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磊背着他妈私底下开着的蛋糕房终于关门了。
苏小鱼陪他回店里拿了各类收据。回去的路上，贺磊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那模样好似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鱼，其实那家店我没转出去。”
街心花园高大的榕树下，他忽然停下脚步，又看了眼那即将从视线中消失的小店。
“你不怕你妈劈死你？”
苏小鱼咬着甜甜圈，舔了舔手指拉拉他的围巾，“等你以后能够独立了，再开就是。”
“可是我那是为你买的。”贺磊眼神突地慌张起来，他低下头盯向自己的脚尖，握住她的手微微起了层薄汗。
“以前你不是说你也想要家蛋糕房吗？我是作为生日礼物送你……”
“我开玩笑说着玩，有了自己的蛋糕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还真当真了？”
苏小鱼笑，他心眼还是这么实诚，总是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什么是真话。
曾经她说他家的红烧狮子头好吃，他就闹着他妈每天给他做，然后偷偷摸摸藏几块在他装饼干的铁盒里，带去学校给她。
她喜欢粉色的时候随口说他穿粉色的衣服好看，他就穿了一个学期粉色的衣服。陈蓉骂着求着给他买其他颜色的衣服，他都死活不愿意。
她替他打跑了欺负他的孩子，教训他下一次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不能随随便便就认输。结果下一次他被一群孩子揍得趴下了，也不肯把口袋里的零花钱交出来。
最后他拿着那捂得死死的钱在小卖部买了两支雪糕，给她分了一支。吃人家的嘴软，她也不好意思骂他了。不过还是又帮他打了一架……
“大石头，你这脾气得改。”
苏小鱼费力地踮起脚，他赶忙倾下身帮忙搂住她。
顺势，她便像小时候那样狠狠敲了敲他的头。自从初一那年他一下窜高，她还没什么机会这样教训他了。
“你这么老实，以后还怎么交女朋友？”
苏小鱼睨着他木讷的神情，还真是担心。而且这世道这么混乱，他要是喜欢上一个坏女孩，那还不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我不要女朋友，我要小鱼你就够了。”
贺磊白净的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别扭地又将头垂下。
微醺的阳光笼罩在他毛茸茸的头上，苏小鱼仰着头，看他仿佛做错了什么而困窘的眼神，愣了好久。
她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以后你要是遇见喜欢的女孩子，你就会嫌你这个小鱼姐姐麻烦了。哎，你好像很久没叫过我小鱼姐姐了，现在叫几声？”
“我不要。”
贺磊摇摇头，有些委屈地咬住唇，被阳光渲染成金色的眉毛拢成了一团，“我才不会嫌你麻烦，永远都不会。”
“你生气啦？我开玩笑逗你开心，你又当真了？”
苏小鱼站着有些累了，撑着腰在花坛边坐下，看他还赌气地皱着眉，不觉失笑，“大石头，你真的很不可爱。”
“我知道，是没有他讨你喜欢。”
贺磊哀怨地瞟她一眼，泄气地在靠着她坐下，“而且你也只比我大15天个小时，你不算我姐姐。”
硬邦邦的语气，这样的大石头还真是罕见。
苏小鱼伸出手指轻轻戳戳他气鼓鼓的脸，“大石头，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贺磊气恼地横她一眼，又将头撇开。
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苏小鱼咋咋舌，错愕地眨眨眼。
“大石头。”她倾下身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你生日快到了吧，圣诞节之前吗？”
他的手指轻轻颤了两下，脸又红了几许，可还是固执地抿着嘴。
明明慌得都不停眨眼了，还装什么装？
苏小鱼叹了口气，踢了踢他的鞋子，“喂，我记得你说过你生谁的气也不会生我的气，你不记得了？”
“我没有！”
