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接到父亲的病消息赶回家中,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天早晨,萧然偶然在医院的墙壁上看到了印有游奇样貌的通缉令,他第一反应便是狠狠甩了自己两个巴掌。因为他以为自己此时所看见的一切,仍是昨晚的恶梦的延续。
但是胀痛的脸颊告诉他这不是梦境的时候,萧然猛地跳起来将那些围在通缉令看热闹的人们粗暴的推开,并发疯一样的将这张将他亲如手足的兄弟制至于不复之地的纸片,从墙上扯下来,撕得粉碎。
他发怒了。这个俊俏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微笑的男孩发怒了,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总是充斥着笑意的眼睛,也变得如同被惹火了的公牛一般的怕人,那些总是喜欢围在他身周的护士小妹都被这份怒意迫的不敢靠近。
因为他绝不、决不、绝不相信那张纸上写的是真的。就像是游奇了解他一样,他也太了解游奇了————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对游奇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家人,而那张纸上竟然说游奇杀了他们!?
这是诬陷!更是侮辱!
萧然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远在国家另一端的小城中,他和游奇借居所在的号码。但拨打了一百余次,得到的仍是一个听来甜美,却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这个意外的结果冷却了萧然的怒火,也使他心中充满了不祥征兆。虽然这样,但他却马上冷静下来————他总是能在最不利的状况下尽快冷静下来,这一点萧然与游奇恰恰相反,因为同样的逆状只会让游奇点燃更加倔强的怒火和战意。
萧然一个一个拨通远在那个城市中的他那些“红颜知己”的号码。那些正日围绕不休的纠缠在他身周的那些女子,接到萧然主动打去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无一不是欢欣雀跃,但一听到游奇这个名字,无不噤若寒蝉、支支吾吾,甚至立时挂断了电话。
这时萧然才真正惶恐起来,各种不祥的念头在他脑海之中纷杂迭出挥之不尽,使他如坐针毡。因为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那座小城的那个杂院中,有一个除他父亲之外,这世上他嘴珍重的兄弟。突然之间,他的兄弟音讯渺无生死未卜了,这叫他如何不心焦万分?
他恨不得能马上插上双翅飞回那个数千里外的城中去。但是他呆立了半晌,还是一步步向医院的病室走去。因为将他拉扯长大的父亲,已真正到了弥留之际。
被意外飞来的不祥征兆撞击到浑身麻木的萧然,机械一般的走回父亲所在的加护病室。这个狭窄得像是棺材一般的房间里面,充斥着各种畸形的仪器,他的父亲就静静的躺在这些仪器,以及无数透明或不透明的管子之间。也正是这些毫无生命的东西,维持着他父亲那随时可能终结的微弱生命。
麻木的萧然正要推门进去,与一个刚好收拾完房内出门的小护士迎面撞上,小护士本就有些神不守舍的在想着什么,冷不防被撞到不由一声轻呼,但她望见是萧然时,一张俏脸立时绯红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歉道:“萧……萧先生,对……不起……”
萧然对女子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虽此时心情差到极点,但仍是勉强笑着说道:“我没什么,可有撞到你么?”
小护士脸色更是通红,低下头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也没什么……”她虽是低下头,但仍是不住向那张令她心跳加速的俊朗面孔偷偷瞧去。
萧然机械的微笑点了点头,从她身边挤过去。待到萧然的身影完全从小护士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她才似惊醒一般失声叫道:“萧先生!”
萧然闻声转过头来:“什么事?”
小护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好久才道:“您……不要太担心了,我……我相信……您的父亲定会很快康复的。”她看到萧然脸色不好,以为是在为他父亲担忧。
萧然笑了笑,道:“多谢。”便转身走进房间,门外只留下那个脸红的小护士呆呆的听着自己那激动到有些落寞的心跳。
其实萧然如何不知道这小护士对自己有意思?他生到这个世上近二十年,约摸有一多半的年岁都是在女孩子的环围中渡过的。微微一笑、稍一扬眉、扮个鬼脸,这些举手投足不经意的动作间,便会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另他身周的一些异性心生倾慕、仰慕、爱慕之情————如果说这是一种天赋的话,萧然就是拥有这种天赋的人。然而萧然也从来没有拒绝这些热情的包围,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便是“女孩子生来便是需要保护的,我又怎么能忍心用拒绝使她们伤心?”
若是从前的他,定然不会把一个倾慕他的女孩子甩到门外。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这种心思,不光是因为眼前病床上躺着的如死般深度昏迷、与尸体的差异只少了一个死亡宣布的父亲,也是因为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背负上“杀人魔”之名的游奇。
自这一天起,他几乎再也没有笑过。前所未有的焦躁从四面八方迫来,不分日夜的折磨着他。他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着,生怕那一日突然听到这两个他最亲近的人的噩耗传来,甚至整夜都不得安眠,因为他一闭上眼睛,那些残酷的噩梦就纷涌而至。
萧然迅速的消瘦、憔悴下去,其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担心他会比他父亲更快的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却在某一日,他结束了这种状况。因为在这一日,他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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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的一个黄昏。
那是病园内的一个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存在着得一个残破的小花园。小桥流水早已干涸,初建成时的雅致已然埋藏在灰尘和蛛网中,连半点雅致的意味都看不到。
因为自这个小花园建好以来,就甚少人进入其中————住在这里的重症病人多半都被病痛折磨得欲生欲死后撒手人寰了,即便是有寥寥康复,也都飞也似的离开医院,很不得一辈子也别踏进病园的大门。谁还有心情在这小花园里散情消遣?
所以从它筑好以来基本上就不怎么有人进去。
然而,这日萧然不知怎么得,走进了这小花园。
此时的他,已在日以继夜的焦虑和寝食不安中折磨到形销骨立,神采奕奕的俊朗早就丝毫不见。他拖着麻木的双腿,拖着被病室中浓郁的酒精和消毒水的气息浸泡的身子,逃也似地逃出病室————不然,他真的要窒息了。
令他窒息的不单是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浓郁的药水气味,更还有一种绝望的死气————那是充溢在重症病室中每一个角落中的味道,它从每一个重症患者的眼神中、口吻中、呼吸中,以及每个毛孔中流溢出来。
那是活着等死的气息。
就是这种气息,让萧然窒息,因为日夜都活在这种气息中,会让人从心中觉得自己是在活在林立的墓碑和棺材中一般。
所以他在每日为毫无知觉的父亲清理完身子和排泄的秽物后,都忍不住要逃出病室,在远离绝望气息的空气中,大口呼吸一番。
这个黄昏,萧然逃到了这个废弃了多年的小花园里。
哪里有早已干枯的池塘,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假山,面目全非的小桥,萧然全然没留意这些,他只是如同获救的溺水之人一般,像每一日一样,举头贪婪的大口呼吸着。
气息渐渐平稳之后,萧然睁开的眼睛却不愿闭上了,因为他看到的景色另他不愿闭上眼睛
————冬天的山峦早早就遮蔽住了太阳,但是落在山后的太阳仍挣扎着向整个天空投出它的光彩。
天空像块烧尽了一半的木炭,一边通红,一边墨蓝。
已经褪去阳光的半片山上的人家,早已点起了点点的晚灯,与天边撒出的晶晶闪闪的星辰趁成一片。
让人分辨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山?
