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拆迁之痛
在有些人眼中,百姓就是草、就是鱼肉,就是榨取最后一滴奶的牛。百姓又是最朴实的,谁对他好他就会记得谁,谁把他们当成人他们就会把谁供在心里。
丧子之痛让房产公司老总孙朴仁苍老了很多,孙流是他的独子,从小娇生惯养,没成想落一个如此下场。“伤心总是难免的。”但想到即将动工的改建工程,孙朴仁一双呆滞的双眼又有了些许生机。“让我失去的我会变着法子全都夺回来”
当人撕下最后一张伪善的面具的时候,他离疯狂就不远了。
一场拆迁风暴袭卷着市。市是一座新兴城市,建市历史二十余年,随着市区面积的扩大,原来周边的村庄逐渐被城市包围了,成了城中村。因离华夏首都很近,许多在京城买不起房子的市民,纷纷到市购置房产,致使市房地产业畸型壮大。孙朴仁看准了时机,以旧城改造名义向市里申请对城中村进行拆迁,建设新市区。“能用钱办成的事都不是事”孙朴仁用尽办法终于拿下了项目,一切就待开始了。
他没有想到的事,拆迁遇到了村民强烈抵制。城中村的村民多是农民,因城市建设,土地早就没有了,只依靠自家住房出租维持生计,一旦将家园拆了,他们将失去谋生的本钱。村民们愤怒了,但面对拆迁又拿不出办法,如一盘散沙,只能坐在自家屋中抗议或是三三两两聚在村头议论。当铲车随着数百名身着统一着装的不良青年开进村子时,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转眼成了瓦砾。随着家园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温暖的回忆,村民无奈的望着钢铁巨轮碾碎他们所有的希冀。
孙朴仁每天都会到拆迁现场。他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最能让他兴奋的是看到别人的泪水,别人的不幸能够让他达到。看着老老少少的村民守着从房中抢出的几件家具,欲哭无泪的样子,孙朴仁像是刚从女人身上爽过一般的舒服。
也遇到过几家不肯搬迁的“钉子户”,孙朴仁用各种流氓手段一番努力全部拿下。“想跟我孙朴仁做对,你们还太嫩”。然而当拆迁就将结束时,孙朴仁遇到了“最勇钉子户”。房主叫陈勇,四十几岁,母亲刘贵芳,患有食道癌,长期卧病在床,妻子原是市纺织厂工人,在“减员增效,下岗分流”的伟大政策下,几年前下岗在家,女儿陈虹,大三学生。为给母亲看病和孩子上学,陈勇白天黑夜的打工挣钱,好在陈勇的住房靠近街边,几间房子装修成门脸房出租一月下来勉强够给母亲看病和女儿学习费用。当拆迁消息在村里传开时,陈勇慌了,四处打听补偿情况,村民怎么能说清需要高级会计师才能清楚的各种计算程序,陈勇又找到村支打听,村支早被孙朴仁拿下,自然不会向着陈勇,几句讲政策、律的高调就将陈勇说的无言以对。陈勇是个老实人,从小没跟人红过脸,被记几句话噎的脸红脖子粗,愤愤的回到家,先到母亲房里,看母亲躺在床上睡觉,便回到自己房中,妻子白天在外给人打工,没在家,要很晚才能回来,女儿住校,家里平常就母子二人。没想到村支后脚跟着进了门。陈勇家途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是母亲没生病前购置的。支坐下,看着陈勇说道:“协议还没签?”陈勇说“没”。支说:“你也看到了,全村都签了,就你一户没签了”。陈勇不言语。支又说到:“不签以为就不敢拆你们家?”陈勇低头不说话。“咱两家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我不想看着你吃眼前亏”。“可拆了,我们怎么活呀?”陈勇说到。“怎么不能活,人家能活,你就不能活了”支训道。“你也知道我妈常年吃药,小虹又上学,我们两口子没什么本事,就靠着这几间房挣俩钱,这要拆了,我们可怎么办呀”。陈勇说道。“能不能考虑考虑我们实际情况,多给点拆迁费呀”陈勇问到。“不能开这个口子,你困难,有比你更困难的,不能只考虑自己,要多考虑考虑国家,政策给你讲了这么多次,你也应知道这次城中村改造是建设新城市大变样的需要,不能因你一家影响了市的形象”支又开始讲道“你也看到了,明天就拆到你们家了,还是把协议签了,收拾收拾,般吧”。“你让我再想想”“行,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支说完,离开了陈勇家。
陈勇从家里出来站在门前。眼前一片瓦砾,推土机、铲车在不远处正把一间间新或旧的房子推倒,离自己家真的不远了。村民围在周围看着代表着政策、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幸福的铲车向自己曾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园推进,默默无言。
