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缓步上前,笑看了唐枫两眼之后,才开口道:“唐大人今日宴请我们这些兄弟,究竟是何用意呢?在席间你的话可不无挑唆之嫌啊,却不知大人安的什么心思?”
唐枫见这个骆养性虽然年纪轻轻的,但城府看上去比之自己还要深,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在不知道他的来意之前只能和他打起了太极,就笑道:“我不过就是因为心中为众兄弟的境遇不满而发几声牢骚而已,能有什么用意呢?”
“哦?真是如此吗?”骆养性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虽然唐枫说话时也是笑容满面的,但还是让他这个惯于察言观色的人给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他已经有了六成的把握断定这个唐枫的用心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却并没有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只是笑道:“可是我听大人的言辞却是另有深意啊,所以才单独来见见大人你,也好问个明白。”
唐枫心里转了数个念头,却还是无法看穿骆养性的心思,便只能敷衍地笑笑道:“什么深意?怎么连我自己也都不知道呢?还请骆兄直言!”
骆养性见唐枫并没有说出实话的意思,自己又不敢冒这么大的险,只得呵呵一笑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就当我从未来过吧。”说着一拱手就扬长而去,只留下唐枫有些古怪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断地猜测着这个人的用意所在。
“如今锦衣卫的力量之所以不能和东厂相比,关键就是没有一个能够站出来带领他们的人哪。而原来应该起带头作用的田、许二人,则更是以魏忠贤马首是瞻,这样一来锦衣卫对东厂时就更显得矮了几分了。”唐枫对着田镜分析道。这是次日的上午了,在睡了一晚之后,他就将自己昨天所得到的信息综合了出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田镜道:“这一点看来大人你是猜得没有错了,只不过看出了问题所在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如何找出突破口。大人,你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策了吗?”
唐枫叹了口气,有些丧气地道:“我看得出来,那些百户、千户之流心里其实对此还是很不满的,但是就因为现在的形势,和这些人之间又相互不能同心,迫使他们必须忍下去。我昨天也不能将话说得太明显,所以直到最后也得不到我想要的。”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呆愣地道:“不过在回来时却有一个千户跟我说了一些试探性的话,只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心意,我才没有将话给点透了。”
田镜闻言忙细问了骆养性当时的表现,最后道:“或许他也是被大人的话说动的其中一人,不过诚如大人适才所说的一般,现在的锦衣卫内无法有真正的信任,所以他也不能说得太多。不过这也无妨,此种情况已经存在了两年甚至更长了,想要颠覆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大人已经在他们的心里栽下了一根刺,或许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见到成果了。”
唐枫无奈地点头道:“现在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希望真能如田老你之所言吧。”话虽然如此说,但在唐枫的心里却并没有如此想,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前一刻,若是能早一步除去了阉党,或许它还有救,若不然的话,即便后来还是能除去魏阉一党,也只能见着历史如实地发生了,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心里不是滋味的唐枫在和田镜商量了一番没有任何头绪之后,就离开了家,去京城闲逛,陪同他一切的当然是解惑和几名从辽东就一直跟着他的人。在看了半日京中在繁华中带着几分没落的情景后,唐枫心里更是憋闷了。正当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信王府的门前,这让唐枫想到了前段日子自己在这里所做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根导火索的缘故,自己才能一步步地将那崔呈秀给逼走,想到了这一点时他心里才稍微好过了点。随后他就想起自己进京后还没去拜访过信王,就索性走了过去。