天山一色。
穹崖一体。
博大、深邃。
一眼望去,能让人的魂儿都随着这遍天畅游的云彩飞到九天之外去。
只是这般望着,便觉得自己是早已镶嵌在那巨幕一般的深蓝苍穹上的一颗星辰一般。
夕阳照映下的山城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瑰丽,然而来去匆匆的人们很少有时间安能从容的抬头去欣赏者这壮观的景色。
这也确是一种莫大的浪费。
不知是过了多久,萧然好像全身都浸在温泉里泡过一样畅快。这是真正的放松,忘却一切的放松。
虽然是暂时的。
隐逝了多日的微笑不知不觉的又从萧然嘴角处显现出来。但是,落日的光辉终于消失殆尽,那天山一体的美景渐隐在光的暗影中,着迷在美景中的萧然不由失望的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唉——————!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边响起了一声同样失望的声音,“哎————!”。
原本以为四处无人的萧然吓了大一跳,忙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一个同他一样的吃惊的表情
那是一个女孩。
一个满脸惊讶之色,瞪大眼睛望着他的女孩子。
显然这个女孩子也没有料到身边有人。
四目相对,萧然心里蓦的震了一下。然后他便知道,即使此刻这女孩儿入空气般的消失了,他这一生也休想忘记她的脸。
————小巧而笔直的鼻子镶在她几乎完美的脸庞上,花瓣般的圆润嘴唇,好似绘画巨匠的巧夺天空之作。
最让他心动的还是她清澈的眼睛,由于吃惊而圆睁得眼睛里面写满了讶异和羞涩。
但不知怎的,这女孩的脸色白皙的很晶莹,但一点血色都没有。
大概也正是这样,才让她看起来不似着世间的凡人,到活脱脱象个被遗忘这个世界里的精灵公主。
所以萧然心充满了疑问:她,是不是从那如梦般美境的天空中落下来的?
他一向是一个用情博、却不专,用情真、却不深的人。
但是萧然看到了这个女孩后,立刻就明白了“喜欢”和“爱”的不同。
因为他此时才真正的知道,什么是一顾倾心,什么是一见钟情。
萧然就这样傻傻的望着那个女孩,直到女孩大羞转身,走出花园,他还是呆立在哪儿。等到天完全黑透了,他才魂不守舍的回转到病室里去。
然后,他就真的想失了魂,多日困扰着他的焦躁似乎也对他失去了威胁,病室中那些绝望的气息仿佛也淡了许多。
他又一夜失眠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害怕噩梦的困扰,而是在日落时的小花园中,看到的那挥之不去的绝色。
他一直向窗外望着,病园里没有灯光,萧然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是他老是忍不住地向小花园的方向看。尽管他丝毫没有睡意,但他无论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睛,眼前浮现尽是那女孩的面孔。
她是在这里住院的病人么?
萧然想到女孩毫无血色的脸。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像,在这医院住院的病人必须穿上医院特定的病号服————无论是在这个病院出生的婴儿,还是已然到了弥留之时的病人,都要身着这个病院标示的衣物。
而那女孩的穿着却不同,一身甚是古典的雪色长装,漂亮的像是一个公主一般。在这个山城里面似乎很少有女孩这样的穿着。
那么她到医院干什么?工作?还是看病人?还是……萧然胡思乱想了一夜,全是有关于这个女孩的事。
第二天早早起来,看到镜子里一双熊猫眼。
白天萧然更是心神不定,一双眼睛仍是往小花园里面瞅,但是总是失望。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阳偏西。萧然早早帮父亲擦抹好了身子,就急速的走向小花园。一路上向满天神佛不停祈祷,才忐忑不安的迈入小花园的大门。
女孩已经在了。
她想昨日一样依在小桥栏杆旁,抬头看着天空。好像丝毫没注意身旁的这个男孩入神的望着她,已经痴了。
天很快就黑了。萧然也不知道女孩什么时候走的。但是他记得女孩走的时候,没有血色的脸上似乎对他绽放了一丝笑意。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都是这样。
同样的时刻,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
萧然、女孩一并看着绝美的风景,只不过,萧然所看得风景在女孩的脸上。
似乎两个人已经有了某种奇妙的默契。
萧然仍是没有鼓起勇气上前说句话,这在他来说是全所未有切不可想象的。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女孩每次走时,似是对他涩然一笑,确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但是他也发现女孩的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苍白得近乎于透明色。
到了第七天,凌晨刮起了大风。早晨乌云就重重的叠在天上,萧然不停的在心里祈祷。也许真的是痴情感动天上,过了晌时,乌云里的太阳开始突围,终于到了下午,天上开始放晴了。
萧然终于放下心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孩这天下午没有来。他比往常的时候还早去了半个小时,女孩没有来。萧然等的心乱如麻,但一直到了天黑,女孩还是没有来。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萧然才不得不回病房去。但是他的心中像有十只老鼠在打鼓似的不安,他不是怪女孩子没有来,而是担心她。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不好的事情,但偏偏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想法,禁不住从他心里跳出来,让他翻来覆去的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虽然生来就多情,但是萧然这是为了第一个女孩子连夜失眠,而且还是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搭过的女孩子。
窗外的黑暗浓的像一锅粘稠的墨,临近凌晨了,萧然依然心神不宁,翻来覆去个不停。死一般的寂静里,偃旗息鼓了几日的烦躁卷土重来,从四面八方冲击着他心中的脆弱,萧然捱耐不住,终于从床上跳起来,逃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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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战场,医院是有史以来死人最多的地方。
夜里的病院总是有着许多令人心慌的因素————白的刺眼的墙壁、昏暗的灯、寂静的走道、漆黑的手术室、似乎永无尽头的回廊、盘旋着的楼梯……
萧然跨出房门马上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到底有那些不寻常,他也说不大清楚。
由于他心事重重,也没怎么把这种异样感放在心上。
医院的走廊很静很长,回音也很大。通常在这头轻声打个喷嚏,那头都听的象打雷,即使到了夜间,也会不断回荡着熟睡者的沉重呼吸声,以及疲倦的剧咳声。
而此刻,这条长长的走廊里只有萧然的脚步和呼吸声。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袭上了萧然的心头,这次他抓住了这种不寻常的头绪。
太安静了。
静的像被遗弃的古井。
一种没有任何生命感觉的静。
甚至连往日里充溢的绝望气息都不见了。因为绝望的气息虽然绝望的令人窒息,但至少是生命所发出的气息。
但是此时连一个人也没有。
平时医院虽然里都刻意保持安静,但是毕竟有忙碌的医生护士在来回穿梭。但是今夜一个人也看不到。值班室、洗漱间、厕所……一个人都没有。
连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消失了。
萧然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蔓延出来的恐惧感,回到父亲的病房,打开门后他才赫然的发现,病床上的父亲也不见了。
萧然深知父亲全身瘫痪,连意识也早失去了,医生说他连醒过来都是奇迹,绝不可能自己走出病室去。
萧然惊慌起来,他把手放在父亲睡过的床铺上,还是温热的,说明父亲,或父亲的身体刚刚离开,那些原本插在父亲体内的那些导管乱发一般杂乱的缠在一起,让萧然的心更是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有人吗!”
