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光一路疾驰在山谷中,两边停着大量的坦克,敌人似乎故意调动了还能装门面的兵力给他看看,但是还来不及将损坏的武器隐藏好,这些坦克后面,各种冒烟的车辆堵在一起。没有人用一块布什么的来蒙住他的眼睛,要么是敌人忘记了,要么他们还想显示一下实力。傅小光心里暗笑,真有实力何必谈判?
南方的战事渐渐平息下来,而一百多公里外的新德里,这一天的各种试探性攻击也在入夜前告一段落。巴基斯坦陆军当然知道帕斯阿德和卡汗是完全不可能投降的,所以最后一战不可避免。
白天时,第1装甲师再次进行了攻击,阿米尔的部队急不可耐地对外围印度军队结合部进行了3次猛攻,为的是抢占总攻时,比较有利的出发阵地。
师部直属炮兵为配合其行动,3个钟头内打掉了4000发炮弹,阿米尔终于迎来了一个小胜仗,他的战车向市区推进了1.5公里,据说最前沿的部队,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印度门了。师部将这次意义很一般的胜利,上报给了集团军,奇怪的是,阿米尔旅由此获得了一次集体嘉奖。当然对于阿米尔本人而言,嘉奖仍然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占据了原先分配给亚希尼的,最为平坦的一条进攻通道,犹如起跑时占据了对手的跑道,这让他得意了一阵子。
师部打来电话,协商让其让出部分通道,这当然是不可接受的。其实何止是亚希尼,如果在最终攻占新德里的战役中表现出色,他势必可以将独眼龙尤尼斯一起赶出师部。不过,今天困扰阿米尔的问题在于,亚希尼根本没有出面和自己据理力争,就如同懒得和自己争论一样,这难免让他有些失落。阿米尔不由得想,亚希尼这个家伙不会是害怕挑战了吧?
实际上,亚希尼根本不在乎阿米尔的行动,也不在乎正面平坦的进攻通道,印度人又不是傻瓜,一定会在明显的进攻路径上,布满了各种反坦克地雷,如果放任他进攻,他也会选择绕过那个地区。
当然阿米尔的行动,对他不是没有负面的影响,他新车组刚刚扩充到了30个,正需要一些简单的练习,但是因为前线急需各种物资,他得不到多余的燃料让这些生手们进行前进演练,也没有炮弹来练习打靶。他的大部分炮手只在大约半年前,卡库尔装甲兵学院毕业前射击过1、2次。那时候巴基斯坦证处于存亡关头,他们就是这种速成法训练坦克车组,用来操作中国人紧急提供的库存59式坦克,没有指望这样的车组能活太久。
他现在只能将车组按排为单位分散开来,以免被阿米尔派出来的侦察人员发现,驾驶员们只能坐在座位上,练习简单的启动动作,而炮手们不停地进行模拟的瞄准。但是他还是将车长们集中到自己的指挥部,对着沙盘来推演各种战术;当然希望靠这种办法,让这些人迅速成长起来是不切实际的,但是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面临各种问题时应该采取的措施。
几天来,他一直试图颠覆这些人在装甲兵学院学到的那一套,而将自己总结的:观察、判断与友邻配合的思考方法灌输给这些家伙,好在这些人在炮灰速成班只接受了几天训练,也没有在错误指导思想下进行过作战,那些错误的思想还来不及扎根。
他在沙盘上插满了各种小旗子,代表敌我双方态势,用一些水杯来表示建筑物,并且不时改变建筑物的排列,来给自己的新手们出难题。
“如果步兵告诉你,这栋房子后面有一辆敌人坦克,处于怠速状态,炮口对准5点钟,而你正好在5点钟,你该怎么做?迪赫亚曼你来回答。”亚希尼问道。
“我么……我会绕过去,从它的后面打击它?”新人车长迟疑地回答道。
“错,如果敌人处于怠速状态,他们会在一个街区外洞悉你的存在,而你一旦靠近,他也会提前知道。在防御战中,大部分车长都会把头伸到外面,以增加观察能力;当然,另一个问题是,他们的步兵可能就在房子上面,专门打那些把头伸出炮塔的我方车长。”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指望一对一解决战斗,你们还没到那个火候。我给你们的建议是,对着墙体连续开上几炮,那样就足够分散敌人坦克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逼迫他们的车长钻进炮塔,这样他们就陷入了被动;然后从几个方向,慢慢向他靠近,逼迫他做出选择,他从任何一个地方冲出来,都无法抢先开火。”
“也就是说我们始终要保持数量上的优势?”另一名车长说道。
“是的。不夸张的说,如果你们做出错误的决定,那些打过一年仗的印度坦克兵,可以在1对1甚至1对2的情况下,轻易干翻你们。每个人第一次面对坦克,都会因为紧张而出错,而敌人都是老兵,老兵知道什么时候退却,什么时候出击。所以,必要的退却并不可耻,将敌人引出来,暴露给空军和步兵,也不失为好的战术。交战时,我会先让你们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然后才投入真正的战斗。”
“旅长,你第一次面对敌人坦克发怵了吗?他们说你第一次作战时,靠一辆车挡住了敌人一个师的进攻?”
