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叶纤红收拾完家里，准备去一趟章诗萍厂里，把订做的衣服拿回来。
前两批一千五百件衣服已拿回来，现在拿的是最后一千件。
至于另外给潮牌工作室做的衣服，因为款式多，刺锈也比较麻烦，所以还没有做好。
这时候在服装上锈图案，不像前世用电脑，速度又快效果又好，而是画好图样后，靠工人控制刺锈机器，手工操作小心制作出来，所以难度非常大，效率自然也低。
好在叶纤红几款衣服，刺锈的是白色的翅膀，所以是用单色的白色丝钱，相对就容易多了。
潮牌工作室那边，现在还是个空壳子，楼下的店铺虽然整理得差不多了，但是短时间内也无法开张，要等有足够的衣服铺上去，才能正式开门迎客。
叶纤红也不着急，打算把衣服全部拿回来之后，再根据情况确定开张日期，免得仓促之下出差错。
她现在不缺钱用，而这个工作室会建立，主要也是为了弟弟，所以她希望能做到最好。
运回来的衣服，她依然放在美容会所的一间仓库里，叶纤红回到家。
刚打开门，听到电话在响。
叶纤红抹了把汗，过去接电话。
“小红，我是奶奶。”刚拿起电话，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叶纤红怔了怔，反问道。“奶奶，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不用介绍，她也听得着这是奶奶的声音，两人虽然话不多，毕竟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重生以来，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她打来的。
那时候的叶纤红，刚发现自己重生了，心情激荡之下，没有仔细听奶奶说什么。
但是前世的经历，却告诉她奶奶会做什么。
那件相亲事件过去后，她跟奶奶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但是从来没有单独聊过天。
主要是前世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们的关系想要像其实祖孙一样亲密，这辈子估计是难了。
“是关于你堂哥的事。”奶奶见孙女语气平静，客气却缺少亲近，也是非常无奈。“他昨天回家，说起单位的事，似乎在那边过得不怎么好，你能不能帮帮他——”
“哦。”叶纤红暗笑一声，嘴里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有跟你说单位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果然，以奶奶的德性，除了她的宝贝孙子，其它人不可能让他主动打电话。
好在自己对这个奶奶也没有抱什么期望，所以也不会对她的偏心，感到难过。
对于堂哥，她是真心无奈。
在叶纤红看来，一个人选择干什么，真的要量力而行，不要去做自己完全胜任不了的工作。
或许有的工作确实赚大钱，有的职业会让你有面子，但是你的性格不合适，你干的时候越长，就会越痛苦。
当然大多数国人就算明知道这一点，也不会放弃，因为他们并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只要回家的时候，能被家里人依靠，能被左邻右舍羡慕，在单位再苦再累，也觉得值了。
至于工作中找不到乐趣，这个问题他们想也不会去想。
工作中还能有乐趣？对不起，我没听说过。
所以，当新闻爆出来，某个大家公认的成功人士，从高楼跳下自杀后，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明明活得这么好，还是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也想不通自杀？
夸张一点的，就会出现阴谋论，认为他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的。
至于原因，可以各种脑补。
什么陷入三角恋，情感纠纷理不清，被人暗害。什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被人灭口了。
反正国人的想像力是无穷的，人人都是编剧。
叶纤红却清楚这些人自杀，是因为天天戴着面具生活，真的太累了。
“他不肯说。”奶奶的语气激动起来。“肯定是那些人看他刚来，想欺侮他——”
奶奶已这个年纪了，虽然不明白单位里的那些弯弯道道，但是对人性的基本判断力还是有的，从孙子的语气里，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在她看来，别人欺侮孙子，还不是看他是农民出身，家里没背景？
她非常清楚，孙女现在已不是普通人，跟市里的大人物都有来往，如果她肯帮帮孙子，那孙子的工作，肯定好做多了。
“我知道了。”叶纤红对这个堂哥，印象还是非常不错。“我会找他问一问，只要帮得上忙，肯定会去帮。”
如果真像奶奶所说，堂哥应该这个原因被人欺侮，她做为家人，肯定要为他出头。
“好，好。”听孙女答应得这么干脆，奶奶在那边非常兴奋。“辛苦你了，小红。”
“没事的，奶奶。”叶纤红也不想听她这种无意义的感谢。“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等奶奶回答，叶纤红挂断电话，回到沙发上坐下来。
堂哥离开县农机厂后，在段俊希的帮助下，进了县自来水厂，成了一名事业单位的职工。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叶纤红也非常意外。