“医生!”
…… …… ……
萧然交替的大声叫着,越发空旷的走廊的回荡掩盖不住他的惊恐。
走廊和大厅的四壁传递着他急促的脚步声,暗处的角落里发出即象哭又像笑的响声。
这时候,他听见了另外一种声音,虽然小,但很清晰。
这种声音他不止听见过一次。
他家的门前有一条小溪,是从深山里的山泉流出的。虽然流量很小,但是终年不断。冬天,没有野兽的嚎叫,没有虫豸的鸣叫,极静的夜里就能清晰地听到这种声音。
潺潺、汩汩的流水声。
本来在这现代化的病院里,能听到汩汩的山溪声就已经很奇怪了,何况这种声音和着缠绵不绝的回音,听来更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
声音很近,就来自他脚下。
萧然低下头,赫然真地看到一条小溪。
红色的小溪。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萧然马上判断出这是血。
血流成的小溪。
暗红色的血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把四壁都映出一种很妖气的红。一条由血液组成的小溪欢快的朝他脚下奔流过来。
萧然吓得呆住了,因为他从未遇见过这样诡异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在一个无比真实俄的噩梦一样。
眼看“血溪”要冲到他的脚地,他下意识跳了起来,躲了开去,但是那“血溪”像知道他会躲开一样,又像流水遇阻,赫然迅速转向,向萧然脚下流去聚在一起,等着他落地。
萧然心中大骇,双脚哪敢着地。他双膝向上一曲,身体向前扑去,就地一滚,勉强离开“血溪”的范围,顺势站立起来拔腿就跑。
他不敢回头看,但听得见身后潺潺的“水声”响的急了起来,知道“血溪”向他追来,便飞也似的向前逃去。
逃不掉。
刚才显得空旷的怕人的走廊和大厅,在他奔逃的时候显得特别拥挤和狭窄起来。现在他已经完全的确定了,这看似血流而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绝对是有生命的!不管萧然怎样加速、转弯、窜蹦跳越,还是在它的势力范围的掌控之内。
————然而“血溪”并不是只有一条,不知何时,从何处涌来无数条“血溪”,渐渐汇聚在一起,汇成了一条“血河”。
那是奔腾如河水的暗红血液。
“血河”迅速将这层楼房所裸露出的地面染成红色,萧然已经没有退脚的地方,整层楼房被奔腾不息的血液淹没了,满眼的妖红和令人作呕的腥气不断向他逼来,他已经绝望。
赫然见,他看到向上楼层的楼梯还没有血红的颜色,暂时是这层楼里唯一的净土。
眼看“血河”掀起一个一人高的波浪,夹着腥风向萧然扑来。在他被吓得搅成一团的脑细胞里猛然想起,液态的物体只能向下流的!
他鼓起勇气,努起全部的力量灌入两条已经累瘫吓软的双腿,大喝一声向楼梯口扑去。
再差一步,再慢一秒,他就被迎面而来的“血浪”裹个正着。萧然站在楼梯上喘着粗气,两条腿还在不停的打着哆嗦。
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庆幸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就真得让他傻眼了。有生命的“血河”并没有在重力下屈服,真的竟然从下向上倒流起来。
萧然期望着这是场噩梦,但显然不是。
他只好继续向楼上逃去。
这层楼显然没有被“血河”侵袭,不干净的地面,充斥在空气中的消毒液味,这些让萧然无厌恶的东西,现在看来竟然无比的可亲可爱。
这一层楼仍然是静。整个一层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很快有生命的“血河”从下一层涌了、追了上来,令人作呕的血腥立刻全面取代了可爱的消毒水味。
萧然再次拼命逃去,这次“血河”的流量竟然远远的大于刚才,也不知道它那来这么多的血液作为补充的。
现在的“血河”只能用汹涌澎湃来形容。不断翻涌的红色浪花像一个巨大的红色怪兽,嘶吼着,以扑天盖地之势朝他扑来。
完全是一幅地狱的景象。
可怖的景象,单调且繁杂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的空间,这一切都拼命攥紧萧然的神经。
他几乎就要崩溃了。
要不是看到她的话。
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被萧然日思夜想的女孩,正端端的坐在这一层楼房走廊深处的一张椅子上。
静得像一座风景。
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雪色的、公主一般的衣衫,小巧笔直的鼻子,花儿一样的嘴唇和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色。
什么都没有变。
女孩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萧然愕然的脸,还有他身后扑追过来的滔天血浪。
真像在梦中。
所有空间被映得邪红的房间里,蓦然冒出纯洁的似精灵一样的女孩儿。真不亚于在九重地狱里,遇见了九天之上的玄女。
这几天的工夫,萧然就在自己的脑子里幻想出许多和女孩见面的浪漫场景。有花前,有月下,有海边,有山巅,有电影院,有游乐场。
可他万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可怖的场景和女孩见了面。
萧然急欲向女孩大呼躲避,但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身后的血浪已经以前所未有之势呼啸着卷了过来。
女孩突然站立起来,萧然借着暗红色的光,赫然看见女孩纤细的手上拿了一把小巧,却无比锋利的……刀!
