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东篱商会天水城分号。
“慕容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会是来找我退货的吧?”还是昨天的那个房间,张总管对慕容元轻笑着说道,表现得颇为熟络。
“哪里哪里,今天来是有事来请张总管指点一二的。”慕容元却没有任何的表情,淡淡的说道。
“慕容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请教’二字,万万不敢当!”张总管一脸惊讶的看着慕容元,大声说道。
“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咱都是明白人,昨晚我去了趟七星宗,如张总管所说,那里确实有那神秘高手所留的字体,可是张总管却没有说明其中的凶险,若不是在下还有几分本事,恐怕今天张总管就看不到在下了,张总管能解释下为什么吗?”慕容元缓缓将事情说出,还抿了口茶,看着张总管,等着他的回答。
“这……”张总管的额头上微微有汗渗出,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怎么回答。
“张总管不愿回答?还是……不方便回答?”慕容元慢思条理的说道,他看这张总管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慕容公子,不管你相信与否,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我只知道那空中巨字颇有一番意境,这是听商会前去查探的高手说的,其他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张总管拭去额头的汗水,他的心跳的很快,但是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我也不是不信你,不过,我是觉得另有蹊跷。”慕容元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张总管这一瞬间的表情真可谓是丰富多彩,但他立刻强定心神,表情虽然苦涩,但仍微笑道:“这件事确实是我这边的疏忽,慕容公子,真对不起,本来想卖个人情给你,却给你添了麻烦,还请你多多包涵。”
“既然如此,我也就明白了,在下先回去,张总管不必相送。”说完,慕容元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出门下楼离去了。
张总管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低声说道:“于老。”
“二当家有何事?”,他声音刚落,昨天那个老者又出现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张总管的声音有些苦涩,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
那于老却低下头,沉声不语。
“我问你为什么!”张总管猛喝一声,全然没有半点尊敬。
于老听此一声猛喝,眼角抽搐了一下,在他心里,这个人从小都是对他们几个老家伙恭恭敬敬,丝毫没有任何僭越之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他是动了真怒。
“家主的意思,二当家是知道的,他不希望二当家参与这商界的事情。”于老闭上眼睛,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所以,你就没告诉我实话,让那些得到情报的修真者都争着去送死?你把东篱商会几千年的声誉放到哪里了?你把我这个二公子对你的信任放到哪里了?”张总管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他面色通红,情绪非常激动。
“老奴只是在履行家主的吩咐,家主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希望二公子能够理解,不然……”于老对张总管的称呼一变,却没有再说下去。
“不然如何?莫非于老要代他对我施行家规吗?你叫我一声二公子,可你现在还有把我爹放在眼里?”张总管真是气极了,他现在心里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来到这偏僻之地,还要处处受人限制,管辖。
“老奴不敢,家主带过话来,二公子若是玩够了,闹够了,就回去吧,家中所有人都记挂的紧,老奴先行告退,不在这碍眼,若是二公子气消了,改变心意了,随时可以传唤老奴。”于老说完,便自行离开了,他虽自称老奴,但是在整个东篱商会地位极高,只要他想离开,没有人有权力限制。
张总管红着一双眼睛径直上了三楼,把那名义上的掌柜赶了出去,将自己关在屋里,他在脸上轻轻一抹,手上便多了一张人品面具,原来这只是他的伪装,面具之下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也很俊美,看着比慕容元能年长几岁。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往自己身上贴了一道灵符,便出门去了。
而在此时,慕容元正坐在一家酒楼中边吃着东西边想着刚才那张总管的样子,很显然,他在听到自己所说的话之后,脸上那惊变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似乎是欲言又止,有话不敢说的感觉,“管他呢,和我一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慕容元轻笑一声,喝了一口雪梅酒,此酒味道甘美,在口中芳香四溢,是这西域雪原独有的特色。
慕容元正歪着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感到旁边的光线被一团黑影挡住了,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素色长衫的青年,此人温文尔雅,正笑吟吟的看着他,“慕容公子,我可以坐在这吗?”