要知道虞城自来水厂，虽然没有银行、医院这些地方名气大，但是水电跟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被人称为水老虎和电老虎，待遇肯定不会差。
段俊希能帮到这一步，显然也是下了力气的。
叶纤红当时最欣慰的是，这个工作应该非常适合堂哥这样的书生型大学生，毕竟那样的单位，工作轻松自由，人事相对简单，没有那么多倾轧的事。
要是换了个热门单位，以堂哥的情商，能不能活得下来都难说。
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麻烦。
算了，叶纤红吐出一口气。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自己空担心也没用。
想了想，叶纤红站起来，打114查到虞城自来水厂的总机，又从总机那里问到了堂哥所在办公室的分机号，打了进去。
“我找郑兴华。”接通电话后，对面传来一个女声，叶纤红直接叫道。
“找你的。”叶纤红听到一个不屑的声音，然后话筒被丢在桌子上，发出呯的一下闷响。
话筒还在耳边，叶纤红猝不及防这下，被这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叶纤红暗怒，那个女人无疑是堂哥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怎么一点素质也没有，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堂哥。
难怪奶奶不放心了，看来他的处境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糟。
又一想，这时候能进这种单位的，哪一个不是身后有人？堂哥城府有限，如果自己的底子被人摸透，那被人这样轻贱，也能理解了。
“喂。”下一刻，堂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哥，我是小红。”叶纤红压下怒气，平静地说道。
大脑在快速运转着，自己该如何不丢堂哥面子的情况下，问清楚他现在的情况。
又想到他身边还有同事，有些话现在似乎也不方便在电话里问。
“哦，是小红啊！你有什么事？”郑兴华在那边故作轻松地叫道。
到了自来水公司，刚开始大家对他都很客气，也一起参加过几次活动。
一次酒后，同事问他的家庭情况，他本来头脑就简单，不懂得防人，这时候更是没了丝毫警惕之心，把自己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最后把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都交代清楚了。
听说他是靠堂妹走段部长家的关系，才调到这里，这些人的眼神里就多了些鄙视。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几乎人人都有亲戚或长辈在政府机关工作。
再一打听，段部长家唯一的公子，已跟杨副市长的千金订了婚，抛弃了他所谓的堂妹，这此人的态度更加不堪了。
不但有什么活动，不再邀请他参加，就连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也没有再给他好脸色，原来轮流搞卫生这种小事，现在全丢给他了。
郑兴华好不容易进了这么好的单位，自然不想丢了饭碗，而单位同事的来历，他也清楚，不敢得罪，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下来。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他就有些受不了。
昨天回家，奶奶看他精神不太好，就喋喋不休地问他在单位的情况，他忍了又忍，最后终于爆发了，拂袖而去，连夜回到单位的宿舍。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叶纤红想了想，还是觉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谈比较好，所以找了个借口。
“晚上啊——”郑兴华有些抗拒跟堂妹见面，所以犹豫起来。
主要是自己靠她的关系，才得到了这个工作，现在混成这样，他有种无脸见人的惭愧，所以不愿意在这时候见面，免得她问起工作上的事情，让自己无言以对。
“难道没空，要加班？”叶纤红故意反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听到嗤地一声，显然是两个人说的话，被他的同事听到了，然后被嘲笑了。
“不加班。”郑兴华望了一眼同事嘲讽的脸，也豁出去了。“晚上在哪里见面，我一定过来。”
“那行，你单位离王子饭店比较近，就在那里见面吧！到时一起吃晚饭。”叶纤红想了想说了个地址。
“好的。”郑兴华一口应道。
挂了电话，他放下话筒，瞪了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女人一眼。
平时冷嘲热讽也就算了，自己接个电话，居然也这样，郑兴华被她气得不轻。
“你再瞪一下试试？”对面女人见郑兴华竟然瞪自己，倏地站起来，威胁道。
郑兴华一惊，仿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顿时清醒过来，低下头没有再出声。
这个女人是他们自来水厂的上级单位——市水利局某科室科长的小姨子，他得罪不起。
“哼。”女人见郑兴华认怂了，得意地一笑，继续翻开手里的杂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