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叶家队伍最后方的,是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精壮男子,他们的职责便是担任队伍后方的警卫。虽然这些人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阵仗,但也是断风寒从两百名乡勇中仔细挑选出来的,各个皆负勇武之力。
由于隧道狭窄,追赶上来的官军无法展开队形,故而想要轻易突破这些人的防线,着实要耗费一些时间。
赵宠业以斩杀数十名垫后的乡勇,但自身却也逐渐力弱。
当下便稳住阵脚,挥喝身后弓箭手就位。
伴随着他挥手令下,黑暗的隧道中,一时间只闻得弓弦纷响。
数只箭矢破空而出,立时便有数名乡勇中箭倒下。
“杀!”在连续两轮弓箭的强劲攻势下,余下几名乡勇已然不足为惧,赵宠趁势挥斥手下士兵向前冲杀。
余下的几名乡勇已然再经不起这一轮的攻击了,只得眼看着死亡即将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五名挥舞着沾满了鲜血的环首大刀的校刀手很快便冲杀了过来,瞬间便将一名腿上中箭的乡勇砍成了肉泥。
同伴的悲惨遭遇让剩下的几名乡勇感到胆寒,最终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可就在他们放弃抵抗,准备束手待毙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紧接着便从他们背后射出一道银光,这道银光正朝五名冲杀在最前方的校刀手急速射去并且瞬间便从这几名士兵的脖颈处穿过,而后直接没入一名弓箭手的胸膛。
几名乡勇回身观望,却见身后正站着一名身材魁梧,面貌丑陋的虬髯大汉,黑暗下却正如恶鬼一般,极端地恐怖。
魏典从胆颤的乡勇身后走了出来,并且从那五名校刀手中间走过。
随着他每踏出一步,五名校刀手便依次缓缓倒下,直到他完全从这几人身边穿过,这几人的脖颈上才现出一道整齐的口子,鲜血一齐往外喷洒。
踩踏着地上的尸体,魏典阔步而上,竟而直接朝着赵宠走去。
赵宠见来人一出手便轻易地击杀数人,当下心中惊惧,不禁连退数步,颤声问道:“汝是何人?”
魏典行至那名倒霉地弓箭手身旁,而此时这名弓箭手却是一动不动,两眼圆睁大张着嘴巴,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不想竟是带着怀疑吃惊的表情死去。
魏典从容地拔出了短戟,任凭短戟从尸体胸腔里带出的鲜血喷溅在自己的脸上,而后冷冷道:“赵司马不识魏典呼!”
“魏典……”在火把的照耀下,一张被鲜血完全覆盖住的丑陋脸庞渐渐出现在了赵宠的眼中。
“大胆魏典,昨日尔在军中私斗,至数十人伤亡,实是罪大恶极!”待赵宠认定眼前之人时,竟而气愤非常,张口怒叱。
魏典冷冷注视着赵宠,漠然道:“又当如何?”
赵宠怒道:“主公对尔宠慕有加,尔何故背叛主公?当日本司马见尔勇武过人,遂向太守大人举荐于尔,却不料尔不思图报,竟而私通反贼,实叫本司马痛心不已。”
魏典不屑,道:“原本以为那张邈乃世之明公,却不想竟做出如此见不得人地勾当,如此不仁不义之徒,吾何以效之!”
“你……!”赵宠恼怒异常却无力反驳,深知对方厉害故不敢正面相抗,继而当下退后,道:“尔之罪过,万死不足以抱,若及时悔悟,弃戟受降,本司马定当在太守大人面前保尔一命!”
“哼!尔等皆为奸诈恶毒之辈,吾实难与之为伍。”魏典怒视赵宠,言词极为不屑。
“即是如此,那便休怪本司马无情了!”赵宠脸色一沉,右手挥动之下,数名持弓搭箭的弓箭手们迅速绕至前方,将目标锁定在了魏典的身上。
魏典双手短戟交叠,发出一声脆响,其冷笑道:“雕虫小计,能奈吾何?”
“放箭!”赵宠深怕魏典再次飞戟伤人,故而先下手为强。
劲箭急施,纷纷而至,魏典从容地将手中双戟舞动起来,却是十分轻易地将箭矢一一拨开。
赵宠见状大惊,急忙催促第二波弓箭手上前。
可是经过数名弓箭手的轮番施射,魏典却没有受到分毫损伤。
“给我一齐上!”赵宠无奈,只得令身边所有弓箭手一齐发射箭矢。
魏典大喝一声,双手持戟往地上一扎,竟而挑起一具尸体横在身前,随即怒吼着向前冲去。
众弓箭手见状大惊,一通乱射后便慌忙后撤。
可是隧道太过狭窄,加上先前众人挤在一起放箭,慌乱之下更是显得拥挤不堪。
赵宠被这些争先恐后向后逃逸地弓箭手挤在中间,好不容易能够动弹一下,那魏典却早已杀到了面前。
魏典大喝一声,立时将手中那具插满了箭矢的尸体朝赵宠当头砸了下来。
“撕~!”的一声。
赵宠急忙举剑劈砍,顿时将尸体一分为二。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魏典的双戟却也趁虚而入,一头扎进了赵宠的前胸。
“你……你……”赵宠瞪大了双眼,惊惧地看着魏典,最终一口气没接上来,倒了下去。
众官兵眼见魏典将赵宠击杀,哪里还敢滞留,当下调转方向狂奔逃命。
前面跑得慢些的士兵被后面蜂拥而至的同伴推倒踩踏,一时间哀声不断,场面极为混乱。
看着倒在脚边死不瞑目的赵宠,魏典摇头轻叹,立时蹲下身去用手划抹对方双眼,而后才缓缓将插在赵宠胸膛上的一双银戟拔出。
待他将双戟擦拭干净并斜背在身上后,却突然冷冷言道:“阁下认为魏典武艺如何?”