“第一次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那个时候印度人也都是些新手,显得比较笨。”
亚希尼假装忘却,草草避谈这个问题,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夜晚,他躲在沙丘后面伏击了整连的印度t72时的情景,不过那时候,他的车组占据了相当的夜视仪方面的优势,另外,他的第一次作战恰恰是相当莽撞的,实在也没有太多的借鉴意义。他也知道,一名优秀车长的产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关键的一点事,必须活得够长。
“好了,城镇攻占的推演今天告一段落,现在都坐到座位上,我们一起来看看阿米尔旅前天在火车站附近作战的录像,录像播放时,我会把他们的错误一一指出来。”
所有人落座后,有人关掉灯,投影设备开始放录像,这是阿米尔部队的一辆坦克的部分作战视频,由炮塔上方的摄像机录制。
录像开始后,可以看到一辆豹ii坦克沿着街道前进,炮口微微指向左侧,偶然转动一下。坦克没有借助任何一侧的掩护,基本从道路中间行驶,行驶了一会儿,突然间炮塔附近火星乱窜,一个什么东西从摄像机前迸飞了。
“看,这是第一枚rpg。可以从侧面房屋顶上发射的。”亚希尼平静地讲解道,如果不是指挥部内一片黑暗,还可以看到他嘴角不屑的笑容。
坦克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前进,很快炮塔第二次被击中,此时炮管才开始转动,显得很盲目。
“看,这是第二次被击中。车长还完全不知道敌人的方位。你们在车里的时候就会发现,找到这些散兵游勇是很困难的,如果你伸出头去,会有一名狙击手等着你。”
坦克开始向着周围建筑开火,然后停在原地,等待炮火支援。这期间,侧面有一团螺旋翻滚的火焰击中了坦克。
“你们瞧瞧这名车长有多么的迟钝?他在公路中央停了6分钟,看……这是第三次被击中,可能是一枚短号导弹。在这个位置上,有很大的机会会被击穿。”
“豹ii可真扛揍啊?”黑暗中有人小声感叹起来。
从炮管的指向看,大致可以看出这两豹ii的指挥官和炮长的注意力一直击中在左侧,确实有些迟钝。直到几分钟后,大量的炮弹从天而降,将印度军队隐藏的房屋炸得千疮百孔。
“引导炮兵的方式是对的,这是得分的地方,但是这名车长仍然没有在这段时间注意隐蔽,”亚希尼说道,“我们的炮兵反应没有中国人快,甚至不如印度人,所以等待炮火的时候,你们应该先行后撤,同时加强与友邻车组的联络,不同的车组可以看到更多的方向,以便于你们了解周围的情况。”
视频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次。
“这次是被敌人坦克穿甲弹击中,从公路尽头的12点钟方向打来了,我要为印度车组打80分,如果他的炮手能瞄准更要害的部位,就可以报销这辆豹ii了,相信我,豹ii没有你们看起来的那么强。如果距离近,可以射击它的座圈。”
豹ii炮塔开始转动,炮口指向大约600米外的一辆印度坦克。这期间,底盘仍然没有进行任何移动。过了大约15秒,印度t72第二次射击,这次打偏了,随后豹2火炮才开火,击中了远处后退不及的t72。
坦克终于开动,沿着公路笔直前进,前进了200米后停车,向着从一侧居民区内无头苍蝇般逃出来的印度步兵战车射击,顶部武器战似乎也开始射击,可以看到弹壳不断地从边上滚落进摄像机视野内。
在被一辆负隅顽抗的bmp2的机关炮击中了几十次后,豹2终于回过神来,转而摧毁了那辆目标,至此前面横七竖八一共5辆燃烧的车辆。
“印度人的撤退有些仓促,让这个我方车组捡了便宜。但是豹2车组没有优先射击危险目标,他第一时间在在向吉普车和卡车开火,简直大错特错。”亚希尼说道。
坦克继续前进,突然再次剧烈震动,最后视频歪倒一边,并被浓烟遮蔽。后面其余的豹2超越了这辆坦克,继续勇往直前,视频结束,突然间灯火通明。