女孩盯着萧然和他身后的血浪,目光里闪过一分惊恐,一分慌乱,一分担忧,一分关心,但却没有半分的犹豫。
她扬起手中那把锋利而小巧的刀,往自己秀丽无匹的面颊上突然划下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眼看就要将两人卷进来的巨大血浪,竟然痛苦的抽搐了一下,似乎还发出一声**,那活的血浪几乎要触到萧然身体,也突然向后退了几米。
准备把女孩护在怀里的萧然整个惊愕愣在那里,双目圆睁望着女孩。女孩对萧然无言的一笑,从他身边走过,向徘徊的他身后的“血河”走过去。
女孩如雪般的面颊被自己用刀划了一下,竟然没有流血,而是留下一条长长窄窄的口子,极不协调的贴在女孩的脸上,像是一只别样妖美的栖了翅的雪蝶。
只是她的面色更加的惨白了。
此刻萧然才注意到,女孩修长的左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这样的口子,有的已经长好了,有的还张着口,像精灵挥洒磷粉的翅膀。
那有生命的“血河”,显然很惧怕这个女孩。
女孩把锋利的刀子放在自己的左臂上,像削水果一样的削开一个深深的口子,那“血河”就痛苦的**一声,哆嗦一下,向后退却一段距离。而女孩白纸一样惨白的肤色就又惨白了一分。
但是虽然“血河”暂时退却几步,但它始终把这两人包围在中心,不断盘旋着,似乎想找空隙进攻。
这种惨烈和恐怖的斗法,他只在剑侠小说中看到过。亲历的萧然除了诧异,还疼得要大声叫出。
心疼。
虽然女孩的伤口没有一滴血流下,但是从她紧咬的牙关,越来越惨白的面色可以看出,女孩暗自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其实,萧然宁愿自己立即被这“血河”卷走,也决不愿在看到女孩受一点伤。
“血河”的范围已经退到了五米开外。女孩和萧然就在这半径五米的安全地带的中心,向在孤岛上的遇难者。
紫红色的血液不断的翻涌,一边跃跃欲试的前扑,一边拍打着墙壁,发出像孩童笑般的声音。看样子这个巨大的怪物并不急着捕获猎物,而是在想什么方法尽情的折磨这两人的精神和肉体。
女孩脸上已经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严霜,但仍然毅然决然地走向如沸腾般挑衅的“血河”,锋利的刀子也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左臂上猛划下去。
一把有力的手冲过来阻止了她的行为。
是萧然。
萧然再也不忍心看到女孩对自己的身体施残,即使他立时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
他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就要落在女孩手臂上的刀锋,眼中凝注无限温柔的心疼看着她。女孩愣住了,她想不到萧然竟然用肉掌握住她要落下的刀。
锋利的刀片立刻割破了萧然的手掌。他抓的是那么的紧。
鲜血不住地从他的指缝涌出,滴落到地上。
被逼退在外围徘徊不前的“血河”,立刻对落在地上的新鲜血液有了极大的反应。它咆哮起来,不断试图着进攻,像一条被逼疯的巨犬,转眼间向前猛扑了丈余。
而此刻它的进攻目标显然不是两个人,而是萧然淌在地上的血液。
女孩大吃一惊,眼中露出一丝惶恐。她奋然夺过紧握在萧然手里的刀子,刀锋一转向自己的颈侧划去。
嗤的一声轻响,女孩的颈上被自己划了一条两寸来长的口子,依然没有血液涌出,但萧然却清楚地看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从女孩伤口滴了出来,溅入“血河”中,才使得怒吼的“血河”突然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一般的剧退了一步。
不过女孩全身如同经霜的肤色如同又覆了几重霜,连唯一有点血色的嘴唇,也白的几乎透明起来。
女孩晃了几晃,终于死支撑不住向后倒去。萧然连忙上前扶住她,柔弱的肩头无力的跌在萧然怀里,巧灵的大眼睛依然闭上,交错的长睫毛不断微颤着。
同时一缕清得不似人间的馥香钻进萧然的鼻端。
接近昏迷的女孩柔顺的倒在萧然怀里,使他不得不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要不是狂跳不止的心脏的话。这时他突然发现女孩从未有过血色脸上,竟然一点点的红晕起来。
原来萧然未止住血的手,紧握着女孩伤痕累累的左臂,不想那左臂上的刀口好似婴儿的嘴巴一样,贪婪的狂允着萧然手上的血。
本来满是鲜血的手立刻就被干渴的刀口吸干,一旦有鲜血流出马上又被吸干。
萧然立刻明白了,女孩肤色苍白的原因。他从地上捡起女孩跌落的刀,狠狠的自己左腕上划下两刀,年轻的鲜血立刻蓬勃而出,灌入女孩手臂上的刀口。
干枯的刀口痛快地喝着萧然的鲜血,女孩的脸色和嘴唇真正红晕起来,看起来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仙女,而不是梦幻里才有的精灵。
女孩清醒了过来,发现萧然正把他的鲜血灌输到自己的体内,忙轻挣开了萧然的手腕,但没有挣脱她的怀抱。
无比疼惜的温柔,透过金橙色的瞳孔望着他,和萧然眼中的温柔交织在一起,在万分之一秒内筑成了无比灿烂的永恒。
包围着他们的“血河”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呼啸着,聚起所有的浪势便朝着两人强冲过来。
女孩轻轻的挣出萧然的怀抱,并挡在他的面前。
她用刀片划破自己的手指,一颗晶莹如泪的水珠从伤口像眼泪一样滴落下去,融在“血浪”里。
猖獗的“血河”突然像一条被蜜蜂蜇了鼻子的老狗,全身猛地抽搐起来,并发出一阵老狗般的哀号,迅速往后退逃了开去。
但女孩刚刚红晕的脸色再度苍白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回头深深向萧然望去,倔强地抿着菱形的唇,似是笑了一笑。
但是瞬息她的表情变得无比坚毅,向涌退的血潮追去。
虽然匆匆一瞥,但是萧然读懂了女孩的眼神,里面写满尽是不舍的依依,同时也是一种决别。
这时血潮已经退到楼梯处了,显然它很惧怕女孩,但是浑浊的血水盘旋着,仍然还是不肯罢休。女孩决然的走上前去,又割破了一根手指,滴下那颗晶莹的泪。血潮疾声惨呼,以比刚才还要迅速的速度退下了这层楼梯。
女孩似乎消耗过大,身体猛然一倾,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娇纤的双肩随着她剧烈的喘息上下浮动,像一只被露水打湿翅膀的蝴蝶。
虽然她没有回头,但是萧然清楚地感到女孩现在肯定面苍白得可怕。
他咬紧牙关用力撕裂刚刚止住了血的伤口,悄然走到女孩的身后,轻轻的,温柔的,牢牢的抱住了她。
女孩臂上的刀口,马上贴在萧然的创口上如饥似渴的吸了起来。
女孩吃了一惊,忙想挣脱,但是这次却再也挣脱不开萧然的温柔了。
她在他怀里望着他,向望着天上景色时侯的眼神一样。
女孩赫然发现那时的羞涩男孩现在眼中的坚毅更多于温柔,倾情更重于坚毅。
萧然也忽然发觉,自己怀里的女孩此刻的美,不但空前,而且绝世。
他的呼吸,她的心跳。他的体温,她的脉搏,互相激荡在一起缠绵。
真正是血与灵魂的交融。
但是女孩没有停止追赶血潮的脚步。
她有自己必须去不可的理由。
萧然当然也没有停住脚步,因为就算女孩要步入地狱,他也毫不犹豫会同去的。
他们互相偎依,互相倚傍,好似早已共相随了千里路,早已同度过了无数风雨。
萧然的血液不断的传到女孩身体里面,而又由女孩体内凝结成晶莹的“泪”,驱赶不断汹涌的血潮。
他们看似在追赶,但是他们心里却有逃亡的感觉。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撑一时得一时。
“血河”在他们一次次驱赶下,渐渐所小范围,并且惨嚎着向它的源头退去。
终于,它像一条被夹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啸着缩进一扇门的背后去。
地下室。
位于这座病房楼的最下端。
“血河”一路退去,留下干涸的血渍记录着他两人的历程。
门前,女孩仰头看着已经面色和自己一样苍白的萧然,痛惜的蹙紧了眉头。萧然同样的看着女孩,目光里绽放出的笑意更是无限温柔在心头。
门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也许他们不知道,也许他俩的心里早已知道。
两人相对会心一笑,怀着一种极为幸福的悲壮,伸手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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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会遇到自己今生的至爱?