陈勇不想在街上再待下去,自己除了有把子力气,还有什么呢。那就用自己的力气来抗争吧。妻子牛贵花在一家餐馆打工,很晚才回来,陈勇倚在床上,把支讲的告诉牛贵花,又说到:“咱也只能自己顶着了。”牛贵花是一个性格外向的女人,听陈勇说完,说到:“没啥大不了的,老娘明天不上班了,看这帮吃人肉不吐骨头的畜生能怎么样!”牛贵花一习话让陈勇有了底气。从床下拉出个塑料筒,“这是什么?”牛贵花问题。“汽油,让儿子们明天吃几个汽油弹”。陈勇虽然不善言辞,但内心精细,为了抵制拆迁,做了些准备。“你老小子行呀,这才像个男人”牛贵花看着自己男人,心想,原来多老实的一个人呀,全村公认的忠厚汉子,变了。陈勇将汽油分装在二十几个矿泉水瓶子中,又用棉纱塞住。看着陈勇干完,牛贵花说到:“行了,上来吧,老娘今个奖励奖励你”。满眼含春。陈勇感到满身力量,似又回到了二十几岁,麻利的脱下衣服,爬上床将牛贵花压在身下,二具白肉在床上奋力搏斗。
第二天一大早,门前已经站满了三十几个青皮,一台推土机停在一旁。孙朴仁坐在稍远处一台别克商务车里。负责拆迁的刘怀冲站在车旁。孙朴仁对刘怀冲说道:“今天一定要把这家拆了,不能再影响工期了。过一天就一天的钱,知道了吗?”“老板放心,今天就是出了人命我也把他给拆了”刘怀冲回道。“让支再去问下,不行就强拆”孙朴仁吩咐道。“马上去”。刘怀冲说完喊过在一旁的支,来到陈勇家推门进去。陈勇站在院子里搭一个梯子架在房子上。二人进到院中,刘怀冲对陈勇说道:“兄弟,人都说知足长乐,我看差不多就行了,再给你每平米加一百元,这是孙老板给你老娘看病的。”支在一旁也跟着劝说。陈勇说:“除非你们答应按门脸房给我补偿,不然没的谈。”“你老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看看外边这帮兄弟,今天你答应也得不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刘怀冲吼道。“那就看着办吧”陈勇将二人推出院子,将大门顶死,带着昨天做好的三十几个汽油瓶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刘怀冲来到孙朴仁车前,摇了摇头,孙朴仁把烟头扔出车外,对刘怀冲说“拆吧”。刘怀冲喊过一个二十几岁、穿着一身运动服的混混,吩咐道“拆”。混混听吧,对着围在四周的青皮喊道:“上”。三十几个混混向陈勇家冲去。陈勇站在房顶看到青年冲向自家院子,大喊:“都滚,不要命的就上来。”混混拿起地上砖头向房上的陈勇砸去。陈勇躲闪着。牛贵花一会到陈勇老娘床前,一会到院子里看看房顶的陈勇,又找来个破柜子顶住院门。混混们冲在院门前,有的用砖头砸门,有的向院子里扔砖头,牛贵花被一块砖头砸在腰上,摔倒在地。陈勇从房顶看见老婆被打伤,院门被混混撞的马上就要倒下,连忙点燃一个汽油瓶大喊一声:“都滚”。说罢,奋力向门前的混混们扔去。汽油瓶带着一股浓烟砸在混混中间,火光四散,混混们慌忙从门前跑开,躲在远处,用砖头砸向房顶的陈勇。陈勇又点燃一个汽油瓶扔向混混们,混混们又向后退去。牛贵花在院子里吃力的站起来,看着房顶奋战着的陈勇。混混们不敢向前。刘怀冲吩咐用铲车强行推进。铲车司机也是干惯了强迁活计的老手了,开动车子向陈勇家推去。陈勇大喊:“停下,我老娘还在屋里”,铲车司机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向前推进。陈勇急了,点燃汽油瓶向铲车扔去,汽油瓶没砸中,铲车继续向前,陈勇又点燃一个汽油瓶对准铲车扔去,正巧砸在铲车驾驶室玻璃上,汽油瓶破碎,汽油夹杂着火苗迅速引燃了铲车,司机连忙跳下车,向一边跑去,几个混混冲过来想救火,无奈火势凶猛,转眼间,铲车燃起大火。刘怀冲看着铲车冒着浓烟,恨的直咬牙。孙朴仁坐在车里看着外边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不停的把玩着一个p打火机,打火机在他手里上下翻飞,极为熟练。刘怀冲还想让推土机上去再冲一次,孙朴仁制止。“下几个看着,其他人撤吧。”孙朴仁下令。刘怀冲安排两个混混守在现场,带其他人离开了。陈勇看这伙人离开坐在房顶,本来想下去看看老婆牛贵花的伤情,又担心混混们借机冲进院子,便坐在房顶问牛贵花。牛贵花扶着腰说没事:“你去看看老娘”陈勇说道。牛贵花进房看老人。陈勇在房顶守着,两个混混在不远处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房顶的陈勇。双方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