“这次是碾到地雷了,摧毁了履带和几个轮子,炮手轻伤。这辆坦克简直把战场上所有的反坦克武器打击都凑齐了,也很不容易。”
亚希尼冷笑着说道。
“你们看到了,这就是阿米尔旅长特意提交给上级的视频,显然他认为这样的作战很完美,这名车长早上得到了勋章。你们知道我看了这段视频后怎么想?我觉得这名车长很幸运,不是因为得到了勋章,而是因为他竟然活了下来。”
亚希尼环顾四周,见大家面面相觑,继续说下去。
“我不希望我的部下中,出现这样的庸才。你们一定注意到,这个家伙在短短30分钟内犯了七八次错误。由于这些错误,他每一次都被对手先行击中,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是的,他凭着勇敢得到了勇士勋章,但是谁能保障他能活过下一个30分钟?”
现场一片寂静,车长们知道旅长说的是对的,他们修理战场上那些损毁的坦克时,已经见识了大量被击穿的车体和炮塔,一些车体内甚至还有死者留下的残肢,坦克远不是什么保险箱,实际上,他很容易被各种反坦克武器摧毁。
叶林斯基的指挥部内,傅小光坐在大约20名气势汹汹的美军军官面前,他显得气定神闲,并不急着说话。
叶林斯基已经将那些挂彩的军官藏了起来,以免助长敌人的气焰,他故意让这名中**官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最后的能打的部队,希望敌人意识到自己还有强有力的底牌。
“继续僵持显然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尽管我们不同意贵国在印度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们在印度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奉命撤出战场,以后也将不再参与战事。如果贵军放开道路,我们可以留下一部分重装备。”巴克中校首先发表开场白,语气上显得强硬,不过留下装备的提议,本身就说明了他其实没什么底气。
傅小光抬起手,看了看表。
“还有3个小时,你们还有3个小时考虑我方的投降建议,所有人离开武器,开出阵地,你们不能自由离开印度,不过我方给与你们战俘身份。这就是我们的条件。”
“让我们投降,这绝不能接受。”叶林斯基抢过来大喊道,“我倒是很愿意奉陪到底,看看你们还有多大能耐。”
傅小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如果叶林斯基真的有实力,他大可不必说那么多废话,当年101空降师师长面对类似场合时,就只说了一个词而已。语言本身,只是掩盖本质的手段,话越多,越虚弱;就如同他来时,发现叶林斯基在路边故意摆放了几部指向天空的防空导弹,显然正是惧怕空中打击的心里,让他做出这种过度反应。
会场僵持了一会儿。
“其实,我方仍然有很强的空军,可以掩护我们的突围。”巴克说话的时候,天空响起战机轰鸣声,几架中国战机从山谷上空飞过。“继续作战的话,无非是两败俱伤。”
“你们的空军不会起作用的,斋普尔的美国飞机正在转场向南;我方已经对该机场进行了几次袭击,很快就会瘫痪那里所有的跑道。另外,阿格拉的联军也已经开始撤退,我们探测到弗林斯的指挥部南移了40公里。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一点你们也都清楚。”
傅小光说着站起身来。
“好了,我也该走了,我会将你们拒绝投降的情况通报给上级。至于两败俱伤,我们并不惧怕,几个钟头前,我本人指挥的坦克部队,已经在山谷内与你们狠狠打了一仗。如果你们想打,那就继续较量一番。”
傅小光说着,真的起身往外走,甚至没有通过电台询问上级,显然他根本不可能接受叶林斯基的条件。
“慢着,你站住。”叶林斯基叫住傅小光,他多想像前辈那样,将这个劝降的家伙痛骂一顿赶走,但是他知道那是自杀。
“……好的,我们接受你们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