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时的易沉楷,正处在矛盾之中,戚家的内讧已经有愈演愈烈之势,从那天刘总打电话过来之后,他私下找人去打听了,据说现在的公司高层会议已经几乎做不了任何决定,每次一开会就是楚刘联手攻击吴慈民,而且他们在盛辉地产的亏损问题上纠缠不放,甚至开始公然要求查账追究责任。易沉楷很担心这样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打电话去问吴慈民,可是一想到苏画,他又害怕自己再度搅进戚家会伤害她,所以左右为难。但是他知道,苏画现在已经够难,他不想她远在北京,还为这些事情烦心,所以在电话中,他极力保持轻松,什么也没说。
但是事情容不得他退避,就在苏画回来的前一天,吴慈民来找他了。
当易沉楷看见吴慈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抢在他之前开口拒绝:“吴总,你知道,我不可能回戚氏的。”
吴慈民闻言只是深深苦笑:“易总,我可能要辞职了。”
“什么?”易沉楷惊诧。
“现在盛辉地产的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我就算还呆在那个位置上,也帮不上戚氏任何忙。”吴慈民低下了头,叹气。
易沉楷迟疑了一会儿:“那里面是不是真有什么内幕?”
吴慈民没有吭声。
易沉楷长长叹了口气,推心置腹:“其实就算真的有什么,到了现在只要你如实对戚家的人说了,也不会真怎么样,毕竟现在大局为重。”
吴慈民摇了摇头,下定了决心才开口:“这件事我绝不能向戚夫人坦白。”
易沉楷心里“咯噔”了一声:“莫非……”
他话没说完,吴慈民抬起头看他,在眼神交流中,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到了这个地步,吴慈民对易沉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对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盛辉地产其实就是戚宗胜给他在外面的女人的补偿,其中的大部分资产都通过其他手段转入了那个女人名下,只是为了瞒着戚夫人,这一切做得极为隐蔽,最后造成了亏损的假象。
易沉楷听完无言地沉默,无论之前孰是孰非,现在人已入土,不能把这件事挖出来破坏过世的人的名声,伤害遗属的感情。但是倘若不说明,吴慈民就要背这个黑锅,利益倾轧之间,恐怕不是简单的辞职就能了事,若真是追究起来,上千万的黑洞,足以让人进牢房。
而这事跟戚夫人说不清楚,吴慈民也必定失去她的信任,她不可能站出来帮吴慈民说话,说不定还会因为疑心,干脆借此让他离位。而吴一旦让位,楚刘二人必定又会为了夺权引发新一轮血战。这样几番下来,戚氏必定会大伤元气,更甚之,说不定会动摇基业。
易沉楷望着窗外,思虑重重。忽然听见背后吴慈民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易总,我求求您,救救戚家吧。”
他转过椅子,看见吴慈民已经是老泪纵横,他的脸上满是哀求:“求求您,要是戚氏真的就这么毁了,我就算是死了,也无颜见戚总啊。”说完他的身形一晃,看似就要下跪,易沉楷连忙冲过去扶住了他,长叹:“吴总,你何必这样?”
吴慈民紧紧抓住他的手:“易总,无论您跟安安小姐最后怎么样,您就当是帮死去的戚总一个忙,伸把援手吧,戚总创下今天的产业不容易,当年什么苦都吃过,现在他去世了,若是就这么毁了,无法保他妻女衣食无忧,他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哪,易总,我代戚总,求您了,真的……求您了。”
他说着又想跪下,他跟别人不同,他欠了戚总一条命,无以为报,若是最后要他眼睁睁看着戚家家业被毁,那真会比死还难受。
易沉楷心情沉重到了极点,最后咬着牙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
吴慈民千恩万谢地走了,易沉楷却陷入煎熬,他答应帮戚家,可是苏画这边又怎么交待?
到了晚上和苏画通电话的时候,听着她在那边开心地说明天就可以回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希望她不要那么快回来,现在的困境,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尽管他尽量装得轻松,苏画还是觉察出了他情绪的低落,关心地问:“怎么了?”
他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苏画在那边慢慢沉默下来,最后轻轻地问了句:“又是为戚家的事?”
易沉楷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低沉,语速缓慢:“画儿……对不起……现在戚氏内部很乱……我……”
苏画在这边,望着头顶的夜空,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要去帮他们对吗?”
易沉楷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又道歉:“真的对不起……画儿。”
“算了,先别说了,外面很冷,我要打车回酒店了。”苏画快速说了声拜拜,就挂了电话。
她并没有急着打车,只是在寒风中孤独地往前走。她知道,易沉楷是逼不得已,她也能原谅,可是这种不得已要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一辈子?即使易沉楷这次回去摆平了戚家的危机,将来只要易沉楷抽手,这一幕随时会重新发生,然后呢,再回去,周而复始?她的小易,这一生是不是都注定要和戚家纠缠不清?而她能不能做到这一生都虚怀若谷,宽容大度?
她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闭上眼摇着头笑了笑,然后沿着人行道奔跑起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女孩子为什么会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没人知道她遇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她在哭。
到了最后,她再也跑不动,弯腰扶着膝盖喘气,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跑过哭过,她心里畅快了许多,对着天空吐出一口气,她开始慢慢往前走,忽然有车在对她按喇叭。她奇怪地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她自己,才疑惑地走上前去,发现开车的人是顾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