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玫瑰园十公里的地方,是西湖市首屈一指的浙大附属外国语学校。相传浙北有权有钱有势的家庭,在将孩子送去国外留学之前,几乎都要将孩子送进这所擅长因材施教的学校,每年都有众多少年从这里走入牛津哈佛耶鲁等全世界最一流的学校。
如今的工作越来越忙,李云道也没法像以前那般,每日督促十力的学业,在这里接受因材施教的教育,对身负特殊使命的小喇嘛和小蛮两个孩子来说,是最恰当的选择。
车库里有三辆车,一辆保时捷凯宴,一辆玛莎拉蒂总裁,还有一辆相对低调些的辉腾。小喇嘛揉着刚刚哭得通红的双眼上了辉腾,坐上副驾还偷偷打量了两眼云道哥的脸色,见李云道并没真的生气,这才心中安定。
“我能不去上学吗?”张小蛮一边玩着手指一边心不在焉说道,“上学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些孩子都太幼稚了。”
李云道哭笑不得地回头看了小道姑一眼:“啥玩意儿?你嫌别人幼稚?”
张小蛮听李云道口气不太对,没好气抬头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就不行了?在山上,我的辈份说出来要吓死你!”
坐在前排的小喇嘛嘀咕道:“幼稚和辈份又没有直接关系……”
“十力嘉措!”张小蛮尖叫着去抓十力的脖子,小喇嘛却也只能乖乖地缩着脖子被小道姑掐着。
“好了好了,坐稳了,待会儿你们要好好儿考试,不准胡闹,也不准戏弄老师,就把自己正常的水平发挥出来就成!”李云道一边倒车一边认真地对两个孩子说道。
十力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蛮却一脸苦恼地摸着自己被木簪穿过的发髻,委屈地鼓着腮帮,小脸颇是忧愁。
“干嘛苦大愁深的?”李云道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小道姑,笑着问道。
张小蛮忧伤道:“去上学了,我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李云道笑道:“你一小孩儿,天天陪着我干啥?我马上就要去市局报到,忙起来的时候,哪还顾得上你?”
小蛮双手托腮,望着开车的李云道,轻轻道:“也不用你顾得上我啊,我可以保护你!”
李云道笑了笑,小蛮正是童言无忌的年岁,他哪里会放在心上。
十公里,李云道开了足足四十分钟才到了这所传说中的精英摇篮,孔叔叔在浙南就职时写下的校名下,又跟了一行不易察觉的小字:海纳百川,包罗万象。
校门旁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除了校车,所有的车子都无法开进校内。李云道将车停进停车场,拔了个电话便领着两个孩子在校门口等着,不一会儿,一个截着圆框眼镜的矮胖中年男子小跑着从校园里奔出来,一看到李云道,老远便伸出手迎了上来:“久等了久等了,我那儿一堆俗务缠身,有失远迎,让您久等了……”
“王主任?”李云道也笑着迎了上去。
“别叫我什么王主任,叫我小王就成,李局,快快快,里面请!”王贵之是这所在整个东部地区闻名遐迩的精英学校的招生部主任,热情寒暄的空当,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据说一周后这位青年便会空降至西湖市公安局任副局长兼刑警支队支队长。初次见面,他微微有些诧异,眼前的李局长比他想象的要年轻得多,也文雅得多——公安体系里的丘八,难道不都是长得跟杀神似的?
“王主任客气了,您也别叫我什么李局,叫我云道就行!”李云道知道,像王贵之这样的招生部主任,肯定是八面玲珑的性格,否则在这样关键的位置坐着,没点情商和智商早被人玩死在阴沟里了。
王贵之连连摆手,陪笑道:“李局您太客气了,您能把孩子送到我们这里来,那是我们学校的荣幸!两个孩子的档案我都看过了,乖乖,李局,您可是给我们送了两个天才过来!如果您舍得,用不了几年,哈佛牛津都得争破脑袋要录取他们过去。”
李云道笑着轻轻拍了拍十力和小蛮的脑袋:“就怕给您添麻烦了!”
王贵之还没来得及客气,就听到那稚嫩的小女娃脆生生道:“才不会哩,就怕老师笨笨的,那就惨了!”
