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北娓娓道来的故事并不算曲折复杂,他生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与那场人人挥臂亢歌的动乱失之交臂,他的零散信息也是从长辈那里得来的。霍蓝的父亲是跟随王家老爷子左膀右臂,老爷子被打倒那年,时任南京军区三把手的霍正庭少将也被人戴上了反动走资份子的高帽,没了王鹏震的庇护,霍将军在牛棚中被对手活活整死,霍家分崩离散,当时在军中和国企中任职的霍家长子、长女纷纷在这场动乱中离世,最后诺大一个霍家竟然只剩下当时还在上中学的幼女霍蓝。王鹏震平反重新掌权后,花了不少心血寻找当年部下失散亲属的下落,没想到竟让王小北以这种方式碰到了霍家隐居苏州的幼女。在那个年代,这种故事数不胜数,但是霍蓝和黄梅花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这一点就连王小北也弄不清楚。
霍蓝的故事也只是四人聊天中的一个插曲,唏嘘了一阵后,四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足足够八个人吃的菜量,四个人居然就着啤酒吃得精光。从“石头记”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刘晓明有事先回了市局,剩下李云道带着王纨绔和白小熊直接杀向斐家大少的大本营。
王小北名下倒有几套北京三环内的高端公寓,所以对这类高档住宅小区见怪不怪。摁了门铃,开门的果然是那位上海金融圈的天之骄女,看李云道领着朋友过来,洛珊珊的女主人角色扮演得非常到位,端茶沏水果盘小吃面面俱到,倒是跟三人都熟的斐宝宝抱着一台苹果笔记本躺在沙发上一脸苦相。
“哥,北少,小熊。”斐大少面色不佳。
王小北掏出一盒小熊猫散了一圈,看着斐宝宝的郁闷样儿调笑道:“咋了?搞得好像刚被你们家洛大美女糟蹋过的小白脸似的。”
李云道皱眉道:“是不是股市亏钱了?”
斐宝宝如丧考妣地看着李云道:“还是云道哥洞若观火。”
李云道不解:“你们家不是供着位‘股市金手指’吗?让她帮你开个‘挂’,你还不天天数钱数到手软?”
斐宝宝哭丧着脸道:“我这几百万的小钱人家哪看得上?她在上海号称每天过手金额不足百亿不下班。”斐大少悄悄压低声音,“珊珊倒是让我早点割肉,我没听,这不,这回亏大发了,缩水缩得,才两天功夫,一辆宝马没了。”
李云道笑道:“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呗。”
王家大纨绔往嘴里扔了个葡萄,口齿不清道:“才一辆宝马,上回我跑去陕西跟人家玩古董,一下子砸进去好几千万,你哥哥我到今天都能喘过气,不然哪能被那山西土包子牵着鼻子走?”
“古董这玩意儿水太深,就你这水准也敢碰?”李云道笑道。不知为何,他跟王小北说话总会少些顾忌。
王小北也不生气,傻呵呵地自嘲道:“那不是之前犯傻,才被人坑了。而且还是个熟人,那小子,能我腾出手来,慢慢收拾,他以为我王小北的钱是那么好挣的?”王纨绔可劲儿撂狠话,被坐下身就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的白小熊直接无视:论家势,那位跟王家旗鼓相当,论身手,十个王小北也干不过一个朱梓校。
“晚上怎么说?”斐宝宝放下笔记本,点上小熊猫便露出不爽就踩人的本性,面露狠色,“姓崔的还算上路子,知道主动贴过来,不然在华东这一片儿,他早晚会落在我手里。不过,晚上就我们几个去吗?不过,我估计那小子也不敢玩阴的。”
李云道轻轻往沙发一靠,叼着嘴双手抱头,轻松道:“就我们仨,本来我还想把刘晓明也拉去蹭饭,那小子晚上要蹲点查案。放心,崔剑平是个聪明人,况且以他爹的能量,应该已经打听到一些市里局势的变化,这个节骨眼上,崔剑平不会傻乎乎地给他老子上眼药的。而且,这小子能屈能伸,我倒是挺看好他。”
斐宝宝丢给三人一人一个蛇果,又拿了一个芒果给沏好茶后就依在他身边微笑不语的洛珊珊,洛家大美女嫣然一笑。递水果的细节被王小北看在眼里,王家大少微微点头,他这回来苏州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帮老爷子鉴别李云道身边的“朋友”。真朋友就留下,虚与委蛇两面三刀的那种王家自有对付的办法。他跟斐宝宝接触过几回,除了因为同是纨绔而惺惺相惜外,性格脾气倒也对味口,现在又看到这一幕,他才真正放下心来。一个知道疼自己女人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哥,说实话,崔家那小子倒是个人才,我听说他在国外自己弄了个什么网络公司,一年也能挣个小几百万,可靠消息说,那公司跟他老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说起来,这小子也算是华东这一带富二代里唯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一个。”
李云道笑道:“敢情你小子是帮人家来探我口风的?”
斐宝宝连忙一口咽掉嘴里的蛇果,单手上举:“哥,天地良心啊,要不是这小子拐弯抹角地找了不少关系,我真不乐意充这个和事佬,那天在你们局里,你没看到我差点儿就真上去把他给骟了。”
李云道点头:“比起那个许天笑,崔剑平要聪明得多,也识相得多。”
听到许天笑三个个,斐宝宝也格外眼红:“”上回在皇冠酒店的事情,上海那几位还记着仇呢,等哪天许明真落马下台了,保不准杀到苏州找许天笑麻烦的就是他们。”
李云道拍了拍斐宝宝的肩膀:“别急,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所有人都看向李云道。
李大刁民神秘一笑,嘴角轻扬道:“人贱自有天收,不是老天不收,而是要等他贱到发臭。”
显然,打个许副市长的旗号到处耀武扬威的许大公子在苏城很多人口中都被称为“古城第一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