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都昌城南十五里的一座村庄内。
村口处的一颗老槐树下,断风寒与郭嘉一道望着天边逐渐升起的日头。
“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个管亥,如今黎明已至,却不见城中有任何动静,想来此次我等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一拳砸在身旁的槐树上,断风寒的面上尽是失望之色。
郭嘉的神色亦是相当沉重,他叹气道:“知兵者,临敌不危,先谋而后动,这个管亥确实非一般贼寇可比,难怪青州黄巾能够迅速崛起。”
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想那管亥在接到逃回本城的贼寇的回报下,必定会发兵攻打昌邑,而早在此必经之路埋伏的兖州军便可半道袭之。可如今一个晚上过去了,都昌城内竟然没有半点反应,甚至就连探马也未派出来一个。
就在此时,最后一拨被派出去打探敌情的几名斥候相继归来。
未待几人下马,断风寒便赶忙跑过去,急问道:“如何,城中可有何动静?”
几名斥候翻身下马,匆忙拜倒在断风寒面前,领头的回道:“回禀主公,城中仍未出兵,倒是那城头之上寻值兵士多了起来。”
断风寒闻言顿时沉默了下去,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几名斥候退下。
“主公,看情形管亥已识破我等计策,如此我等只好暂时返回昌邑再图他计。”郭嘉亦知晓此刻战机已失,遂只得提议断风寒先回昌邑。
毕竟都昌城早有防备,单凭两万骑兵想要攻破重兵防守的城池,那比登天还难,总不能让所有骑兵充当步兵用吧。
闻听郭嘉之言,断风寒立时闭上了双眼。
“唉……”郭嘉见状,亦无奈的背转过身去。
他此时的心情其实比断风寒更差,虽然这个计划是断风寒自己想出来的,但是他早前亦认同了,想想自己做为一个参军谋士却并没有起到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况且这一趟,是自己初出茅庐的第一战,断风寒又亲自点名要他随军出征,无论如何也不想空手而回。
就在郭嘉内心一个劲责备自己时,断风寒却突然向他大喝一声,“奉孝,令所有将士上马!”
“主公……”看着断风寒一副狠不甘心的样子骑上了战马,郭嘉内心大感一阵刺痛。
“打仗哪有光赢不输的道理,况且此趟我等并未算输,只不过是一时失算罢了。”断风寒突然间不知哪来的豪气,竟而一扫先前郁闷,神情坚决地言道:“即便是走,我等也要走的光彩一些,连对手的面都没见着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哪怎么说的过去?走,我等且去都昌城看看,我倒想会会那个管亥!”
“主公所言极是,尽管此行失利,但我军在气势上却绝不能再输与他!”受到断风寒的影响,郭嘉亦恢复了先前的自信。
原本屯集在村内的所有将士见断风寒回复了先前气势,亦跟着欢呼起来,随后在各部将官的指挥下,很快便上马列队。
“所有将士听令,出了这个村子,便都给我拿出气势来!”断风寒看着身后整装待发的骑兵部队,猛然将背上的加长马刀抽了出来,直指正北方向,道:“目标,都昌城,集体冲锋!”
说完便一马当先冲出了村口。
随着他这一去,将近两万骑兵立时向前方发起了冲锋,此刻也不管什么阵形了,就比看谁冲的快,谁能在主公之外最先到达城下。
一时间,人喊马嘶,马蹄如雷鼓般震撼着大地,放眼看去就像一窝出巢黑蜂。
都昌城中的黄巾贼寇这时已然感觉到脚下在颤抖,就好像地震一般。城头上的寻值士兵痴呆的看着远方,手中的兵器亦掉落下来,而卧在城跺下歇息的士兵们亦纷纷醒来,当他们伸出头来看到眼前情形时,确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两万骑兵集体冲锋,即便是贼寇中的老兵油子亦没有见过这般阵势,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强烈无比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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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管亥亲自领着麾下直属部队浩浩荡荡地通过了青州以西的乐安郡,继续朝济南郡的方向行军。虽然四大亲随将领中少了卜已一部,但其余三部人马加上管亥的近卫军,总兵力亦超过了七万。
尽管这些黄巾军的装备仍然很简陋,但从他们行军的速度以及整齐的队列步伐来看,显然和早期的黄巾军有着天壤之别。
“什么?弃守北海郡?”司马俱听到管亥的部署,不禁讶然失声。
诸人一开始还以为管亥将主力大军调往城北集结乃是为了暗设伏兵,对付来势汹汹的兖州军,却不想管亥竟而带兵直接沿西北挺进,向济南郡进发。
而此刻司马俱却突然得知管亥的意图乃是弃守北海,却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旁的徐和与管承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管亥。
徐和亦不解地问道:“断兖州只不过区区三万兵马,我等却有十万大军,有何所惧,况且青州各郡皆有我部兵马驻防,只需大帅一声令下,各部便会领军驰援形成合围之势,举时那断兖州岂不是任凭我军鱼肉?”
