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坤是内务鸽派出身,虽然有几年也配过枪上过业务一线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碰上当兵吃粮的还真是有股子秀才遇上大兵的郁闷。听到小朱说“刀都准备好了”,老刘愣了愣,故作镇定道:“咱们法制社会,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上来就剖膛开肚的土匪勾当,当兵的文化低了点,但也不会不讲理嘛……”
小朱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揉了揉仍旧生疼的肩膀:讲理?真讲理刚刚就不会上来就是一枪托了。他可是听到那首长身边的小勤务兵“咔嚓”一声子弹就实实在在地上膛了,看架势随时都会开枪。那位首长更了不得,上来甩手就是一把新制式的军用匕首,贴着赵队的鬓发割下几根头发,差两公分就直接翘辫子了,吓得赵队差点儿没尿裤子。
“人都在哪儿?”
“都在审讯室呢,赵队刚刚动了手,所以那位怎么都不肯松手铐……”
“什么……动手?”刘信坤身子一晃,又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严……严重吗?”他非常清楚手下的办案方式,尤其是刑侦上的干警,对付的都是凶恶之徒,有时候不上点手段不行,可是习惯成自然,今晚本来就堵了枪眼,没想还是门机关炮,这会儿这么一听,这机关炮估计又要升级成火箭炮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信坤暗暗骂着,带着小朱一起往审讯室里赶。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两名身挎冲锋枪的士兵呈警戒姿势守在门口,就算老刘和小朱出现,两个大兵也依旧目不转睛。
“呃……同志,我是公安局政委刘信坤,刚刚门口的小同志也时来汇报过了,我可以进去吗?”
大兵还没开口,就听到里面转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让他进来。”
大兵仍旧一动不动,只是用眼神示意刘信坤进去,小朱也想跟着,却被大兵按住肩膀:“你,外面待着。”小朱只好讪笑了两声,站在楼道走廊里发呆。
老刘连做了两次深呼吸,也没能把怦怦乱跳的心率恢复正常水平,干脆咬了咬牙,狠心一推门,黑压压一屋子人齐齐地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韩国涛在,葛青在,赵刚在,还有几个年轻男女,另外一色儿全是穿着夏常服的军人。
见刘信坤推门进来,韩国涛倒是先站起来,对着当中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大校军官道:“施老弟,这位就是我们局的政委刘信坤。”
姓施的大校军官身材非常高大,看身高足有一九米,虎背熊腰,黝黑的脸膛上透着股健康的红润,这应该是常年野外作战训练的结果。看到刘信坤进来,施大校嗖站起来,走路带风地大步走向门口的刘信坤,吓得老刘同志愣是生出股想望风而逃的冲动。
就在老刘在留下与逃窜两个动作间犹豫不决时,红脸膛的大校军官居然主动伸手:“刘政委你好,鄙人施寅虎。”
老刘愣了反应了两秒,才茫然地握住那只蒲扇一般的粗糙大手,那手也忒是有力,重重握了两下,差点儿没把老刘的老胳膊给晃掉下来。“施首长好,欢迎欢迎……”还好老刘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场面上的话随口就来。
“韩老哥,刘政委,今天冒昧来打挠,小弟在这儿先行陪个不是。”说着,这家伙脱了大盖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礼毕,却突然将帽子往桌上一扔,粗声粗气道:“今儿这事情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算简单。我先给两位介绍一下,这几位跟小弟打小一个大院儿里长大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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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政委一听,坏菜了,伸着脖子找赵刚,却见赵副队长捂着半边脸躲在葛青身后,显然是刚刚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大兵手下吃了暗亏。赵刚看到刘政委在看他,苦着脸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又把手拿开,果然半边脸肿得跟大脸猫似的,原本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此刻看上去倒多了几份福态。
“这位是总装的王小北中校!”施寅虎指着穿得跟花花大少一样的王大纨绔,然后指向蔡桃夭,“这位是蔡桃夭,是蔡家……”
施寅虎突然看到女菩萨瞪了她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施大校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打了了哈哈继续笑着解释道:“这位也是北京人,华尔街的金融巨擘,我家老头子说过,有她的团队在,就算中国发生次贷危机也不用怕。”施寅虎最后介绍道:“这小伙儿叫白小熊,大院里的人都叫他小熊娃子,因为老首长们叫他老子熊娃子。小白现在是中央警卫团中尉军官。”
刘信坤刚刚还在庆幸,估计都是这个施大校的战友,这事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是听到“中央警卫团”五个字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韩国涛看向他的眼神里写着四个字:兴灾乐祸。
“这……施首长,今天的事情,肯定是个误会,肯定是肯定是……”老刘很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可是看人家今天这架势,似乎没想善了,不过还好,这个姓施的到目前为止还算客气,摆明了是让外面的小兵让红脸,他自己跑出来唱白脸。
可老刘还琢磨完,就听到施寅虎猛地一拍桌子,轰一声震得整个审讯桌都跳了起来,门外的大兵连忙持着冲锋枪撞门进来,却看到施寅虎摆摆手,又带上门退了出去。
刚刚在暗自庆幸的刘信坤又发愁了,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
果然,拍完桌子的施寅虎如同川剧里的变脸般彻底换了表情:“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们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我们大院儿里的人也敢碰?”
