好的,这急的哪门子火?”

红绡摇头,如惜不知,其他丫头老妈子跪了一地,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冯梓君气得不行,还是云佩提醒她:“紫兰、青兰日夜跟着小姐,她们一定知道是怎么了。”

于是两个丫头被拎到前头来,二人心里是默契的,千万不敢对冯梓君说小姐喜欢钟子骋之事,何况如今小姐已定下皇家亲事,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说出来,闹不好要害人。于是均一问三不知,咬牙装傻。

云佩眼睛一转,问如惜:“刚才说什么话呢,小姐怎么就晕了?”

如惜这才醒转来,对冯梓君道:“刚才正从您那儿出来,因听见刑部老爷说钟家弟弟死了的事,就在姨太太和小姐面前这么提了一句。是呀,小姐当时可着急了,问了我一次,我正解释着,她就晕了。”

冯梓君心里突突直跳,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钟子骋死了,忙得支开闲杂人,逼问紫兰、青兰,“你们日夜在跟前,难道一点也不晓得?”

二人铁了心不答,还是摇头。气得冯梓君喊云佩姊妹掌她们的嘴,姐妹俩脸被打肿了都不肯说,最后还是如惜和周红绡将事情劝下。

离了众人,冯梓君对周红绡道:“你知不知道,若天家晓得我们女儿心里藏着另一个,是怎样的祸端?”

周红绡点头,可念着女儿可怜,便只说:“如今人也死了,谁还计较呢?要紧的,是把姐儿的病治好。”

冯梓君无奈,让周红绡去守着,自己一个人苦思冥想解决的对策。

回到女儿房里,正见青兰紫兰坐在一边互相给对方脸上擦药膏,便宽慰了几句劝她们下去歇息,又在门外拉了一个人问钟子驰的去向,才得知他一早出城,在城外等二爷了。回身来凑到女儿床前,见她双目紧闭,昏睡着还蹙了一对柳叶眉,更时不时从眼角淌出泪来,实在心疼得不行。心知女儿素昔与谁要好又肯听谁的话,只苦于如今此人不在眼前,于是一咬牙,下决心去找。想着便转身出去,喊来宝燕在女儿跟前伺候,自己带着宁燕匆匆出门了。

当周红绡风风火火来到佟宅时,彼时佟未正和母亲、嫂子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晒太阳,得知婆家的姨太太来找自己,还对众人苦笑说:“保不准家里又为了什么芝麻点儿大的事闹翻了,搬我回去做和事佬呢。”

可与周红绡见了面,将来因听明白,佟未竟也愣在座椅上半天没回过神来,那个皮肤黝黑笑容憨厚又胸怀大志的钟家小哥,就这么走了?

佟未不信,忙让母亲帮着派人去刑部再问,可去者回来给出的答案,还是与周红绡所说一致。周红绡说道:“我们都是过来人了,姐儿这情形看着,定是心里有过这钟家弟弟,如今迷了心窍昏睡着,若没一个能开导她的人来,怕是好不了。我倒不敢想她站起来好好嫁给太子了,只求她快醒过来,她可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二奶奶……她平日最肯听你的话,你替我回家劝劝吧。”一面说,一面止不住哭起来。

佟未也早已坐不住,向母亲说明缘由后,便跟着周红绡匆匆回来,进门时迎面遇见冯梓君,后者冷笑:“到底是红绡你脑子活络。”

佟未明白婆婆是嫉妒自己在如今这个家的地位和人心,可眼下小姑子正痛苦着,谁还有工夫与她计较,匆匆应付两句便直奔雨卉的屋子去。奈何小姑子依旧昏迷着,凭自己怎么呼唤也无用。而佟未本身怀孕正辛苦,几番折腾便不得不休息。

傍晚时分,佟未想着该来的那个人,终于还是出现了,毕竟钟子骋一案上报至刑部,太子那里不可能听不见风吹草动,若是从前也就罢了,不过是死了容许手下一个人,但如今允澄已明白钟子骋之于心上人是何种地位,此时此刻,他怎能不来。

“惊动殿下,实在是老身罪过,理当好生照顾雨卉才是。”冯梓君热络地迎接,其实是难掩自己的尴尬和不安。她尚不知太子也知其中缘由,只以为是女儿得急病之事传了出去。若是知道,只怕要吓破胆。

佟未见婆婆好不尴尬,便顺着请她去休息,自己引了允澄往后院去,因男女有别,允澄并不能进入闺房探视病中的雨卉,就只能在院子里立一立也算让自己有个心安。

“殿下,你如何看待此事?”佟未支开众人,直截了当地问允澄。

允澄道:“即使是普通朋友离去,都少不得要哭一场,何况是一直在心里的人。我并不为四小姐如此伤心难过而生气,只是盼她早些振作,如此昏迷太伤身体。”

佟未道:“有句话民妇不得不说,殿下,您身位太子储君,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虽然您着便服而来,但难保没有人不知道您的行踪。雨卉的心事对于您和皇室都是大忌,万一叫人捕风捉影传出去,一定会惹起轩然大波,届时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您担心雨卉并为她着想,民妇恳求您大婚之前,千万不要再来我容府。换言之,您此刻对雨卉殷殷关切,她未必不会产生抵触情绪,这也是为了您好。”

