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庞涓身后出现的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庞涓出身于军伍,身边的随从也都是强大的武卒士兵。这人抱的箱子绝对非轻,可是他却抱得仍显轻松自如。北信君道:“上将军这是……”
庞涓笑了,拱手一下道:“今日殿前,老夫对北信君多有得罪,回府之后,思想万千,悔之又悔,既闻得君喜,自当来贺,也好化解你我之间的嫌隙,北信君以为如何?”
北信君拱手答礼道:“上将军太客气了,本君哪里敢要上将军的大礼,上将军既然来见本君,本君已经铭感于五内,知道上将军的诚心善意了!”庞涓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无礼上门当为无理,老夫今日失礼,自当补回一份重重的!庞甲,打开!”那个叫庞甲的汉子高喝一声,放下了大木箱子,一把就将这木箱打开,从里面竟然拿出了一副军甲。
那是一副用上好精铁特殊打制的甲胄,薄软贴身而又极为坚挺,甲叶摩擦时便出清亮的振音。还有一顶青铜打制的头盔,一尺长的盔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径直五寸的两只护耳弧度精美,耳刺光滑异常。再就是一件等身制作的丝质大红披风,光洁垂平,在那披风扣上更是上有着两颗大珠。这可是名贵的海珍珠,价值非比寻常。
庞涓道:“文人赠剑,武士送甲。老夫看北信君虽然有一把大气的长兵,可一身的甲却有失单薄(北信君的甲只是合身,但并不是说就华贵,在庞涓等见惯富贵的人的眼里,自然是寒碜了一点,但这也符合北信君一向要求为人低调的原因。),老夫军伍出身,身无长物,独这一副甲具还算中可,能够拿得出手,北信君可不要嫌弃呀!”
北信君哪里肯要:“上将军爱甲,本君如何可要,还请上将军收回,要是上将军真有意与本君交好,请本君一顿饭即可!”庞涓哈哈大笑:“北信君这是不肯原谅老夫了,是不是?”北信君笑着回道:“本君在魏国身无尺寸功,却收上将军如此大礼,不是本君不收,而是上将军的礼太重,请问上将军,以泰山为礼,谁人可受?一山压来,千万人死矣,本君只一人,不敢受,不敢受啊——”北信君以庞涓礼重如山,故不敢受。
庞涓大怒,他须皆张,本身就是武将,又经历无数杀阵,这种样子更是惊人。不说别人,白雪先就怕了,白雪可是深深的知道,别的不说,就是在这安邑,庞涓愿意,可以调动自己手下五百以上的私兵,还可以调动大魏国家三千左右的魏军。他要不讲理,想做什么不都是可以。正当白雪要说话的时候,更坏的事来了,庞涓竟然一下子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在白天,庞涓身上的只是一口他随便用来指挥战斗的普通铜剑,装样子的样子货,可是现在他的手上却是一把铮明亮的宝剑,剑身是金漆过的,还镶有名贵的绿松石。这才是一把魏国上将军的剑。不过北信君却是不怕庞涓,庞涓厉害可怕的是他的身份,当然,庞涓本身也是有一定的剑术修为,可并不是说他就是北信君的对手,连已经得到众人肯定,甚至禽相平都因怜才而对北信君求情的却也盱都叫北信君轻而易举的打死,何况庞涓。
不过,庞涓虽然拔剑,但对付的却不是北信君,而是指着自己:“北信君,老夫拉下一张薄脸来向你道歉,你就如此不依不饶的吗?那好,老夫在此自戕,如此你可满足了?”
北信君苦着脸站了起来,老头够狠,北信君在心里叫着,他一步过来,扶住了庞涓,当时的庞涓只要一就手挥下,就可以斩向北信君,但庞涓克制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北信君是不能让庞涓自戕在他的面前,这样的话魏王是会不顾一切向北信君问罪的,而同理,庞涓如果真的向北信君下手,那他同样地的也不好向大魏王交待,到时会如何,就都不好说了,心结一旦种下,那就可怕了。
当年乐羊加冠之年,恰逢魏赵韩三家分晋,魏氏刚刚立国,魏文侯广招材士,魏国一片蓬勃兴旺。十年之间,乐羊便以赫赫军功做了魏国上将军。做上将军之后,乐羊的第一场大战便是进攻气焰甚盛的中山国。中山国惶恐不安,便将在中山经商的乐羊的长子囚禁起来做了人质,派秘使胁迫乐羊退兵。乐羊对来使冷冷道:“父子,私情也。邦国,公器也。为将者,岂能以私情之生死,乱公器之进退?”