“啪……啪……啪……!”魏典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三道富有节奏的击掌声。
紧接着便见一个黑影从曲折的幽暗地隧道中闪身而出,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己吾典韦当真英雄了得!”
魏典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具火把,迈步向黑影行去,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要摸清魏典身份的断风寒。
“断公子何以知晓典某身份?”魏典如此言语,无疑已然承认自己所用乃是化名。
断风寒露出从容潇洒地笑容,道:“典兄乃陈留己吾人,武艺高强,好打不平,善使一双短戟。为与同乡刘氏报怨,不惜与睢阳人李永为敌并将其击杀,从后而追者虽有数百,但却无人敢近典兄。”
典韦大笑,道:“不想断公子竟知晓此事。”
断风寒诚然道:“此事早为天下豪杰之士所赏,凌云又何尝不予仰慕呢?”
其实断风寒起先并没有猜到魏典便是有着古之恶来之称的典韦,只是刚才隐伏在后面恰巧听到了他与赵宠的对话,方才有了这个大胆的推测。
据正史记载,典韦为同乡刘氏报仇后,便只身逃亡他处,直到初平年间(公元190~193年)张邈举义兵时,典兵司马赵宠征得典韦为士,后见其勇武非凡,故举荐给了张邈。但后来典韦与队中其他兵士私斗并至人伤亡,无奈流落山野,一次猎虎时恰逢夏侯惇,而后入了曹操的帐下。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曹操征荆州入宛城,张绣诈降并设计盗去典韦双戟,为保曹操性命,徒手力战而亡。
若按正史推断,典韦入张邈军中应是初平年间,可如今却是中平元年,至少提前了六年时间。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断风寒的出现已经让历史发生了改变。
“既然断公子知晓了典某身份,那么又当如何处置典某呢?”听到断风寒将自己的事迹婉婉道出,典韦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友善地目光,语气竟而不再像先前般冰冷。
断风寒笑道:“凌云听闻典兄项上人头价值万钱!”
典韦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笑道:“想叶家财力广博,断公子断然不会将些须小钱放在眼中吧?”
断风寒闻言一怔,心中着实是惊诧无比,心中暗想:“后世皆评典韦乃一莽夫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思及至此,当下即言:“些须小钱,凌云自当不会放在心上,但在凌云的心中,典兄地身价实非一般金银可比!”
触及到对方饱含诚意的目光,典韦一阵默然。
虽然平静如昔的丑陋脸庞因被血迹的覆盖而显得万分狰狞,但是此刻确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恐惧。
感觉到典韦心境产生的变化,断风寒趁热打铁,面上现出十分关切的神情,道:“不知典兄今后欲往何处?”
他自是不希望像典韦这样的一个忠义勇武堪比关二哥的绝世猛将流落他处。
再次感受到对方的诚意,典韦终于敞开了心门,坦然道:“如今在兖州怕是无有典某容身之处了……”
断风寒瞅准良机,果断地言道:“若是典兄不嫌弃的话,何不暂时与凌云一同进山,他日若有好的去处,再行决断不迟。”
“这……”典韦迟疑了片刻,但当他看到对方眼中的迫切与真诚时,终究应道:“也罢!典某暂时确也无甚好地去处,便依断公子之言同去山中。”
听到典韦的回答,断风寒高悬地一颗心终于落下,心想去了就别想走了,以后跟着我总比跟着那曹阿满强,至少绝对不会让你惨死在宛城之下。
想到这里,断风寒便欣喜道:“既然典兄愿与小弟同去,以后便以兄弟相称才是,凌云冒攀便呼典兄为大哥了。”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进一步拉近自己与典韦的关系。
“凌云诚意,韦敢不从。”典韦乃当世豪杰,性格虽然孤癖却不拘于小节,当下便应承下来。
而后看了看左右,接着又道:“虽然刻下追兵已去,但此地仍不能久留,吾等应速与前方诸人会合,迟恐生变。”
断风寒点头道:“大哥所言及是。”
说着便不做停留,与典韦一同快步向前方赶去。
由于事发突然,夜间断风寒并未详细询问典韦如何救得李鹰一事,如今恰好可以从旁征询,不管怎么说历史已然发生了改变,但是这其中必然还存在着某种联系。
是矣,断风寒立时向典韦询问了起来。
此时典韦身份既已揭穿,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于是便将整个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原来,典韦在击杀李永后被当地官府画影缉拿,今闻陈留募兵,便化名魏典与其同乡魏大前来应征,后入得官军。因其单手竖起军中牙门大旗,为典兵司马赵宠所见并荐至太守张邈身边为士。后闻一同前来的魏大不慎得罪了督尉张超手下的一名校官,进而惨遭军棍毒打并加罪入狱。因此典韦前去理论,不想一时与之不和,当下动手杀伤数十人后逸去。当晚为救魏大而夜潜刑狱之中,不想魏大早已不堪刑责而死,气愤之下典韦复又杀狱吏数人,恰好救下了正押往刑室之中欲要施以宛舌之刑的李鹰。
复醒过来的李鹰并不顾及自身安危,反而拜托典韦速去叶府报信,典韦见其忠义不忍抛弃,终将李鹰救出并趁着夜色潜进了叶府。
于是,这便才有了叶府闹刺客的一幕……
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断风寒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的出现确实已经让历史的轨迹发生了改变!
(第1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