或者说,我们有多长时间能和自己的至爱厮守在一起?
一天?一个月?一年?一辈子?
还是一瞬间?
也许,两个人相互对望的一瞬间,就是永恒了。
前一秒钟还不认识的两个人,下一秒钟就可能有生死与共,相顾白头的想法,这是幸运的。
不幸的人可能在白发苍苍的若干年后回忆往事时,才猛然的醒悟,蓦然得明� �起来,原来自己爱的是她(他)!?
但往往伊人亦随流岁去,相顾相识不相往了。
你是已经遇到,没有遇到,还是错过了呢?
你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
显然,他们是极幸运的。
因为他在第一个瞬间已经爱上了他爱的人。虽然直至现在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甚至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是所有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也清楚的知(感)道,此时他的心里装的是他,而她的心里也只有他。
足够了。
但是他和她的相识却是个异数。他们相见的第一眼起,就有了相识数百年的感觉。
拥在一起时 ,每一秒钟对他们来说都像是一个世纪。
不是漫长,而是永恒。
两人都尽力走得很慢,但是走到了尽头。
经过千万个永恒之后,两人跟随“血河”的痕迹来到地下室铁门前。
不知道这扇门之后藏着什么怪物,也不知道这扇门后躲着什么危险。
但是两人相视一笑,毫无惧色的推开铁门。
这也不是勇气,是真正的无畏。
门打开了。
刚才消失的医生、护士、病人全部毫发无损的在这儿,真的连一根发丝都没有损少,不过他们的血液都不见了。躺在这里的他们,成了一具具的干尸。
原来,这就是源源不断的“血河”的来源。
上百具干枯的尸体被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起,高至地下室的房顶。
所有的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又都砌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一丝他们生前的面目了。萧然愕住的目光在一具具的干尸面上掠过,虽然辨识不出,但他知道他的父亲就在其中。
正是那条血溪将他们强拖到这里来,又轧干他们身上的血的。
他们的身体已经冰冷干枯,但属于他们身体的血液此刻却仍然欢腾着畅流着。
这些好人坏人们,强者弱者们,穷人富人们,生前相互睨视相互倾轧,而死后他们的血液却不分你我齐心协力的聚凝在一起。
一个身着医生白衣、戴眼镜的矮胖子,正盘腿坐在堆积如山的尸体旁,透过门外溢进的灯光可以看见,胖子的左臂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条伤口,他的粗短的颈下以及酷似沙皮犬的脸颊也各有一条颇长的刀口。
全部和女孩自残身体的伤口位置一摸一样。
但是全部都不停的流着血。
看起来他的左臂已经废了,软软的垂着,像一条不小心被踩爆了脑袋的毛虫。
特别明显的是脸上的伤口,像另一张天生的畸形的嘴巴,胖子痛得次牙咧嘴的表情像是有两张分别在哭和笑的奇怪的嘴。
但是这两处加在一起也没有他颈上的伤口严重。胖子显然已经自己紧急处理过这个动脉伤口,但仍不能止血。
缠在他脖子上的厚厚的绷带,已经被高压水枪一般的鲜血浸透了。继续不停喷出来的血把他身上的白大褂上半身染得通红。
他身上的伤太重了,服用了一颗特制的“秘药”,他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
从他身上流出的血嘀嗒嘀嗒的全都顺到地上,融合进刚才肆意凶狂的“血河”里。刚才能铺满整个楼层并掀起巨浪,不断逞凶的“血河”,竟然在胖子脚下层层温顺的盘叠起来,猛然看起来竟然像一只不断蠕动的血红巨蟒。
地上有大量的血,都在胖子的控制之下。但却掩盖不了他血流不止和失血过多的难看脸色。看样子他只能随意控制血流的移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自己补充血液。
胖子恶狠狠的盯住他们俩,尖锐的声音咆哮道:“你!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我已经说过多少次!我早已经退出天禁很多年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弑神的狗杂种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女孩似乎没听见胖子刺耳的尖叫,只是面如寒霜的望着那堆得如同梁堆一般的干尸堆。
胖子瞪着女孩,像只奔疲了的肥猫一般的鼓着肚子喘息了许久,突然发颠般的尖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就因为你们那天杀的元帅说过一句‘绝体之淤腐,必除腐之附’的屁话!所以只要曾与天禁曾有一丁点儿关联的人,都要除去!妈的!”他指着身后的干尸堆,尖叫道,“这么多人的死完全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都因为你们不肯放过我,”他似乎要对身后成堆的死者的灵魂澄清自己的清白,“我原本不想杀人!但是是被你们逼我的!!”
果然,罪魁祸首就是他。萧然目眦皆裂,便于冲上去拼命。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紧紧将他拉住,示意他不要妄动。
这细微的动作,竟然也被胖子看在眼里,他眯起原本就小的三角眼,带着无比的嘲讽说:“我说你这小**这次怎么这么拼命,原来又换了一个新的男人?!”
然后他两张嘴同时邪恶的笑着说:“上次那一个被吸干了?看这小子面无人色的,肯定被你吸得差不多了吧?”
他看到满脸讶异的萧然,突然恶毒的尖笑起来:“你知不知道这小**追杀了我这么久,每一次都是诱惑一个男人供她补充失去的生命力,真不知道她这**怎么供你们快活了?才使你们这么这么心甘情愿的卖命给她?”
女孩听了这话,冷傲的表情蓦的僵硬起来,紧握着萧然的柔手也随即僵硬起来,不觉得松开了。
萧然早已料定女孩和胖子都非寻常人,但此时仍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同时,他通过女孩变得僵硬的神情,感到了女孩的不想让他知道的尴尬。
亦是同时,还没有等女孩的手放开,他就主动地,更有力和坚定的牵住了女孩的手。他也知道,女孩对他的隐瞒,也正是为了他所着想。
女孩流转的目光透出感动,映出一种美丽的盈光。
本欲激怒女孩的胖子却见计未得逞,不由声音又尖锐起来,像一只气急败坏的猫,失血过多的脸已经变成锈绿色。
他身下的“血蟒”似乎也在给胖子助威,嗤嗤的扭动起来。
“你们俩都给我死吧!!”胖子像被欺负了的沙皮狗,尖声狂嗥道。一只盘踞在地上的巨大的“血蟒”也呼哧一声张开硕大的口,向他们俩吞噬过来。
“血蟒”移动速度极快。没等萧然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就已经携着货真价实的腥风血雨扑到他俩面前。
但是女孩速度更快,她反抱着萧然,向上腾开,堪堪避过。
胖子脸色再变,手臂上扬,扑空的“血蟒”头部突然猛然抬起,嘶吼着向避在空中的两人猛然撞去!