中山国君本是乖戾暴烈,竟立即将乐羊之子投进硕大的油锅烹杀!而后立即派特使赶赴魏营,声言送给乐羊一份最丰厚的中山礼。乐氏肉羹!
乐羊平静地说了一句:“且盛以杯过来。”然后坐在案前将一杯羹啜完,消息传到安邑,魏文侯大是感慨:“乐羊为国若此,竟食其子之肉矣!”站在旁边的丞相睹师赞却笑着说了一句:“其子之肉,尚且食之,谁人之肉又能不食?”魏文侯目光一闪,竟是默然无语。
待乐羊一战灭了中山国班师归来,魏文侯大封乐羊于灵寿之地,镇守中山,享万户之民。但是,魏文侯从此却对乐羊有了戒惧之心。后来魏文侯谋划要夺秦国河西之地,几次欲请乐羊复出,都终因睹师赞那支冷箭而不能释怀,竟是一直没有成行。
故而庞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度,比如说他残害孙膑,但说到底,他没有真的杀了孙膑,不然的话,十个孙膑也死了,人都说庞涓人品低下,由于他凡事没有做到位,故而还是现在的上将军!那释武尊怎么说的:“事不可做尽,话不可说尽,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于是,庞涓咬着后槽牙,把手中的金剑收了回去,再转出一张笑脸对北信君道:“北信君还是不肯收吗?”说着就要以头抢地!
最后,北信君还是收下了来。见北信君收下了这军甲,庞涓也似是无心逗留了,再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此告辞。见庞涓离去,白雪道:“此甲如何处理?”北信君咬牙切齿:“此生不见,压底!”白雪讶然道:“此甲鲜明,何以不喜?”北信君笑道:“庞涓匹夫,此乃是鲜衣杀我之计也!”白雪道:“这是什么意思?”北信君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庞涓真是怪,一心盯上本君了,他名议上是赠我此甲,你看此甲,鲜衣亮明,远可而见,一目即明。在这样的条件下,以弓弩乱箭瞄准攒射,十有可以杀吾,此心之毒,天下少有,以计之阴,足见其恨!以此来杀本君,他好大的手笔!”
白雪白了他一眼,道:“你说的,你这人怎么就是把人往坏处想?他也许真的是想要和你和好呢?”北信君道:“本君说对你没有非份之想,你信吗?”白雪出奇的没有在意到这一点,道:“只是话要说回来了,庞涓乃魏国的上将军,纵是与你不对,也不至于要杀你呀。”
北信君淡淡道:“他对本君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怕了本君!”白雪失笑,好一会才道:“他是魏国上将军,岂会怕你小小东骑王?”北信君道:“在两年前,本君只是一个普通人,带几个人到秦国落户,一年前,本君建立东骑部族,在今年三月,本君又大兵起,平灭了整个义渠,此行此举,你是兵家,你怕不怕?”笑了笑,北信君道:“你不怕,但庞涓怕,此人天生有一种知的感觉,他知道孙膑兵法之才在他之上,故而害孙膑,现在他又知道天下间用兵之人多出了本君,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有一句话说的好,对于你的敌人,一定要不择手段的除了他,能在战场下除了,就不要在战场上,能用偷袭的,就不要正面杀,能用别人的手去对付,就不用自己的手,能在庙堂上搞倒,就不要在外面动手!总而言之,一定要将之除了就对了。这和我们兵家用兵的道理一样,只要敌人强大,我们就不和敌人打,我们只打敌人的弱点,打他的侧面,打死他!所以,庞涓这就是要杀死本君!”
