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西南出口
卧龙岭是龙域里一个荒僻的地方，如果站在卧龙岭山脉的最高峰龙神峰上，可以俯瞰整个龙域。
龙王依然留在那个湖心亭里品茗，此刻在龙神峰上的，只有苏永与雪蟒。苏永告别的时候，烈焰龙王也不过淡淡说了句：“容我再想想。”
“你们龙族，是爱好和平的种族，还是渴望战争的种族？”苏永眯眼看向无边苍茫，问身旁陪同自己周游龙域的雪蟒。
“这个很难说。”雪蟒搔搔头，扯了扯紫色的长须：“有人爱好和平，也有人渴望战斗，龙族有很多人，心思都不一样。”他片刻后反问道：“那你们人类呢？”
苏永一呆，半晌后苦笑道：“人类大部分是渴望和平的，不过小部分的战争狂人往往能催动无数人为之战斗。”
“那你呢？你是那大部分，还是小部分？”雪蟒继续问道。
苏永继续苦笑：“我原来应该是大部分，后来不知怎地变成了小部分。”他长叹一声，摇头道：“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身不由己吧，你信吗？”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对付临界的创世神？”雪蟒很聪明，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苏永站在龙神峰的最高处探头往下望了望，下方壁立千仞，巨石穿空狰狞无比，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创世神和我们普通人不同，他们不在乎人本身，他们不在乎尖耳朵枯叶人或者古武者，人类在他们看来是一帮渺小的东西，活着或者死去，根本不重要。或者说在他们看来，我们生出来就是要死的，就像一头牛生下来被喂养着，就是为了杀了吃肉，没什么奇怪。至于牛死亡的痛苦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痛苦在他们看来是必须的。他们高高在上，看得见但懒得理会。”
当初如果不是风临国骑兵跟血鸦的战斗实在过于惨烈，而之前还死了无数人，恐怕创世神雷火也不会出来。
不过，雷火即便出来了，也没有发过一句话，也许只是看厌了对着雪苍山点了点手指。
苏永顿了顿，接道：“但我们不是牛，我们面临死亡会觉得痛苦，不愿意面对，所以人类才会避开伤害保护自己，才会跟血鸦战争，才会划分势力维护利益，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但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创世神的视野里，人类的痛苦是一件微末的事，生存也是，希望也还是。”
“可他们自己不也是人类？”雪蟒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呢？”苏永一笑。创世神是不是人类还真不好说，按照外形来说，应该是人类。但一个进化到高阶的人类，怎会对自己的子民如此漠视？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贪腐官员一般，忘记了自己赖以生存的食粮财物，就来自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
“我猜想他们当初的心愿就是超脱凡俗的**，追求用神的眼睛去观察世界。”苏永冷笑道，“他们不爱世人，不在乎脚下的土地，甚至也不爱自己，他们只爱这个世界终极的力量和权势。就算人类再怎么发展，也要在他们能够控制和掌握的范围之内，一旦超过，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加以屠杀。可以说，他们已经背叛了人类。”
“这样的人类太可怕了。”雪蟒呆了好半晌才瞪大眼睛喃喃道：“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们龙族统治起来要比他们好点？”
苏永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能看出这家伙说这话究竟是有心试探还是无意而为。他只好微笑答道：“我劝说陛下去进攻临界时，龙王至少能为你们的潜龙与云龙们着想；而我介绍临界的资源物产时，龙王陛下也颇为动心。可见对于生命与土地还是在乎的。就这两点来说，已经比之虚妄无物的创世神要强上很多。”
雪蟒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皱眉问道：“你在雷池帮助我飞天的时候，武技非常可怕，怎么跟我比试时候如此不济？”
这句话倒是说得够坦白的。苏永微笑着看了看他：“没想到居然给你看出来了。不错，我确实是留了手。”他出手只用了五六成功力，也没用上后来的扭曲、波动、极限等绝妙必杀技，而是使用了最初的刀式，就是怕自己真仙的修为会伤到对方。“一方面是你成为了魔龙之后，防御力强了许多。另外的原因是，我只是出手试探一下，徒有其势罢了……没想到你居然不敢接，掉头走了。”
雪蟒与他一同哈哈大笑。