两人跃在空中,无从借力,眼看无法避过,两人都要葬身这巨大“血蟒”的腹中。女孩银牙紧咬,凌空一转,玉臂轻舒把萧然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背部硬生生的受了“血蟒”一击!
这一撞得力道极大,女孩背后的雪色的衣衫被这一撞毁得破碎不堪,露出她白如凝脂的背部。
女孩也借这一撞之力恰好弹开,避免两人葬身“蟒腹”。即使这样她五内仍如翻江倒海的一番倒腾。
但是女孩双臂仍牢牢的护着萧然。
萧然见她受伤,极愤怒,极心疼,啊的叫出声来。女孩一直紧紧抱住他的双手,轻轻拍着萧然的背部,示意自己没事,让萧然安心。
胖子尖锐的嚎声又响起来,腥风扑面,“血蟒”再度快速袭来。
女孩依然抱着萧然,奋力躲避。
但以遭猛击得她显然没有当初的灵活了,更由于她还负着另一人的重量,更是险象环生。如果他把萧然丢下,肯定能比较轻松的避过。
但是萧然如果离了她的保护,三秒钟之内就会像其他人一样,成为干尸。
她像一只倔强的海鸥一般,在血浪滔天的地下室不断躲避着。萧然数次挣扎着让女孩放弃自己,但都被她更紧的抱在怀里。
真正的零距离。
深爱着的两人能真正的合二为一,即使死了又何妨?
女孩拼命的躲避着,但是由于地下室的空间过于狭窄,而“血蟒”又过于庞大,实在避不过的时候女孩只能用自己的身体硬接。
片刻,女孩的臂部腿部的衣服全被擦身而过的巨大“血蟒”毁坏的不成样子,雪白的肌肤露出来。
看得一旁的胖子心痒难熬,不断尖声喝道:“这小**,臭娘们,只要老子有一滴血钻进你的血管,你就只能任老子随意摆控了。那时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话语得让萧然怒极。
想也不想就取出一直拿在手里的刀子,劈面朝胖子的脸打来。胖子正尖叫的来劲,不料一到寒光不及掩耳的朝他脸上打来。
胖子慌忙一侧身,却只避的过一半,锋利的刀子没有刺中他的面门,却也在他额头划过了一条小口。
萧然把刀子扔出去之后心里就后悔了。
这把刀子从刚才就是女孩一直赖以抗击“血河”怪物的必需品,现在也被他一怒之下扔出去了,这不就等于他俩最后的反击机会都没有了么?
胖子真的发怒了。
额上的血缓缓的流下来,散在脸上,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奇特的小丑,即狰狞又滑稽。他一声狂吼,双臂齐挥,屋中的所有的血液都汇在一起,聚成前所未有的巨大“血蟒”和着他的怒吼,子弹般嘶啸着向两人扑来。
这看来是胖子全力一击。
中了的话,两人再多几条命也不够消受。眼看巨大的“血蟒”史前巨兽般的就向两人扑来,把他们全身都映成了妖艳的红色。
女孩做了一件事。
她往地上猛然一扑,时间恰到好处,刚好鲜血巨蟒贴着他俩的后脑掠过。
然后,她突然放开了一直紧紧抱着萧然的手。
为什么?她知道已经躲不过去了么?
不。
女孩猛然把萧然推向一边,自己却借着这股力,如离弦的箭一般的向着胖子蹿了出去。
胖子眼看自己全力一击被两人狼狈多过,下一击两人决然躲不过了。
他正欲得意的召回鲜血巨蟒要给地上活动不便的两人回首一击。却不料女孩竟然撇下萧然向自己猛冲过来。
胖子连忙操纵巨型“血蟒”折回头来,直击女孩背部。
女孩丝毫没有理会身后飞速追来的鲜血巨蟒。
她把食中两指放进嘴里狠心一咬,立时从创口出溢出晶莹得如同水晶般的“泪”。
胖子看到飞速疾扑过来的女孩已经吓得无力闪躲。同样,女孩也同样没有机会躲闪身后排山倒海般扑击回来的“血蟒”。
几乎是同一时间,“血蟒”噬中了女孩晶莹的背。
但是女孩的食中二指也按到胖子额头的创口上,准确地把“泪”送进里面。
惨叫响起,震动着整个地下室。
胖子的额头迅速的被“泪”融化了,像一块用沸水浇到得冰块一样。
已经击中女孩背部的“血蟒”,也立时化作满天的血雨四散开来。
胜了。
终于胜了。
但是这场胜利是属于他们两个的。
要不是他,她活不下来。要不是她,他也早就死了。
在这一瞬,积尸遍地,血流成河,都跟他们无关,此刻他只想抱住她,而她也只想和他相拥在一起。
一同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两个人,互相朝彼此靠过去,却在这突然之间,女孩身后一段血色的蟒尾般的东西,悄无声息的刺向女孩的背后!但过于疲惫的女孩丝毫竟未察觉!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击,胖子这时才真正的死去。
萧然脸色一变,全力向女孩身后猛扑过去。
一声轻响。
鲜血凝成的蟒尾,像利刃穿过薄纸般的穿透了萧然的胸膛。
但是由于蟒尾刺击的力量太大,它穿透萧然的胸膛后继续向前刺出,终于在女孩的胸口前停了下来。
萧然的神情从愤怒到惊愕再到悲伤最终变成释然,视线仍似被吸吮似的,恋恋不舍,不可割据的望着女孩。
他浑身的力道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也无法维持他的呼吸,更不能使他的心脏持续跳动。但仅剩下的力量却让他微笑起来,说出最后一句,也使萧然一直想说的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但是女孩未能来得及回答他的话,萧然的心脏就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死了。
不过他那没有闭上的眼睛,仍然望着这个一直让他心疼心伤心醉心悸心跳,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女孩。
女孩呢?一直到他死了她还是不知道这个让她时常惦记,第一眼望去就使她蓦然心动的男孩的名字。
绮丽天空下相识相知的他们,一人仍在抬头仰望,一人却永作流星浮云了。
虽然她曾流过不少“泪”,但此刻却是她第一次哭。
好痛的哭。
没有声音也没有流出眼泪,但使她暗暗的有个一个决心。
女孩紧紧地抱住萧然还有体温的身体,良久。
她轻轻俯下身子,温柔的把唇和萧然已经渐渐冷却的嘴唇,轻轻的贴在一起,轻轻的、温柔的说:“……初雪……我叫初雪……”
她温柔的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萧然的脸颊。
温柔的轻轻抱着萧然宽阔的胸膛。
温柔的把自己胸前的伤,轻轻的靠在萧然胸前的痕上。
然后用尽此生所有的温柔,轻轻、幽幽的念出两个字:“ 继生。”
不知过了多久,萧然睁开了眼睛。
全身的筋肉无一不像在沸水中烫过一样,而且还要在扎上一万只钢针。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死了怎么感觉到痛!?不死又怎么会这样痛!萧然挣扎着坐起身子来,四周充斥着腐臭和血腥味。哗然的泄水声冲击着他的耳膜,那是失去主人的“血河”像废水一样的流进下水道。
一个洁白的女孩的躺在他身侧。