“呵呵,徐将军切莫小看了断兖州,你认定他此行当真只得三万人马么?”管亥冷笑着看向徐和,道:“就凭他三万骑兵就想立足青州?无有步军协同,无有攻城利器,他如何抢占城池,我军只要防守不出,他又能如何?”
管亥一言惊醒梦中人,一旁的司马俱当即领悟,道:“不错,只怕此次断兖州乃是给我等造成孤军深入的假相,好令我等上当,实则大军紧随其后,若是我等当真调动其他各郡驻防兵马,他势必会趁虚而入,用行动力强的骑兵长途奔袭、各处设伏,而步军则步步为营顺势攻打各郡……”
说到此处,司马俱亦是惊出一身冷汗,暗道断兖州此举高明。
管亥闻听司马俱的分析,遂点头赞赏,接着便得意,道:“可惜的是,他今次的对手是我管亥!”
“可是大帅倘若真有意弃守北海,那为何又令卜将军坚守都昌呢?”一向少言的管承亦在这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其余二将听到此言,皆疑惑地看着管亥。
管亥闻言没有立时作答,面上却突然多了几分不舍。
“难道……”司马俱的头脑到底比另外二人好使,稍微思索一刻便猜到其中关键,神色亦突然显得凝重起来。
看到司马俱亦是沉下脸去,管亥无奈地言道:“没错,卜已如今不过是本帅的一枚弃子罢了!”
“弃子……”徐和与管承不禁同时发出惊呼。
尤其是徐和,虽然他与卜已一直存在矛盾,可毕竟曾经一起并肩作战,二人中间多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如今得知管亥此举,徐和亦突然感到有些难受。
“唉……本帅知晓你等此刻心情,可是本帅此刻又何尝不难过呢?但为了黄巾大业,本帅亦只好忍痛为之。”管亥面带痛苦,坐在马上仰天感慨道:“不光是卜将军,还有三万黄巾将士,他们都将成为我黄巾军中地英雄。”
三人闻言,皆沉默了下去,想来心里不太好受,他们亦清楚,今日虽是卜已受过,但他日却会不会也轮到自己呢。
管亥或许已经猜测到他们在想什么,竟而突然发笑,道:“你们也无需多想,卜将军虽然犯险,但若是我等此行成功,或许卜将军尚有生机可言。”
间三人听到自己的话仍是将信将疑,管亥立时又言道:“还记得本帅告知你们,冀州黑山军欲与我军结盟之事吧?”
三人闻言便知管亥早有谋算,便赶忙收拾起复杂的心情,仔细倾听起来。
管亥接着言道:“还记得以往本帅对你们所说的那些话么,为何我黄巾势大却始终无法颠覆汉室江山?其一,军中缺乏统军之才,各州渠帅皆是各自为战,难以统辖策应。其二,军中多为乡野草寇,不尊军律,所到之处无不烧杀掠夺,使民不安。其三,不思储备,空守其城;便是这三处弊端,使得我黄巾义军大业难成。”
说到此处,管亥稍微停顿了下来,看了看三人便又接着,道:“其实本帅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如今时机已到,本帅便绝无有理由错过。如今那黑山张燕亦是见识长远之人,很多见解与本帅乃是不谋而合,如今我义军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找一真正能够立足之地,而此处便是兖州。兖州民户百万之多,不乏田亩,只要我等占据此处,便可自行生产军队所需。如今断兖州发兵青州,正好抽空境内驻防兵力,即便边郡仍有大量驻军,但若是我军与冀州黑山军同时进犯,此地确是极易攻下。待两军会合后,便屯积此处,以我青、冀二州兵力,再加上充足储备,连三州地势,何愁大业不成?待稍加时日,我等更可西进司州,直捣京师,举时天下岂不易手呼!”
“妙,实在是妙,大帅此举果真妙哉!”三将闻听到此处,当即向管亥表示由衷地称赞。
司马俱亦欣然言道:“如果我等此去能够顺利进入兖州,那么断兖州势必回军来救,如此我都昌之围亦不战而解,大帅当真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