“你确实是吓着了我。不过我逃走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觉得也不过如此，于是就掉头回来了。”雪蟒得意的道：“我在出击的时候也根据判断留了手，不然恐怕真会伤了你。”
苏永咬了咬牙：“你已经伤到了。”
两人再次大笑。
半晌之后，苏永忽然像是无心，又像是有意的问道：“假设……我只是假设，假设将来有一天，我率领人类与你们龙族相斗，你会帮哪一边？”
“我成为魔龙的机会是你给予的，我绝对不会对你下手。”雪蟒皱起眉头肃容道。
苏永眼睛闪了闪，片刻后苦笑道：“你的回答简短了些，是不是还有下文？”
新晋魔龙雪蟒看了他一眼，然后背手看向无边的苍茫龙域，竟也似有了一点沧桑之意。
“但我毕竟是一头龙。无论是魔龙抑或神龙，也还是属于龙族里的一员。”
苏永无声的点了点头，闪烁的目光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
如果魔龙雪蟒不管同胞的生死，岂不是跟创世神们一样？但如果最后面对的是以古武者为主的人类，这个强大而聪颖的对手却是苏永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苏永那一刻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你怎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雪蟒出神了片刻，回头笑了笑，这一刻冰雪消融。
苏永暗暗叹了口气，眯着眼看向远方。
“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但你说自己原来是个渴望和平讨厌战争的人。”雪蟒皱眉道：“何况我们是盟友，我想不出争斗的理由。”
苏永笑了。他张开嘴巴对着微寒的高空长长的吐了口气，热气在空中形成一道手臂粗的白烟：“无论哪一片大陆，既然被创造出来，就是要作为战场的……无论你愿不愿意，最后都会被卷进去。”
雪蟒半晌无语。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苏永忽然回复了目光炯炯的模样，刚才的概叹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
“我想偷偷去一趟西南部的出入口。”
雪蟒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告知龙王陛下？”
“是的，不要告诉他。而且我们一起去。”苏永认真的看着他：“我还想通过出口出去看看，万一惊醒了那条看守的神龙，你能否帮我拦住他？”
这个要求，连苏永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但雪蟒竟然毫不犹豫的答道：“好。”
苏永再次露出灿烂的笑意：“你果然长着逆鳞。”
西南的出口外面是龙象星，苏永一直不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星球，竟然比地球大了数百倍，而从地面上却无法看到。
他们化身流光，如淡淡烟雾掠过云间，一路往西南而去。
下方的山川河流不停变幻着，龙域之后是精灵族的地盘，那里到处是原始森林，不时可以看到长着翅膀的可爱精灵从林间飞出来，拉开小巧而秀气的银色弓箭射向他们的猎物，然后敏感的看向他们掠过的高空，似乎感应到了一点气息。
“精灵是冥界最敏感的种族，别看身躯瘦小，其实非常可怕。”雪蟒低声道：“不过像我们这样的等级，只要不遇上精灵偤长，就无需害怕。”
原始森林之后是生活着剑齿虎的高原。长着两根如同象牙般尖锐剑刃的白皮老虎在山坡上极速奔跑，追着四下散开如菊花般的枫叶麋鹿，一旦追上就用最原始的方式扑杀……
“这个区域实力要差一些，他们智慧跟不上。”雪蟒解释道：“就算遇上了虎王也不用怕。”
在一个长满了细碎黄丝菊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条苏永似曾相识的紫红色河流。
“就是那处，出入口在河流后面。”雪蟒从空中降下，缓缓落到河边。“这是血水河，也就是禁地的边缘指标了。”
血水河上有着几乎一样的禁忌之桥，上面刻着同样的警告文字，不过小字提示的是：西南出口，龙象星。
神龙的鼾声微微传来。
苏永与雪蟒放轻了脚步，收敛了声息，此刻他们带起的响动，跟微微刮过的清风完全融合在一起，仿如无物。
但随着他们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近，两人还是很快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发觉，那带着烟囱的大房子里，神龙的呼吸开始粗了一些，房子透出来的声息也有了丝震颤，似乎神龙已经感觉到了威胁，开始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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