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并不是一个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人不是畜生,但也跟畜生相差无几。失恋,一场风花雪月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提前上演结局。绑架,更是足以让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手足无措的大事件。能在一天之内就将这三件事儿一件不拉地碰上,李云道的“运气”真不是一般地好。打击连踵而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清楚生与死的真谛,李云道就蔡家大菩萨成婚的消息震得七荤八素,可这个消息还没有来及消化,又碰到了十力与双胞胎同被绑架的棘手事件。
天将降大任必先磨炼其人,可是这个世界上能经得住考验而不中途夭折最后上演鲤鱼跳龙门的实为少数,否则也不会有芸芸众生始终仰视金字塔顶的寥寥数人。站在仓库门口抱着十力嘉措的李云道深喑此理,甚至从他出现对方四人的迅速而准确的卡位,就已经让他看到眼前四个悍匪级人物的不凡实力。
十力轻轻按住李云道的一只胳膊,只用小家伙心知肚明,李云道会用这只手拿出那柄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古怪三刃小刀:“云道哥,他们也不算坏人。”
诸振东很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看模样实在是很年轻,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白色圆领的老头衫,大短裤,赤脚穿一双黑色的布鞋,很普通很不起眼的打扮,但是诸振东却丝毫不敢轻视眼前的对手,一方面是因为小喇嘛从开始就展现出来的惊人实力,另一方面是李云道的眼神,坚毅,狡诈,甚至还有几份隐藏在深处的血腥煞气,这种嗜血的煞气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像诸振东这种之前专门训练特种军杀人技巧的教官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眼前的男人手上有人命,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条。
“怎么称呼?”诸振东首先开口,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竖耳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同时观察着李云道的神色,如果李云道真想耍什么花样,下一个瞬间四人绝对会同时掏枪将眼前的男人打成马蜂窝,哪怕他们认为自己的确欠小喇嘛一个人情,但人情重要,命却更重要。
“我是李云道。”李大刁民微微一笑,抱着小喇嘛缓缓走近,“我那两个学生呢?我是他们的老师。”
诸振东点了点头,在做这一票之前,他们已经暗中观察了双胞胎日常生活近两个多礼拜的时间,李云道的角色他们也早就大致有了了解,但是有两点他们万万不有料到,一方面是十力超出正常人想象的战斗力,另一方面是秦家居然派出一个家教老师来解决眼前的危机。不过,既然小喇嘛已经展现出出人意料的实力,再加上他跟李云道的亲密关系,诸振东四人也不难猜想出眼前看似不起眼的家教老师定有过人之处。
“他们都睡着了,之前他们都不太听话,所以下了些普通的迷药,放心,对身体无害。”诸振东微笑道,“你单枪匹马就敢来要人,不怕我们直接把你也扣下?”
李云道抱着十力径直穿过四人的封锁线,仿佛完全无视眼前立着的四名穷凶极恶的悍匪人物,按十力的指引往双胞胎所在的仓库深处走去,边走边道:“知道什么是非零和博弈吗?”
黑鱼、泥鳅和胖子同时转向诸振东,四人里面就诸振东学历更高,大专毕业,其它人都是高中一毕业就进军队当兵了,而且诸振东在军队里还有过进军校进修的底子,所以文化程度也是最高的。可诸振东还是无奈地冲三人摇了摇头,冲李云道的背影道:“大兄弟,咱都是粗人,不兴讲这个!”
李云道一边检查睡得倍儿香的双胞胎一边道:“其实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下面,你们认为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诸振东点了点头,微微皱眉,按照秦家的实力,想把他们四条命留下也可以,但是付出的代价绝对可以用惨重来形容,况且他们之所以选择在今天下手,也跟买家那边传来有大人物下江南巡视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秦家才不会劳师动众大张旗鼓地救人,在眼下的局势下,对秦家,对他们四人,对眼前被派出当“和解使者”的年轻人,对这三方来讲李云道直接领人回家,双胞胎汗毛都没有少半根,秦家自然也不会紧追不放,况且以秦孤鹤的阅历,不会猜不倒他们四人只是别人利用的一杆枪。
黑鱼、泥鳅和胖子三人虽然学历不高,但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自然不会听不懂李云道话里的意思,只不过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为啥好端端的一场绑架就变成眼前这种局势了,从中午到这会儿这才几个小时?