信王朱由检在知道了唐枫到来之后,就让人请他来到了自己的书房相见,这已经是表现两人间关系进一步密切的信号了。见唐枫走了进来,向来不是太喜欢开玩笑的朱由检便也笑了起来:“唐大人真是贵人事忙啊,到了京城都有些日子了,才想起来见本王。”
唐枫忙笑着请罪道:“是下官疏忽了,还请王爷你大人别记小人过。”
朱由检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忙,所以也没将此放在心上。不过你回京后这一两个月来所做的事情我却是都看在眼里的,看你用计迫使崔呈秀离京,本王也深感高兴哪。”
在这个未来的崇祯帝前,唐枫不会将自己的心意给隐瞒起来的,闻言只是苦笑道:“当日将崔呈秀赶出京时我也很是高兴,但现在想来一个崔呈秀的在与不在与朝事根本无关紧要,我大明的情况还是一般,所以便也没了当时的感觉了。”
朱由检听了后先是一怔,随后道:“你说得对,真正的罪魁还安然掌着大权,有他一日,我大明就一日不能振兴。只可惜皇兄虽然信我,却也信他,根本不可能听我的建议将这人给除去的。”说着叹息了几声。
唐枫道:“其实我之前也有一个想法,若是此计可成的话说不定真能打击到阉党的势力,只可惜现在看来却未必有那么容易了。”朱由检听了说有了新的计策,便忙问道:“哦,说来听听,说不定本王能帮你这个忙呢。”
唐枫于是就将自己想把锦衣卫从阉党的控制中拉出来的想法提了出来:“原来还以为他们必然会因不满东厂高着他们一头而有所抱怨,可是昨天在席上却发现这些人并不敢真的有所行为。”叹息着说完了这些后,唐枫又随口提到了骆养性一事。
“骆养性……”朱由检在迟疑了一下之后才道:“这个或许真是想与唐大人你合作的。”
“这却怎么说?”唐枫忙问道,对朱由检的看法他还是很尊重的。
朱由检说道:“唐大人你毕竟是两年前才来的京城,对京中的往事并不知晓,据我所知,这个骆养性正是前锦衣提督骆思恭的儿子。当年阉党与东林党起冲突时,他是站在东林党一边的。其后阉党为了使自己的手上掌握锦衣卫的力量,就使计害得那骆思恭丢了官,还被下了狱,之后才有了田尔耕等人职掌锦衣卫的大权。我想骆养性生为人子,当不会忘了自己父亲的大仇的,说不定他一直都在等着一个机会。”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吗?可是骆养性乃是犯官之子,怎么还能再次进入到锦衣卫中呢?”唐枫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疑惑。朱由检一笑道:“这一点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锦衣卫在太祖时就定了下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从民间挑选的人才,这些人倒是经常更换,死了也就死了,但另有一些却是世袭的,都是当年跟随了太祖一起打下我大明江山的功臣之后,这个骆家便是那时候传下来的。所以骆思恭虽然犯了事,可他的儿子却还是得进锦衣卫里任职,至于他是怎么成为现在的千户的,本王就不得而知了。”
唐枫点头道:“原来如此,下官受教了!这么看来,那骆养性与阉党当是有着大仇的,他来找我也是想看看我究竟是否真的要与阉党为敌。既然能争取到一个帮手,我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有他这个熟悉锦衣卫内部情况的人相帮的话,我必能更快地将锦衣卫拉出了阉党的阵营,从而为我所用!”
当唐枫离开了信王府时,心里再次有了底气,他开始觉得此地是一个让自己铲除阉党的福地了,之前就是因为来了这里才有现在的局面的,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朱由检就是魏忠贤的克星,即便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大权,也能对这个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造成伤害。
既然骆养性对自己还有着一定的提防之心,唐枫就打算自己主动出击,和他开诚布公地好好地谈一谈,这样才能说服了他。所以他便叫来了吕岸道:“你去一趟骆千户的千户所,请他今日晚上来我府上一叙。”
吕岸一呆道:“这个骆养性为人甚是低掉,大人我怕他不肯赴约啊。”
唐枫想了一想道:“这样吧,见了骆千户后,若他有所推辞的话,你就跟他说我约他相见是与他父亲骆思恭的事情有关的,我想这样他就一定会来了。”
唐枫打发了吕岸去请人后,自己便回去了家里和田镜相商,要怎么说话才能使得骆养性相信自己的诚意,从而真正地与自己联手一起对付魏阉一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