王贵之连忙道:“不会不会,我们这里的老师都是拥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有不少都是在国外学校拥有十余年教学资历的老教师了。而且我们会针对每个学生不同的能力和进度,以及学生原本的性格,设计不同的教学方案。”
李云道点头道:“因材施教,这样很好啊!”
随着王贵之,李云道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一处办公室门前。
王贵之小声道:“李局,我们学校的考试方式有些独特,所以要麻烦您在我办公室里稍作休息,由我带两个孩子去参加测试。”
像这样并非针对国内高考的学校,每个学校应该都有自己独特的入学考试方式,李云道虽好奇,但也没有去犯几回地多打听,只笑道:“没问题,那就劳烦您带他俩过去。”又低头看了十力和小蛮一眼,严肃道,“今天就不要保留了,我正想找个方式看看你们的学业进度。”
十力和小蛮同时点头后,便跟着王贵之离开。
王贵之的办公室倒是与他本人的风格大相径庭,书卷气很浓,很欧美式的装修风格,墙上挂着一幅英文的学位证书,李云道仔细看了一眼,顿时微惊——万万没想到,这位如同乡村干部一般矮胖的王贵之居然是哈佛大学教育系的硕士毕业。看到这张文凭,李云道没来由地对这所学校的信心愈发坚定。办公室内还有两幅巨大的书架,书架上均是各类教育书籍,中英德多种语言混杂,看得出那位懂人情世故的招生办主任并非腹中空空的草包。李云道随手取了一本《陶行知文集》,便坐在沙发上就着王贵之临走前泡的一杯明前龙井,以书进茶。
陶行知在教育界算得上是一方大家,中国旧式教育讲究培养“人上人”,但陶行知却很人性化地认为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培养“人中人”,算是开创了中国教育现代化的先河。《文集》中除了教育理论外,收录了不少陶行知在教育实践中写下的诗歌,李云道居然对其中的“儿歌”部分读得异常津津有味。
转眼三个小时,接近午餐时分,却仍不见王贵之带两个孩子回来。李云道轻轻敲了敲书册,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便再次埋下头,沉浸入书香诗海。
又过了一个钟头,王贵之仍旧没有现身,李云道看了眼时钟,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正欲给王贵之打电话,人便现身了。
王贵之又是小跑着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李……李局,我来通……通知一声,得稍微……稍待再等等……”
看着王贵之的脸上,似乎有种藏不住的兴奋,李云道奇道:“王主任,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王贵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只是……”王贵之欲言又止,似乎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句来形容当下的状况。“只是太高兴了,我从来没见校长这么高兴过!”王贵之用力地搓着肥短的手指,抑制不住眼神出透露出来的一股子兴奋劲儿。
“王主任,可否说得明白些?”李云道放下书册,站了起来。
王贵之这才意识到刚刚有些兴奋过头,连忙致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太开心了!李局,说真的,您真的给咱们学校送来了两位小天才。”
“十力和小蛮聪颖过人,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但天才应该还不至于吧?”李云道说道。
“至于至于,怎么不至于?”王贵之连忙道,“您是没看到刚刚参与面试的那几个老师,恨不得眼镜都碎一地,这会儿都在抢人呢,把我们那位平时很难得见一面的校长也给惊动了。这会儿校长他老人家在亲自面试两个孩子。李局,天才我是见过不少,但是您带来的这两位,那是天才中的天才!”
李云道笑了笑:“不敢当不敢当,这两个小家伙玩心重得很,刚刚来学校的路上,还想讨价还价不来上学。”
王贵之道:“上学?李局,用上学这两个字来形容他们,我觉得简直是在侮辱他们……”
李云道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王贵之两眼瞪得浑圆道:“古时候常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其实这句话是有现实意义上的语病的。真正的千里马本是极为难得,哪有‘常有’一说?”
李云道见王贵之说得认真,当下也不太虚假谦逊,说道:“十力打小就是我教他识字念书的,他过目不忘的能力,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但也仅仅限于读书写字,其余的像数理化外语一类,他应该都不是太擅长。”
王贵之连连摇头,表情有些怪异:“李局,你太久没给他们上过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