静静的,像已经睡着。小巧的鼻子依然高挺,圆润的嘴唇却失去了光彩。但是甜的如梦般的嘴角却向上微翘着,像是述说着幸福和满足。
一阵不祥的感觉蓦的涌入萧然的心臆。让他从头到脚都似浸在饥寒的冰洞里。
他用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放在女孩的唇上良久,却没有感到呼吸。
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好冰。
他真怕她会冻得醒来,他是不能失去她的。
真的不能。他疯狂的寻找着,想找到哪怕一丝呼吸,一丝的温度,一丝的心跳,但是却找不到女孩一丝活着的证明。
他却不认为女孩以经死了。
女孩像一只悄悄开放,而又悄悄凋谢的花。萧然紧紧握着女孩的手,用体温用呼吸暖着她,似乎一直这样就会等到她的再次绽放。
但是真的不在了。
她的生命像他手中的水花,曾经盛开过,绚烂过,现在却再也握不住了。
萧然还未能丝毫接受这种巨大的悲伤,他就这样呆在女孩身边,替她理好稍乱的秀发,为她擦净轼在她衣物上的尘土。
天亮了,阳光从门外透进来。憔悴、虚弱,要不是他两颗埋藏在悲痛中的血红色瞳孔,偶尔烁出的不平凡的光彩,真看不出他和屋内的那些干尸有什么两样。
更不可思议的是,昨天萧然还一头乌黑的头发,现在却变得如女孩脸色般惨苍白。
一夜白头。
还有一点和那些死人不同的是,大概他们的心想活着,但是他们的身体却死了。而萧然虽然还活着,但他的心却死了。
这女孩真的就像她的名字“初雪”一样,在天空烂漫着,纯洁,晶莹,却不等落到地上便融化了。
极美丽,极短暂。
是她把自己的生命力全部输给了已经死亡的萧然。把继续生存的机会也给了他,这就是暗生者部族中禁秘之术————“继生”。
这种禁术本就很少人知道,即使有人知道也不会用自己的死换去别人的活。
良久、良久,萧然的眼泪才忍不住地奔涌出来,他心脏中的悲嘶大声地呼唤着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好像真的能念上十万遍百万遍女孩就会睁开眼睛一样。
但是他真地喊了百万遍之后,女孩仍然像是冰雪凝成的女神一般,连睫毛也丝毫不颤动一下。
萧然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声音,便就紧紧抱着女孩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坐着,深注着她的脸庞,就像是那些在小花园中看景色的日子一般。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地上残留着的血,正随着他的情绪慢慢的翻腾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室的异味越发得更浓了。萧然不欲女孩的身体受到这种气味的侵袭,就紧紧抱起她,向屋外走去。
他紧紧地抱着初雪的尸体,走出空无一人的病院楼,走出病院,眼神空洞的在浓郁的夜色中,毫无目的的狂奔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奔跑,也许是不过想要找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安静地方。
虽入了夜色已浓,但是大道上仍然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人们都看到惊奇的一幕,一个满头苍白头发,却浑身是血的男人,紧紧抱着一个一动不动皮肤雪白的女孩,在马路上发疯一般的飞奔。
本来这一幕就很怪异,但是那男人奔跑的速度更是惊人,甚至已经将那些拥挤马路上的车辆。
并且,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萧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反而觉得自己的速度太慢了。因为身周的那些声音实在太噪杂了,他怕会吵醒在他怀中熟睡的女孩。
他心里只有,哪里还能顾忌到别人诧异的眼光?
他只奔。
拼命的奔。
终于,城市的灯光和喧嚣在他身后消失了,他奔出了这座城市,再次奔入浓稠的夜色之中。
但就在夜色未能完全将他淹没的时候,萧然突然放缓了脚步。
因为两个人影突然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两个人影给萧然一种同那地下室的胖子一样危险的杀气。也正是就是这种感觉,使萧然缓住了狂奔的脚步,但是他未停住脚步。
“停步!”一个黑影低声道。萧然连看都没有向他看上一眼,更没有止步。
“放下她!”另一个黑影闪身出来,挡在萧然的面前,沉声道:“你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萧然立时立住了脚步,因为他已经看到,这两个人身上所着的衣饰,同他怀中的女孩相似。“你们,是谁?”萧然向后退了一步,因为这两人身上的危险气息,丝毫没有因为萧然停下脚步而淡去。
“如果你真不知道的话,就没必要知道了,”第二个黑影沉声道,“这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想活命的话,就赶快放下赶快滚!”第一个黑影阴森森的说道。
萧然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是一直深注着怀中女孩的脸,好久才抬起脸道,“你们,能让她醒来么?”他认定了女孩是因为太累了才睡着,而不是已逝去了。
第二个黑影突地一愣,第一个黑影已立时大笑起来,道:“这白发小子是傻的还是疯的?抱着的尸体都快发臭了,难道你还以为有人能够将它救转不成?”
但是他话还未落音,便被萧然一声怒吼打断了:“闭嘴!她是睡着了!她只是睡着了!”
但是第一个黑影的笑声更响了:“你没见过死人么?这般的臭味,连野狗都不吃了,还说是睡着了?”
萧然再也按耐不住,大喝一声便举腿向黑影踢去,但眼看已经踢中黑影的身上,却不料眼前的青年男子倏的一下便消失了。
几乎同时,一种锋利如刀的感觉架在萧然脖子上,冷笑从他背后传来道:“老子今天不想杀人,但你这小杂种找死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第二个黑影沉声道:“慢着,不要在此动手。”他转过身向萧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不是敌人。她生前的确是我们的人。由于某些原因,我们要将尸体收回本部,请你将她的尸体交还给我们。”
萧然未等他说完就怒叫道:“不!她还没死!她只是睡着了!睡着了!你们滚开!滚开!”
第一个黑影不耐烦的道:“好!你既然这么喜欢抱着这尸体,就把你们一并剁成肉酱好了!”