诸振*然舒展眉头笑道:“那就要麻烦李兄弟了!”
李云道点了点头:“不麻烦,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跟你们一样。”
诸振东点头:“果真是爽快人。等出了浙江边境,让黑鱼重给你们找辆车回来。”诸振东相信李云道说的话是不错,但是相信却不代表他傻,只要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立刻将人交出来,否则这场绑架就真的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了。
“也行,反正我还没有去过浙江,读万卷书我用了二十五年时间,剩下的大半辈子,就试试古人说的行万里路了。”李云道放下十力,依着双胞胎身边的水泥柱坐下:“你们要不要把我也绑上?”
诸振东摇头:“你表示出了诚意,我们也不会那么没诚意。黑鱼,你再辛苦一下,作好准备南下广州!”诸振东心里的目的地是厦门或者福州,不过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李云道,这也算是疑兵之策吧。
“我能打个电话吗?”李云道很郑重地问道,“老爷子很担心孙子,一把年纪的人了。”
诸振东迟疑了一下,却点头道:“让老人家担心总是不好的。”黑鱼又开车出去了,留下的泥鳅和胖子却仍旧对李云道保持着警惕,听到诸振东让他打电话,表情微微困惑。诸振东却又依着水泥柱坐下,似乎是解答两人的不解:“人家能在几个小时里找到我们,打个电话又能出多大的事?”诸振东其实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如果秦家真有心要拿下他们四人,就不会只是让李云道出马了。
李云道掏出手机,拨了老爷子的手机号:“秦爷,人找到了。”
“嗯。”老爷子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如此镇定。
“都没事儿,都睡着呢,过两天我就带他们回来。”
“好!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李云道起身将那只IPHONE4扔到诸振东面前:“打完了,电话留着也没用了,你们收着吧。”
诸振东这回倒真的把手机收下了,他知道,这是眼前的年轻人在表现自己的诚意。
见李云道又坐回双胞胎身边,诸振东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不起,交易取消。”对方还来得及问话,诸振东就已经挂了电话,随后变戏法般地将手机拆解得零件,手机卡更是掰成两半扔到一边。
“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们以后的生意?”李云道突然开口道,天色渐暗,仓库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李云道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孔,声音却在仓库空荡荡的上空回荡。
“会。但我们马上南下,有影响也有限,况且我们做的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生意,赚再多的钱没命享受都是空谈,所以我们接生意前都会跟对方谈好我们有单方面取消交易的权利,所以这一次也不算违约,只是可惜了那么大一笔路费。”诸振东笑了笑,反过来问李云道,“兄弟,我看以你的胆识,在秦家做个家教老师,有点儿憋屈了吧?”
“憋屈?”李云道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声在黑暗中不停地产生回响,良久,李云道才道,“如果把你也关在一座山里每天就不停地读书,抄经,采玉,一关就是二十五年。下山了,你就知道,现在我这样儿,不憋屈,真的,一点儿都不憋屈。”
诸振东没有说话,却在黑暗中轻轻地吹起了口哨,黑暗中,泥鳅和胖子赤红着双目,眼中有些晶莹的东西,翻墙离开军营的那一天,他们也远远望着驻地唱着这首歌。
“最后这一刻才感觉时光匆匆
也是这一刻心情却如此沉重
本来说好用笑容为我送行
却怎么说有的眼睛泪朦朦
终于这一天我也踏上了归程
告别曾经熟悉的小路和身影
也告别曾经多少欢笑的梦
回回头挥挥手
轻轻说一声
再见了战友
再见了军营
再见了
我曾生活过的地方
再见了战友
再见了军营
我会永远把你记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