刘信坤不明白“大院儿”这三个字的含义,可是从总参走出来的韩国涛却是心知肚明的,那个老军区的家属大院很大,也很热闹,能住进去的都是当年爬雪山、过草地、打鬼子、赶老蒋、斗老美各个阶段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当年能出入其中的警卫员们也在少说也是一方镇国大将,更不用说那些功劳滔天的大人物了。
“施老弟,你也先别激动,这事儿的确是个误会,也就是小孩子们打打闹闹。大水还不冲龙王庙呢,何况咱们军区跟公安都是一家人,局里少说一半都是退伍军人。老刘今天晚上估计也是喝多了才糊里糊涂干了这些蠢事儿。”韩国涛笑着打圆场。虽然这事儿是刘信坤惹出来的,但是他韩国涛毕竟是一把手,外面人不会认为被打脸的是那姓刘的糊涂蛋。
施寅虎哼一声,眯着眼不说话,却突然一指窗台的位置:“这怎么解释?”
窗台位置站着两位倾城绝色的女娃儿,老刘刚刚吓得心率不齐,这会儿才注意到那两位惊为天人的年轻女子,无论哪个都比他养在天御花园里的那位强上数售还不止。都说气质是天生的,这两位的气质,那位从小乡镇里走出来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估计修炼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只见两女人同时向身侧挪开一步,露出身后一脸诡异微笑的年轻男人。他双手被拷在窗台上,因为窗台的位置很奇葩,所以站不直,也蹲不下,只能弯着腰子或呈马步状。
老刘一看,立刻瞪眼冲赵刚吼道:“你搞什么?怎么人还拷着?”
赵刚哭丧着脸口齿不清道:“是他咯己不让下拷的……”赵刚捧着半边脸,刚刚双方接驳时他惯性地耍横,被赏了一记枪托,两颗槽牙断了一个半,岂有脸不肿之理?
刘信坤连忙快步上前:“这位小同志,误会误会,我代表苏州公安局向你道道歉!”
那长着一张南方面孔的年轻男人微微一笑,顿时让老刘找到了希望,看来也不是满世界都是不讲理的人。
可那人一开口,老刘又要绝望了。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是啊,人家说得也在理呀,道歉有用的话,要你公安干嘛?
老刘一张老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满脸堆着尴尬的笑:“您批评得对,这件事我一定不会简单处理。明天,我就让全局上下进行一次彻底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思想教育活动,一定好好儿地给这些害群之马上上课。”
这回连赵刚都开始鄙视这老家伙了,刚刚人情倒是承得爽快,在许公子面前可劲儿拍胸脯打包票,出了事情立马推得一干二净,就算他是表姑父也照样鄙视。
“你让他过来。”李云道微笑着看向赵刚,吓得赵刚又缩回葛青身后,却被葛母老虎揪着领子扔了出来。看来葛母老虎对这个敢贸然动自己手下的赵刚也非常不感冒。
赵刚被刚刚的一枪托轰得连槽牙都掉了,这会儿被扔出来,哪能不害怕,当下哭丧着脸向刘信坤嚎道:“政委啊,不关我的事呀,是许公子吩咐的呀,我只是照做……”
“许公子……”李云道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施寅虎哪还看不出蔡、阮两家的掌上明珠都对这小子有意思,当下桌子一拍:“那狗日的公子在哪儿,带人把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