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枫的一声令下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紧闭的聊城四门终于被人完全打了开来,同时也有府衙里的公差敲着锣在城里四处走动着,通知城中的百姓,几日来的戒严令已经取消了。虽然百姓们因为之前受到严令的关系还不敢轻易外出,但是总有一些憋不住的出来看了下,这样下去在过上半天之后聊城就能够重新恢复生机了。
而官员们在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天,也没有发现有乱民再来闹事,心里也安定了不少。他们猜测或是唐枫带着三千人马驻扎在此,并且打退了那些乱民的关系,所以便总算是放下了心来。不过这样做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罢了,现在他们只是自保而已,对于平息山东的动乱却离着很远。所以在等了一日之后,众官员就由何必昌和孟清国为代表去见唐枫,向他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面对着这两人的问题,唐枫只是很轻松地笑道:“你们都不要着急,因为跟随本官来此的将士们长途跋涉而来已经累得很了,所以需要休息一下。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等到大家都养足了精神,再有其他卫所的官兵赶来一起,就能对付那些乱民了。”
两个大人听了这话后只得喏喏应是,既然连钦差自己都不急,他们自然也不会太过急躁了,只不过他们却知道唐枫所提到的卫所官兵怕是很难赶来的。可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不想引起唐大人的注意,便没有当着他的面提出来。见他们退走了之后,唐枫便在几名亲兵的陪同下来到了三千大军驻扎的所在,他要去见见两日前活捉的那个贺牛儿。
军士们对这个伤了自己袍泽的乱民首领自然不会很好了,只是将他绑在了一根柱子上,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吃食。所以当唐枫来见他的时候,原来很是健硕的一条大汉已经萎靡不堪了,若不是有人兜头浇下了一桶凉水的话,他都不会发现唐枫的到来。
这可是在将近十一月的天气了,虽然不至于滴水成冰,但是这么大桶的冷水浇在了身上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这个贺牛儿也是浑身打起了冷战。唐枫知道要问出东西来就不能让他舒服了,所以也没有让人将他从柱子上解下来,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为何要作乱?”
那贺牛儿本来就不是什么硬骨头,现在又受了这几天的苦楚,早就没了任何的坚持了。一见有人来提问自己,便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俺叫贺牛儿,是东阿人,以前是做保镖的武师,后来因为失了手还欠了人不少银子,就四处躲避。这次是俺见这里的人敢和官府作对,还抢富户有油水,就加了进去。后来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他们的首领了。”
唐枫闻言一喜,想不到自己这次还逮了条大鱼,便耐下了性子,故意恐吓着说道:“你可知道这么做乃是谋反,可是要灭九族的!”听了唐枫的这句话,贺牛儿果然有些慌了:“还请大人你开恩哪,俺也是没有了其他活路才走上这条道的。”
唐枫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但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森然,道:“你所犯下的过错已经足够活剐了你了,不过本官也有着恻隐之心,若是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再能将功补过的话,我会饶你一命的。”
贺牛儿听出了唐枫尚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就立刻说起了自己的苦处。当然他所说的一些事情大半不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不过和他一起做乱的都是遭了难的穷苦百姓,听他们说得多了自然也记下了一些,现在要说来起来倒也不是太难。
听着他的这些说辞,唐枫只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这只是他为了给对方一个希望而作出的假象,并不是真的信了他的话。在他说了许多之后,才打断他道:“好了,本官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才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不过光有这些却还不够,我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若你能够将本官想知道都说出来的话,本官就可以饶了你。”
“这个……”贺牛儿有些为难地顿了顿后才说道:“如果大人你想问俺们这些人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派人去捉拿他们的话,俺恐怕是帮不上忙的。”
“这是为何?难道只想包庇那些人,而不顾自己的死生吗?那本官就成全你!”唐枫立刻虎下了脸来说道。这一吓果然使得贺牛儿神色大变,他立刻道:“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心里一急,连戏文里的说辞都被他拿来用了,“实在是因为俺们四处走,没有一个固定的所在才会这么说的,还请大人饶命啊!”
见他心急的模样,唐枫知道他所说的乃是实情,心里也有些松了下来。现在他就怕这没有组织,四处随意抢掠的乱民突然变得有了组织,成了真正的造反,那事情就闹大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唐枫可不会将这想法表露出来,他依旧黑着脸道:“既然如此,本官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你们有过几次与官兵交战,细节如何?”
虽然不明白这位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现在性命攸关贺牛儿也顾不上细想了,立刻就回答道:“如果加上被打败的这一次应该是三次吧。前两次俺们都是在四处走动的时候碰上了一些官兵,不过他们都怕了俺们,一见了俺们冲了过去,就把东西一丢逃跑了。俺的那口刀还是从那两次胜利的时候得来的呢。”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张文聪那得知了山东卫所官兵的无能,但是在听了贺牛儿的话后,唐枫还是觉得怒气往上涌,这使得一直在注意着唐枫表情的贺牛儿心里一阵害怕,后面的话也给吞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唐枫才按下了怒火,问道:“那你可以肯定那些人真的是山东的官兵吗?”
“俺可以肯定,俺是见过官兵的,那些人的打扮和武器都是官兵。”贺牛儿很是确信地说道,同时心里好奇这个大人怎么会问这些。唐枫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没有了,也没了兴趣再盘问这个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乱民,站起了身来道:“本官暂时不会杀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先呆在这里吧。过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多谢大人!”贺牛儿一听不但不杀自己了,而且还给吃的,就大为惊喜,口里还说着:“大人,你比俺们那里的县太爷可要和气多了!”唐枫听了这话微一停顿,就走了出去。从这句朴实的话里,他就可以看出山东百姓发生民变实在是被那些当官的所逼啊。
到了外面时,唐枫就看到了张文聪正等着自己,便迎了上去道:“怎么,又有那些官员来找我吗?”张文聪道:“是有人来找大人你,不过却不是那些大人们,而是一个自称是锦衣卫的人。”
唐枫一听就来了精神:“莫非是吕岸他们查到了什么,就急着来见我了?那可就太好了!”想着这些,他立刻问道:“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们!”
“见他们?只有一个人啊。”张文聪心里说道,却没有反驳了唐枫的话,而是头前带起了路来。唐枫才跟着他走了没有两步,就住了脚,对看守贺牛儿的军士道:“将他的绳子松一松,再给他口吃的吧。还有,将那人我们在路上所擒获的几个乱民也看好了,让人不得将此事传出去。”那几名军士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唐枫这才放心地随着张文聪去见人。
当看到那个只穿着寻常布衣的那个大汉的时候,唐枫心里有些失望,因为他不是吕岸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那人却在唐枫一出现后就上前单膝下跪行礼道:“卑职山东锦衣千户所百户黄克真,见过唐大人!”说着又递上了证明自己身份的锦衣卫腰牌。
唐枫仔细看过了他的腰牌,见他对自己如此恭敬,也露出了笑容,然后上前拉起了他来道:“黄百户太过多礼了,本官也不比你高多少。”
“唐大人现在是我们锦衣卫兄弟里最感激的人,若不是大人说项的话,我们在京里的兄弟就要受苦了,而我们也再也无法在东厂那些杂碎面前抬起头来!”黄克真说道,他因为不在京里,对东厂很是不以为然,口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了。
唐枫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事情,看来,经此一事之后,锦衣卫与东厂是完全水火不融了,心里也大为高兴。但是却并没有怎么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本官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也说不上什么。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有你来是所为何事?”
黄克真道:“唐大人这许多人马从京城赶来山东,只要是稍加留意我们就能知道了。至于卑职的来意,却是想告诉大人一件要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