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唐枫与信王朱由检相对而坐,外面则由解惑看着,不许任何人接近。在寒暄见礼之后,唐枫才道:“不知信王今夜来见我所为何事啊?”
“这两日我一直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只因知你事情缠身才不来见你。不过就我所知今日之后你应该会有所空闲了,所以才趁夜而来。”虽然朱由检说得很是模糊,但唐枫却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他便道:“王爷想问的可是那客氏的事情吗?”
朱由检微一点头,承认了下来:“一听说她被人所刺,我就怀疑是你派人下的手了,如今的朝廷之中知道此人的重要性的寥寥无几,而正是在本王将中秋之后的事情转告了你后,客氏才死于刺客之手的。我想此事与你应该脱不了干系吧?”
唐枫呆了一呆,没想到信王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然后才点头道:“不错,正是下官命手下的人下的手。”在朱由检面前,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因为双方可以说是联系在一起的,自己倒霉信王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当然最要紧的那一点他是不会说的。
在吐出了一口气后,信王脸上的凝重之色一减:“果然是你,这下我就可以放心了。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要杀死这个女人,并找到这个机会的?”
“我手下终有不少的精干之人,想要找一个机会行刺一个女人总不是什么难事。”唐枫淡淡地说道:“至于杀她的原因,王爷您当日所说的话便是了,若是让这个女人一直在皇上的身边帮着魏阉,我们就永远都不可能战胜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就不能冒一下险呢?”
怔怔地看了唐枫半晌之后,朱由检才叹了口气:“看来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你可知道若是此事被人所知的话,你恐怕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皇上对那客氏的宠信远在其他人之上,就是皇后也被她压了一头……”
“王爷以为如今我还有回头和脱身的机会吗?只要这一次除不了魏忠贤,我照样会被抄家灭门,既然如此我便只有尽自己所能地将事情朝有利于我的方向而行。”唐枫的声音很是平和,全看不出有做下如此大事的样子,这使得朱由检对其更是刮目相看。
正因为有这个看法,所以朱由检便不自觉地真正将唐枫看成了大明朝的救星,并将刚刚得知的消息也说了出来:“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一定想不到,皇上因为心伤客氏之死,已经昏迷了好一段时间了,他的身体……”
“什么?”原来一直淡然处之的唐枫在听到这一句之后猛地站起了身来,直愣愣地看着朱由检:“你说皇上……伤心之下得了病……”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了。
不明白唐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朱由检还是如实地道:“不错,皇上已经有几日不曾睁眼了,我白日里就曾去见过皇上,皇上他的身体很是不好。”说着话间,朱由检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担心。对自己的这个兄长,朱由检还是很关心的。
“太好了,看来我所设想的还是有可能成真的!”唐枫拼命地压住心里的喜悦之情,似是有些自责地道:“都怪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害了皇上。”
朱由检听他这么一说却是一愣,随即才苦笑道:“其实也怪不得你,皇上这些日子来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而中秋那次更是让他急怒攻心,这才会在这一次突然急病的。”
“王爷,你可曾想过若是皇上有个万一,我大明的天下会怎么样?”唐枫还是忍不住问道。朱由检又是一阵发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会的,皇上如今才二十一,正是身体强壮之时,怎么会有什么万一呢?而且皇兄到现在还没有子嗣留下……”
“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皇上没有子嗣,便没有正统的继任者,而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皇上真的……那对我大明来说可绝不是幸事啊。而魏阉一直在皇上身边,一定会做一些对己有利的事情的,到时候我大明可就危险了。”
虽然唐枫因为身份的关系没有将话说明了,但朱由检还是很快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原来只是对皇兄的担心立刻转变成了对大明朝廷的担心,这让他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唐枫见朱由检果然被自己说动了,便继续道:“王爷,如今宫里都是魏阉的人,若是只有皇后一人肯定是斗不过他的,还请王爷为大明江山计,一定要有所准备啊。”
“我能有什么准备?我不过是一个有禄无权的藩王,难道还能和魏阉斗吗?”朱由检颓然道。他明白唐枫的意思,但却也知道自己的力量,若没有皇兄,自己根本连一点实力都没有。唐枫却道:“不,王爷不要妄自菲薄,您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实力!皇上没有子嗣,而同胞的兄弟也只有您一人,如果真的……那么您就是理所当然的继位之人!”
“这个……”朱由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登上皇位的一天,但听唐枫的意思,却似乎是那么回事。顿时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只是呆坐在那里。
唐枫又说道:“王爷,如今的情况不能有一点疏忽,所以依我之见,您应该留在皇上的身边照顾,一来可以防着魏忠贤做出什么大逆之事,二来若真有什么万一的话,有您和皇后在场,他魏忠贤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你说得在理,本王明日一早就进宫去,留在皇上的身边照看着他。”终于,朱由检被唐枫说服了:“我这就回府准备,也希望唐大人你能为我大明尽一分心力。”
“王爷放心,只要我唐枫在一日,一定会站在阉党的对立面的!”
皇宫大内,天启已然清醒了过来,看着魏忠贤道:“忠贤哪,朕昏迷了多久了?”
“皇上只是小睡了一会儿,并不曾昏迷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见到皇帝醒来之后,魏忠贤之前已经打算好的说辞却说不出口了。
天启虚弱地一笑:“你不用瞒着朕了,朕自己的身子难道自己不知道吗?看来朕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不,皇上还有一百年的阳寿呢,怎么会……怎么会……”魏忠贤忙劝慰道,但这话却连他自己都不信。身后的金岿见皇帝已经清醒,急忙退了出去,有些事情他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
“你瞒骗了朕这么久,难道到了现在还要欺瞒朕吗?”天启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这话传进魏忠贤的耳中却是如雷霆一般,使得他的面色顿时就大变。
“你当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因为朕不会理政,你已经将一切朝政都控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一切那个唐枫的弹章里都提到了,顺你者昌,逆你者亡,这些种种朕也都清楚地知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欺瞒朕吗?”
“皇上……”魏忠贤登时就面如土色地跪在了地上,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自己一直以为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皇帝会说出这么清醒的一番话来。
“你起来吧,其实这也怪不得你,这都是朕让你做的。”天启慢慢地道:“只有这样,朕才能将朝政撒手不管而不怕有人时时上章劝谏,不怕百姓们骂我是一个昏君!因为有你和你任命的那些官员们在,一切的污水都会泼在你的身上,而朕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魏忠贤已经完全惊呆了,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听着天启说着话,原来自己一直是被皇帝拿来当了挡箭牌,原来皇帝什么都知道,包括除东林党,包括刚刚发生的唐枫弹劾自己一事,一切他都是明白的。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朕不是任你欺瞒的人了吧,说说吧,朕现在还能撑多久?”天启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皇上的身体已经很是虚弱,只怕……”
“快不行了吧?朕愧对列祖列宗啊!大明的江山朕无心治理,就是传位的子嗣也……”
魏忠贤此时怎么都不敢将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个偷天换日的想法说出来了,因为眼前的皇帝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昏聩,那么这一点就根本不可能被他接受。
看了魏忠贤一眼之后,天启才又道:“不过好在朕尚有一个兄弟,你这就下旨请信王进宫来吧,朕想和自己的兄弟好好地谈上一谈。”
“老奴遵旨!”魏忠贤不敢再说什么,立刻就出去传旨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做下这么大胆的事情居然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当魏忠贤匆匆去司礼监的时候,暗地里皇后露出了一丝悲怆的笑容,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了,但一切却又与她所提防的不一样。若是魏忠贤刚才真的说什么大逆的话的话,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斩杀这个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