允澄沉思良久,答道:“夫人的话极有道理,我也听说因我对容小姐诸多关心而惹来非议,让母妃很不愉快,还是按夫人的话去办,大婚前我不再来登门。不过……”允澄欲言又止。

“殿下只管吩咐,民妇能力所及,一定为您办到,这也是我家侯爷出门前的嘱咐。”

允澄颔首,说道:“只希望夫人能不时派人将小姐的情况告知与我,好叫我安心。”

佟未欣然应允,着烟云进去探视雨卉,待她出来将情形说过,又与允澄说了几句,便送客出门。

送了客才回来,就见婆婆立在大厅屋檐下一脸冰冷地望着自己。随即见云佩轻飘飘过来,冲着佟未笑:“二奶奶,老夫人想和您说说话。您晚上要是不回去娘家,奴婢这就派人替您去通报了。”

佟未一笑,“你且等一等,一会儿再做决定。”继而腆着肚子走到婆婆面前,笑得温和恭敬,“娘,我这里站不动了,咱们进去坐着说好不好?”

冯梓君哼了一声,一面转身进去,一面冷冷地说:“既然知道自己身子吃不住,何必到处乱跑,家里从前你不在时,也都好好的。”

佟未心里一冷,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自己想把雨卉接到娘家的想法暂时是提不得了,不过本来这就不合理,不说也罢。

才坐定,却听婆婆那里又叨咕:“你只管在娘家养胎,等孩子生出来了,我自然会派人去抱过来,你就不要挪动了,月子也麻烦你母亲照顾一下。孩子这里的奶娘,我已经叫陆管家物色了。我生了三个儿子,照顾孩子上你总该放心吧。”

“不行。”佟未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两个字,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或许换一种口吻和字眼,事情就不会朝僵化的态势发展。

冯梓君果然怒了,冲着佟未道:“难道这些道理规矩,都是你母亲教的?我从没听说过哪一家媳妇在娘家生孩子,完了还不许婆家把孩子抱回去的。你不要忘记了,这孩子姓容,是我们容家的骨肉。”

“娘说的没错,这孩子自然姓容,而我们此刻没有讨论孩子的姓氏和祖宗,媳妇只是希望能由自己来带孩子,不论是月子里还是以后的日子,都由我一手来照顾。”佟未分寸不让,强硬地看着婆婆,而肚子里孩子似乎也焦躁起来,频繁地胎动让佟未很不舒服。

“不行,这是容家的长孙,自然要由我来照顾。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安胎生养,往后的事情不用你再操心。”冯梓君冷声说着,看着儿媳的脸色不好,也多少有点担心。

佟未深吸一口气,她实在不明白婆婆为何要把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强加到下一代的身上,她也做过儿媳,为什么不能将心比心?何况,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儿子不是容竞言?相公怎么可能让她肆意妄为?

“如果是孙女呢?”佟未反问。

冯梓君一愣,眼见佟未态度强硬,心里更恼火,“孙女也是我的骨肉,我当然要照顾,总之这件事定下了,不需再讨论。你现在是留在家里还是回你的娘家,自己决定就好。但其他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佟未失望至极,又问:“娘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您不想问问雨卉好不好?”

“我的女儿我会照顾,不必你操心。”冯梓君说着,起身要进去。

佟未又道:“娘不必派人来媳妇娘家接孩子,我自然会等相公来接我。”

“放肆,我说的话你没明白,还是在我这里装傻?”冯梓君大怒。

佟未实在不愿再与她计较,婆婆的脾气缘何如此古怪,眼下是什么时候?她好像一点不着急节骨眼儿上的事,反为了之后没影的事和自己过不去,既是如此,再谈又有什么意思。

想至此,佟未根本不答复婆婆的话,起身离座就朝门外去。

“你去哪里?”冯梓君甚怒,在她身后气道,“原来你那些贤惠模样都是在你丈夫面前装的,现在倒把本色露出来了。”

闻言,佟未气结,为免大家都难堪便选择了沉默,一路出了容家宅邸,登车回家去了。然回到家中又怕母亲知道这件事添堵,半句没敢提,静下后细细一想,一边开始思念丈夫,一边又发现,如今的自己很多事情已无法在于娘亲诉说,但面对相公时,往往不吐不快,唠叨个没完。可如今,能让自己唠叨的人在天涯在海角?自己根本不知道。

深宫内,德恩今晨回宫,复又在母亲的坤宁宫住下,这一次全因丈夫被父皇派出公干,自己不爱婆家上下对自己过分殷勤的嘘寒问暖,便又回来了。如今的她实在迷茫而可怜,在宫里住几日便待不住想要回婆家去,可在婆家同样住不久,偶尔不得不神伤,到如今自己竟成了有家归不得的可怜人儿。

此时德恩正与母亲挑选下月赠与皇兄的新婚贺礼,见老嬷嬷进来,脸上的表情看着,似乎是自己在场有多余之嫌,便知趣地对母后道:“得知儿臣回来,瑜母妃那里一早派人来叫我过去,母后歇一歇,我拿这几件过去给母妃看看,她最知道皇兄喜欢什么。”说罢,随手拿了几样小玩意,便翩然出宫去了。

可存心将脚程放慢,留心立在窗下听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当听得嬷嬷说:“娘娘放心,那小子算是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人知道真相。”时,德恩蓦然一惊,害怕得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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