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医生要易沉楷去处理伤口,他却坚持守着苏画不走。苏画感动却又羞赧,那伤在肩头上,怎么能让他看?
当医生解开她的上衣,她红着脸垂下眼睑,用手捂住胸口的衣服,免得泄露更多春光。可是易沉楷此时却没有任何心情调笑,他只是蹙紧了眉头,看着苏画的伤口。
血将苏画的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当医生将衣服从伤口上撕开的时候,那种剧烈的疼让苏画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淌,她别过头去,紧紧地咬住嘴唇。易沉楷的心也揪到一起,他紧紧握住苏画的手,苏画仿佛找到了力量的转移点,牙渐渐松开,手却越来越用力,指节全部泛白,指甲也深陷进易沉楷的掌心……
当煎熬终于过去,苏画无力地松开他,闭上了眼,她没看见,易沉楷的手,已经被她的指甲掐出了血痕。易沉楷完全没有感觉到手上的疼,只是拿着干毛巾,一点一点拭去她额上的汗珠。苏画勉强睁开眼,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快去处理伤口吧,我没事了。”
医生也过来,硬拉着他去处理一身的瘀伤。当他处理完回到苏画身边,她已经疲惫地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画出扇般阴影,更渲染了她的柔弱,整个人像个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
苏画在梦中,也许是又看到了那些可怖的面孔,她的身体时不时惊悸的颤抖。在她的人生中,一定从没有经历过今晚这样的噩梦吧?可是因为自己,她却不得不遭遇这些,而她,还硬接了本该由他来挨的那狠命一击。她只是想要救他,可是,她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一棍偏上一分,谁又能救得了她自己?他怔怔地看着她,紧握住她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叹息着低语:“傻瓜。”
温暖由最近的通路传进她的心,她似乎感觉到他的守护,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梦的颜色渐渐变得安详……
当苏画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白,她深吸一口气,回想起昨晚噩梦般的一切,不由得在心里感谢老天爷还能让自己安然地看到今天的晨光。
感觉到手边的温度,她看向那个趴在床沿上熟睡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他的脸上留着青青紫紫的痕迹,下巴上有隔夜的胡茬,衬衫和毛衣都是皱巴巴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狼狈模样。他好像有点冷,身体缩了缩,她吃力地爬起来,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将椅子上的厚外套拖过来给他盖上,她的动作惊醒了他,他皱着眉头训斥:“你肩上有伤,怎么还乱动?“
他想站起来帮她躺回去,却发现腿酸麻得动不了,她看着他捶腿,鼻子又酸起来,他昨晚一定是就这样趴在床边守了她一整夜吧?
他看见她的眼泪直往下掉,以为是刚才的动作又牵动了她的伤口,不顾腿疼,硬是站起来,托住她的背,去看她的伤口有没有渗血,一叠声地问:“疼吗?是不是很疼?”
她抹掉眼泪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叹息,怎么会不疼,昨夜她一整夜都是侧着睡的,连在睡梦中都下意识地不敢翻身。甚至他为她将被子盖上受伤的肩头,都引起她身体轻微的抽搐。到了现在,她却还在他面前拼命逞强,只为了不让他有负担。
易沉楷眼里深沉浓烈的疼惜让苏画有些不自在,她慌忙转移话题:“你赶快回去洗澡换衣服吧,你现在的样子太有损你易大公子的形象了。“
易沉楷回过神来,回头把玻璃窗当镜子照了照,看到自己一身的惨状。他扯了扯自己脏兮兮的衬衫,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看起来那样孩子气,平日里深沉的黑眸此时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像女孩子一样浓密的睫毛,让人有抚摸的欲望,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个刚在外面打完架的淘气孩童……
这样的笑容实在太容易激起女人体内天生的母性,苏画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她居然伸出手去抚摸易沉楷的头顶。当她的手指插进他光滑的黑发的瞬间,她和他都呆住,室内的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两个人呆怔地对望……
苏画很快反应过来,缩回了手,并把那只肇事的手藏进了被子,人也跟着缩了进去,可是露在外面的通红的耳根还是泄露了她的羞窘,她在被子直嚷:“你快回去吧,快点走嘛。“
Ohmygod,她刚才真的是中邪了,手居然就这么摸到他的头上去了!!
在她的家乡,有一句亘古流传的俗语:男人的脑壳不能摸,摸了就要当老婆!
苏画像钻地鼠一样,头埋在被子里死都不敢再探出来。易沉楷看着她可爱的举动,笑容里带了宠溺,不忍心再继续逗弄她。何况,他也是该”回去“一趟了,他的眼神蓦地一冷。
当他眼神再次投到苏画身上的时候,又转成了温柔。他帮苏画仔细地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她的伤处,又在她的背后塞上柔软的枕头,让她可以略微躺平一点,不必那么辛苦。接着他按铃叫来特护,这才放心地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