白雪听得直皱眉:“你们兵家太可怕了……简直……”北信君却是淡然一笑。
到了深夜,总算是把全部的黄金装了车,这些黄金会给运到东骑,然后给众民看。接下来,就会开始行东骑的钱。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已经说过了,在此时,贵族也许有足够的钱,那是贵重金属黄金。而平民主要的却就在于铜铁钱币的不足,这一点大大限制了国家的展。齐国为什么会商业达?不仅仅只是齐国有渔盐之利,他们还有足够的海边贝壳,这种经过官府整理而挑选出来的齐国贝币让齐国没有任何的底层经济压力,故而商业比较容易进行,当然,这还是得易于管仲的兴商重法,他给齐国带来的就是商业。
在此后,东骑就会出现大批的钱币,由于这批钱币会和东骑的经济相联,这样的话东骑的财政就会有别国比不上的先天优势,国家就可以继续跳跃性的展。这种展极其可怕,它能吃透国家的每一分力量。而最妙的就在于,这个国家没有现成的贵族,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随着北信君的心意,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说白了,在东骑,搞变法,是不会有任何人生安全上的问题的。东骑没有阻力,东骑的一切都是北信君的,北信君给下去的,想怎么分配都是北信君的事,谁敢多话,北信君第一个灭了他。
在这样的一个深夜,北信君没有睡觉,他静静的坐在后院,看着这里从院中长出去的大树,白露和月勾两人坐在他的身边,在边上,月勾还小心烹煮着香茶。出香气的茶里没有一点的蜜,可那份浓浓的茶香仍是那么的引人着迷。人说对酒赏月,可惜的是北信君不喜欢那些平常的酒,而东骑的甜酒又甜了,不适合晚上饮,加上明天还要出,所以干脆喝茶。
难得一个圆圆的月,北信君心情很好,家有了,国有了,权利有了,地位有了,身边现在就有着两个美人儿,北信君还有什么不满意呢?不满意的就是所有的一切现在虽然有了,可并不意味着不会失去,北信君能有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死命打拼才挣回来的,可如此他犯了错,或是说他迷于自己的现有成就,那失去它们,也是一样很容易的。吕洞宾曾做了南柯一梦,在梦里,他一下子从一个穷酸秀才变得有娇妻,有爱女,有官身,有地位,有财富,还可以一展他的所学。哪知道峰回路转,千奇百怪,最后他还是给抓上了刑场,要求杀他!当他感觉自己死了,醒来还是一场空!
北信君却是不想要那所谓的空。喝下了一口香茶,那种烫人的感觉**一股麻痹的香。
“月儿,唱歌吧……”北信君说,在此,月勾道:“我要看着火……”白露笑道:“我来唱好了!”北信君笑道:“你会么?”白露道:“你以为我不会,我已经学了,你听吗?”
见白露的可爱,北信君笑道:“那里唱吧,不过小声一点,不要惊动了别人……”这个别人是指卫鞅,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屋里也就是瑶姬的屋里灯光已经熄了。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观止,我心则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观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观止,我心则夷……”白露唱的是《草虫》,这是一民乐,是唱民间少女对情郎的思念。草虫喓喓的在鸣叫着,蚱蜢在四处的蹦跳着。许久未见到心上人啊,我心中忧愁而不能安宁。已经可以见到我的心上人,终于相遇在这个时间里,我的心里安宁而不忧愁了。我登上高高南山坡,采摘鲜嫩的蕨菜。没有见到和我约好的心上人,我的心中忧愁真难熬。现在见到了我的心上人,终于相遇在这个时间里,我的心里喜悦得乐陶陶。登上高高南山坡,采摘青青的嶶菜。我没有见到心上人,心中悲伤难以言说。现在见到心上人,我们终于相遇在这时节,我们心里平静又欣慰。
女孩低低的吟唱,北信君记得白露并不擅长清歌,但这一《草虫》却唱的情真意切,言辞之间,把女孩的深情全部都唱了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深情。北信君相信,若非是这样的深情,白露是唱不好这样的歌曲。纵是心如铁石的北信君也是给感到了,他轻轻抱起白露道:“小傻瓜,你在担心我不要你么?”他这样说,再不是以本君自居,可以说在此时他变回了过去的那个刘羲。
白露笑着说道:“我不是怕你不要我,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北信君难过道:“却是要委屈你们了……不过不要紧的,我不会因为那个公主薄待你们……”白露自信道:“这我相信,不过我想你还需要对猗涟姐姐说说,她可不是如我们这样好说话的!”北信君道:“明天分两路而上,侯嬴会带着金子回东骑郁郅,我已经手书了一封,让他到时带给猗涟,这只是小事,说开了也没有什么……”的确,这只是小事,在战国时代,没有人会在意什么正室侧室的,有时候侧室抢了正室的地位也是屡见不鲜,在春秋晚时,鲁国有一个季孙子菲的大夫,他先娶了一个艾氏,但后来,成为真正季孙子菲夫人的却是一个侍姬。月关的《大争之世》里详细说到了此女。再如宣姜,她是齐国公主,可卫宣公娶她的时候,是以为妾的。夫人不夫人都是次要的,主要在于受宠与否。
到了次日,北信君交待白雪处理他走后的事,为防止意外,匆匆而行,带着众手下一直出了东门,向着自己小林子里的营地而来,正行间,到了城外的小径,只听猗泰山道:“你看!”却是在那路间……欲知后事,给花给票,还带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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