他果然上当，一转过头对上苏小鱼狡黠的眸子，底气十足的嗓音又嗫嚅起来。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没有就好。”苏小鱼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你0岁生日哎，我现在身无分文，要送你什么好啊？”
“你陪我吃蛋糕。”
“你这么大男人还吃什么生日蛋糕？！”苏小鱼好气地拍拍他的手，她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人。都0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只剩下无名指套着的那枚钻戒，她几次想取下却舍不得。还有生日那天沈洛北送的项链和干爹送的护身玉坠。
算她倒霉，两场大火一来二去，把她烧得一无所有了。
苏小鱼摸遍了衣服的所有的口袋，终于抠出一枚一元的硬币，厚着脸皮塞在他已经汗湿的手心，“喏，生日礼物。你看啊，一元就是十分，你看我多喜欢你，十分哪。”
“嗯，嗯……”贺磊两只瞳眸亮晶晶，一闪一闪地看着她，小心地把硬币放进钱包里。
他笑得那么开心，苏小鱼倒不好意思了。
“以后我再补你一份真正的礼物啦。”
贺磊大着胆子颤巍巍地反握住她的手，把钱包塞进衣服口袋里，单薄的唇翘得高高的，“你开心就好。”
“我是很开心了，不过你妈估计火大了。”出门前说是去店里取东西，十几分钟的路途，这都过了几十分钟了。
苏小鱼已经能想到陈蓉站在餐台后，握着叉子瞪着眼的样子了。
“走吧，回店里去吧，我也好饿了。”
苏小鱼捧着肚子站起来，突然好想吃东西。这两天过了反胃的阶段，天天都饿得不行。也是，快六个月了，宝宝也这么大了。
再过三个多月，宝宝也要出生了，她也该离开了。
☆☆☆
慢吞吞回到蛋糕房，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陈蓉的注意力被满座的顾客吸引了去，见他们进了门，脸色和善地指了指靠窗的最里桌，“好像是你朋友。”
除了顾笑，她还有什么朋友？
苏小鱼狐疑地看过去，站在窗边使劲对她挥手的不是艾婉儿么。
许久不见，她还是戴着眼镜穿得和上班时差不多，应该是下班就过来了吧。
“小鱼，小鱼！”
听见她欣喜的呼声，苏小鱼犹豫着还是挪了过去。
“婉儿，你怎么……邹姐，你们怎么……”
走到桌边，苏小鱼才发现邹玫也来了，她舒服地躺在沙发上，被沙发给遮住了。
苏小鱼撑着桌子，忐忑不安地看看她们，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她才来蛋糕房两周，她们竟然来了。
那么，这怀孕的事情是瞒不住了吗？
“小鱼，你怎么又发呆了？在想什么？看见我们不开心吗？”
苏小鱼诧然地回过神，看着眼前艾婉儿放大的笑脸，怔怔地笑了笑，“没、没有，只是好久没见了。”
“是好久没见了。”艾婉儿不满地扶着她坐下，“你发生这么多事，也不来找我，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要不是我从我哥那儿听到……”
“婉儿，你让小鱼歇口气。”
邹玫说话的口气仿佛还是在公司里，艾婉儿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上嘴。
邹玫直起身，关切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辛苦吗？”
“对啊，有检查没有？是男是女？”
艾婉儿忘了她的招呼，又好奇地凑过来，轻轻摸了摸，“好神奇哎，你居然比邹姐都快当妈妈了。”
她们两个似乎对她怀孕的事情一点也不惊讶，苏小鱼心又颤了颤。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邹姐，你也怀孕了？”
“对啊，才两个月。”邹玫笑笑，“你倒是迅速。”
此时的邹玫完全不像以往公司里那干练的模样，连眼神都柔软了许多。
苏小鱼呆呆应了声，猜不出她们突然来的原因，隐隐不安的漫上心头，一不小心她又将指甲抠破了，疼得她轻呼了一声。
邹玫放在桌下的脚轻轻踢了下艾婉儿，艾婉儿一愣，赶忙揽住苏小鱼的肩膀，似有抱怨道，“小鱼，你怀孕怎么也不告诉我们，我还等着做干妈呢。昨天下午我经过这里，看到你还以为认错人了，今天还特意叫邹姐一起来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我们可是翘班出来，要是被发现了，扣薪水找你算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