萧然不顾刀锋已经陷进他的颈中,却再也竭止不住体内的怒气,他完全不管架在颈子上的利刀,大喝一声,转身回首便向身后的黑影撞去。
那黑影没料到萧然突然发了疯般的撞来,连忙闪身便向后躲去,但同时手腕一抖刀锋已然劈在萧然的颈子上。
若不是因为躲开萧然的撞击的差距,他便将萧然的头颅切下来。不过虽然没有斩掉萧然的头颅,但也已将他的颈脉切开了。
鲜血,像是璀璨焰火一般的从萧然颈中飙出。他紧紧抱着女孩的尸体,倒了下去。但是没有任何人看到,萧然的颈中飞出的鲜血,却有几滴溅到黑影的身上,倏然钻了进去,不着一点痕迹。
黑影骂骂咧咧的擦拭着刀刃,突然瞬停了动作。
因为,他看到了一团红雾。
不,那不是红雾,而是像高压水枪一样的鲜血,从他的体内冲破他身体各处的血管,像是井喷一般的喷薄而出。
黑影诧异的脸色变得惨白,接着便双目泛白,像木偶断了线一般,双膝一弯啪的一下跪下地来,然后身子扑到下去。
第二个黑影愣住了,因为他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个白发小子动手,自己的同伴便血流倒地了。他稍微忖思了一下,探了探同伴的鼻息,舒了口气,然后将倒地的萧然以及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女孩一并负起,向夜色最浓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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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满眼尽是一派富丽堂皇————这是一座极其富华,如同宫殿一般的大屋,萧然就在其中。
萧然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低头看去,还好,女孩的身体仍然在他怀里。
“她的名字,叫初雪。”一个十分祥和,慢声细气的声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
萧然猛然过身子,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虽已过中年,十分丰臃的脸颊竟然十分白皙红润,经似婴儿般的。可以看出来,这张脸保养得非常好,不过他的身材倒臃肿的像是一只非常大的陀螺一般的可笑。
“你昏倒的时候,我们曾想将你的手松开,但是我们做不到。”丰臃男子笑了笑,“因为你抱得太紧了,硬要使你们分开的一个方法,就是将你的双臂折断。”
“初雪,初雪……”萧然紧紧抱着女孩的身体,丝毫也没放松,好久才抬起头,“你,是谁?”
“我?我是这里的主人。”丰臃男子笑了笑,脸上的肥肉抖动得很滑稽。他见萧然没有说话,接着说道,“我与初雪都同属一个特殊的地方,她这次遇难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想这句话你也知道。”
萧然仍是深注着怀中的女孩,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说话。
大屋的主人丰臃男子眯起眼睛,盯着萧然看了好一会儿道:“要不然初雪也不能把已经死亡的你救回来。本来她也不会死的。”
原来是这样!
萧然心中一疼,像是一支无比锋利沉重的铁锥直直的戳在他的心里,不但眼睛里呛满了泪,连口中都差点喷出血来。
他极力控住眼泪,咽道:“那你可以告诉我,我怎么能再把生命还给她吗?”
主人笑了一笑,仍不急不躁的道:“恕我多问一句,你和初雪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舍命救你?据我所知,她在外面好像没有任何朋友。”
萧然精神恍惚,似是没有听见主人的话,好久才凄然摇头。其实他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朋友么?情人么?
甚至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萧然很久才抬起头,盯着微笑的主人缓缓的道:“我不知道,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重要,甚至我的生命!”
主人似是对萧然的话有些感慨,他摸了摸自己圆圆的鼻子,才轻轻叹道:“可以看出初雪这孩子心里也是有你的,要不她不会使用‘继生’之术去换回你的性命。”
萧然大声道:“那么,可以教给我这种方法吗?只要能救活她,将我的命拿去就是!”
主人耸耸肩,惋惜叹道:“很遗憾,这法子不是双程的,即使你学会这法子也只能用到别的人身上,初雪的身体已经用过了一次‘继生’,就不可能再接受别人的‘继生’了。”
这句话似是一盆冰天雪地里的冷水,浇得萧然从头到脚都几乎凝成冰坨一般。
他的眼泪忍不住的无声流下,来滴在初雪紧闭睫毛上,在她眼角缓缓了一缓,打了一个圈,才顺着初雪脸颊上柔和曲线慢慢的淌了下来。
难道真得要天人用隔了么?
萧然当然不舍。
甚至他感觉的到,她也不舍。
过了好久,萧然才彻骨蚀心的低声痛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看他那脸色无比骇人,苍白中还带着惨青色,完全像是个死人一般。
主人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撇出一丝笑意盯住萧然的脸,足足有五分钟才开口道:“你刚才说,只要能救活初雪,你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本以绝望萧然,从主人的话里又听出一丝的希望,颤声急道:“是的,如果能让她活转过来,让我立时死了都行!”
主人摇头笑道:“你死了有什么用啊?不过,的确还有一个法子,不知成不成。要是成了,不但能救活初雪,还能救活其他的人。而且也用不着你死。”
萧然急道:“请您告诉我!”
主人微笑着,像只肥胖却不痴呆的老狐狸,他有很有趣的盯着萧然看了一阵,才慢悠悠的道:“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然的汗都把衣服浸透了,他失声叫道:“别说一个,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我也答应您。”
主人嘿然道:“那你可别反悔,其实是个挺容易的条件,我要你代替初雪,加入我们的组织‘弑神’。”
萧然一愣,没想到主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马上大声答道:“我答应你。只要能让初雪醒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主人对他点了点头道:“这个到不急。”
他举起肥硕的手臂挥了挥,身后的门里走出两个人。两人向主人行了个礼,然后径直走到萧然面前。
主人向萧然作了个手势,示意把初雪的尸身交给他们。
萧然咬咬牙,深注着怀里的初雪缓缓道:“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她救转过来!你要是骗我,”他顿了顿,然后盯着主人,一字一句地狠狠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杀了你!!”
主人神色郑重起来,沉声道:“初雪不但是我的下属,而且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这次她出了意外我也很感到痛心。请你相信,我肯定会尽力去做的。”
萧然虽然得了主人的承诺,但仍紧紧地抱住初雪的身子好一阵,才极为不舍的松开手。
这是这十几小时里他们第一次分开,但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永别呢?
萧然站立起来,目送两个黑衣人捧着初雪的尸身向大屋深处走去。
直到他们转过弯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才重新坐下。
主人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你不要着急。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住下。或许你很快就能和初雪见到面了。”接着他晃了晃脑袋,向上扬了杨眉毛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萧然。”萧然道。
“萧然,”主人点着头,像是只巨大的招财猫一般的笑着,“我的名字叫法缇恩。你可以叫我法缇恩,或者和他们一样喊我Boss,要不然干脆就叫我法缇恩老头儿我也不介意。”
萧然皱了皱眉,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丰臃的男子是什么人。
这时,主人又挥了挥手,从他身后的门里又走出一个人,主人吩咐他道:“带他到初雪的房间,以后哪个房间就属于他使用了。”
萧然霍的立起,感激的重重地朝他鞠了个躬,便尾随着引路的人去了。
主人目送他们走远,眼中烁出狡黠的光。初时把初雪的尸身送走的两个人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将军,真的要把初雪的尸体送到长老那里去么?”
主人微微颔首,微微笑道:“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长老他老人家不会介意多了一个试验品吧?”他又看着萧然退去的方向,摇摇头喃喃自语的嘀咕道:“当然,如果一下子多了两个试验品的话,长老会更开心,不是么?”
(抱歉,近来上网很不方便,时至今日才向大家拜个晚年!祝阿籁的所有朋友们永远幸福。祝我们所在的世界永远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