“你是?”慕容元在心里暗暗的思索,这人好像认识自己,怎么自己却对这人没印象?不过他身上的气息自己好像有点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认识这么一号人。
“我是谁你稍后便知。”这青年也不客气,拉开椅子便坐了下来,又叫来了小二,点了几个这家酒楼的名菜,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才对慕容元笑了笑说道:“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没吃饭,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慕容公子了。”
“你……到底是谁?”慕容元盯着这青年,沉声问道,对于这种陌生人,他还是很警惕的,他的经历不算少但也绝不算多,特别是跟人打交道的经验,可以说是很匮乏,此人现在虽没什么恶意,但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
“你说呢?”这青年没有回答,只是左手往脸上一抹,然后换了个声音说道:“慕容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才这么一会就把在下给忘了。”
慕容元一下子愣住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不是东篱商会的张总管吗?怎么会是这样?他有什么目的?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问题都迸发了出来,此人戴上面具的时候无论是声音,容貌都和平时完全不同,就连眼神都改变了,只是在气息上略微的有那么一点相似,直让慕容元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人品面具嘛,用不着这么惊讶吧?”张总管看见慕容元目瞪口呆的样子,轻轻一笑,左手又在脸上抹了一下,露出了真容,摇头说道,这气质,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阁下真是好手段,这两天来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慕容元依然是衣服很平淡的样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看来慕容公子是在怪罪我了,我自罚一杯。”张总管一脸诚挚的说道,自顾自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慕容元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小二正托着两个盘子过来上菜,他只得做罢,只是闷闷的看着张总管。等小二走后,他才沉声问道:“张总管这次以真面目面对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唉……一言难尽啊!”张总管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才接着说道:“本来呢,我是想出来散散心,结果走到这来就碰到公子了,所以才的坐了过来,还望公子不要介怀。”
说罢,又倒上一杯酒一口咽下。
“张总管好像有心事。”慕容元见他这个样子,而且平时又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呵呵。”张总管却一笑置之,不予回答,“来,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拿起筷子招呼着,就好像半路过来的是慕容元一般。
慕容元也不介意,只是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整整一坛雪梅酒已经喝得只剩一点了,慕容元倒还没什么,而张总管却面色微红,似乎喝的有点多了。
“慕容贤弟,你说我可以相信你吗?”突然,他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连称呼都变了
“这可说不准,你我毕竟才认识两天,也算不得深交,何来相信一说?”慕容元回答道,这话倒不假,才认识两天,谁能相信谁啊?
“也对,你说的不错,可是我心中郁结,不吐不快,只望贤弟今天只当是于我萍水相逢,权当做个听客,不要笑话我才好。”张总管大笑一声,显然是酒精上脑,有点忘乎所以了。
他也没管慕容元说什么,就自己说了下去:“我的名字叫沈冲,我的身世,远比一般人显赫,你知道吗?堂堂东篱商会的二当家,说出去多吓人啊,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不给我面子?就是这元照国的皇帝,见了我也都得陪着笑脸的!可是,我却并不快乐,知道为什么吗?”说到这,他又喝了一杯,才继续说道:“我出生在一个商人的家庭,我从小接触的,都是经商之道,不是我自夸,我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从小就梦想能和我爹一样,运筹帷幄,纵横商道,可是,在我十岁那年,我爹去世了,我大哥继承了家主之位,这我不在乎,真的,大哥是很有才能的,修为也高,头脑也好,办事情也果断,可是,从那一日起,他却不准我经商,也不准我修练功法,整天就是想把我圈起来,什么都要依着他!这么多年来,我受够了,在两年前的时候,他默许我从家里支了一笔银子用来做生意,我心中欢喜的很,我从东到西一路走来,也赚了不少钱,我那少年时期的梦想又开始蠢蠢欲动,于是我就在这天水城开了家分号,也是得到大哥允许的,可谁知道他又在暗地里算计我,说是为了保护我派个高手来这边,谁知竟一直在后面给我使绊子,加上这次的事情,已经是第三回了,我真不理解,我对那家主之位分明就不敢兴趣,他怎么就容不下我呢!”沈冲慷慨激昂说完,便晃了几下趴到了桌子上,随后便一动也不动了,慕容元推了他两下,丝毫不见反应,看样子是酒喝多了,睡着了,只是他嘴里依然念叨着:“为什么……”
在沈冲说话的时候,慕容元就在他们的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的禁制,若是刚才他的话被人听到,那可是不太光彩的事情,而此时,他正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沈冲,脑中思索着,这沈冲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