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笑道:“说不给大辽面子,这话言重了,贵国素来都是我大宋的友好睦邻,我大宋百姓说起辽国,都是十分友好的!就算是贵使个人,我也是十分敬重的,谈不上不给你面子!”
辽使本来是想着用言语来挤兑住李唐的。他的想法便是把这件简单的事情往两国关系上引。他此时已经认定李唐的身份不简单,倒也不能轻易动手。但他也知道,越是身份背景深厚的人,对于涉及两国邦交争端的问题就会越发敏感,一般不敢轻易去触碰这个禁忌。因为身份很高的人在这个问题上的一个小小的表态很可能会上升为两国朝廷之间的交锋。此时的辽国固然不愿开罪宋国,宋国又岂会愿意开罪辽国呢?
他的意图就是借这个禁忌来羁绊住李唐,让他不能插手这件事情。
但令他有点失望的是,李唐言语颇为谨慎,根本没有入他的套。
辽使有些不耐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官人退开,莫要插入我等与这位小娘子的争端之中。”
“海东青”的受伤已经让他别无选择了,若是不立下一件大功,他的前途堪虞,甚至有性命之忧。他的太孙殿下对于鸟儿的看重比对他强多了。你可以在外面折损一些武士,却不能让他的“海东青”受伤。以往就有人不小心伤到了太孙殿下的“海东青”,然后,那人便成了“海东青”的食物。
李唐却摇头道:“贵使这话就不对了。男女婚嫁之事,总该你情我愿才是,岂能强求。方才你出手赶走了那歹人,说实在的,我还是很有些欣赏的,以为你是那种见义勇为的真汉子,但你如今的做法却让我大跌——感官了。原来你竟然不是为了打抱不平,却只是自己觊觎人家小娘子的美色而已。哎,若是那小娘子愿意随你去,我也无话可说,假作没有看见也就罢了,偏偏人家小娘子根本不愿随你而去,你却威逼利诱,这恐有失风度吧!再说了,我等这么多人坐在这里,还不是为了欣赏肖大家的天籁之音吗?你这样对待肖大家,岂不等于同样对待我等吗?要我说,还是给个薄面,就此算了。你家皇太孙殿下想要寻觅一位佳人为妃,以他的身世地位,绝对会有许多女子千般愿意的,你又何必只盯着一个不愿意的肖大家呢?”
辽使终于知道靠嘴巴是不能谈拢了,接下来就只能靠拳头来谈判了。他此时不由暗暗庆幸,好在一直以来,李唐都没有表明身份,若是李唐一早表明了自己是宋廷某某王公贵胄,或者是哪一位大臣的衙内,为了不让事情上升到两国国家之间的冲突的层面上,辽使还真不好对付李唐。而如今,只要不讲李唐弄死,一切都可以用误会来推诿。争风吃醋,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是吗?
辽使忽然向侍卫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立时会意,齐齐向李唐逼了过去。那“海东青”受伤之初还不断挣扎,但此刻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伤势,也就不再扑腾了。那两名原本抓着“海东青”的侍卫便也放开了它,一起向李唐逼了过去。
李唐还是一脸从容淡定的样子,他可是知道自己身边这厮的本领的。
“怎么,贵使讲道理讲不过了,便要动手吗?”李唐淡淡一笑。
辽使脸型扭曲了一下,咬着牙说道:“非是我想要动动手,实在是你整个人太过不讨人喜欢,我只好请你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别妨碍我请我的贵客上门!”
说着,他便转向小竹,一边缓缓向她逼近,一边笑道:“肖大家是吧?随我走一趟吧,我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希望你也给我留一点情面。”
小竹看着辽使一步一步走近,心下惊惶,她虽然明知道李唐已经被辽使的那几名侍卫控制住,还是习惯性地把目光向李唐投去。待看见李唐被四个辽人紧紧围住,芳心更是绝望不已,开始缓缓地向后退去。
而方才慷慨激昂的那些观众们这时候却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以至吸引到那几个辽人的注意力。虽然酒楼的大门是开着的,但竟是无一人敢于选择逃跑,更不要为小竹出头了。
辽使的看着小竹惊惧的样子,心下更是大乐,他一边放缓脚步,加强那种缓缓逼近的快感,一边狰狞地笑道:“肖大家不必害怕,我别无他意,只是邀请大家前往行辕为我家皇太孙殿下放歌一曲而已,嘿嘿,你可以为这些平头百姓唱歌,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太孙殿下献歌一曲?你总不能因为我们是辽人,便如此歧视、慢待我等吧!”
其实,从小竹的表现,他也看出来了,这小竹定是一个真正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比起那楚馆中的美女又自要高出一筹,加上此女不但貌美如花,才艺也颇为不凡,太孙殿下定然喜欢。
将她强行掳到行辕之后,只要太孙殿下喜欢,以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岂能不先用之而后快,他岂会在乎会造成什么后果?而这小竹是清倌人,自然和中原的良家少女一样,都是极为重视贞洁的,贞洁被皇太孙所得,她自然无法再拒绝随太孙殿下一起北赴上京了。若是小竹自己愿意前往上京,即使这件事情最终闹的很大,甚至闹到了金銮殿上,也没有关系。
到那时候,他不但让“海东青”受伤的责咎可以免于追究,甚至很有可能因为这次立下的“大功”,得到皇太孙殿下的赏识、提携。如今的辽国,虽然名义上的君主仍是耶律洪基,但事实上,由于耶律洪基的衰老,一应政务都已经交由皇太孙处理了,就连朝廷最为敏感的用人权,都已经交到了耶律延禧的手里。可以说,耶律延禧已经是辽国名副其实的皇帝。若能讨得他的欢心……
小竹一边后退,一边颤声说道:“为谁奏乐,乃是我自己的自由,你岂能强逼!”
辽使“哈哈”大笑,终于来到了小竹的跟前,道:“肖大家这话,本使就不喜欢听了,本使可没有逼你,只是强烈邀请而已!”
话虽如此说,他的手却毫不客气地向小竹抓了过去。
小竹不会武功,自然是无法闪避的,他这一下子虽然算不得极为迅捷,却是十分准确地向小竹的玉手逼去,眼看就要抓住小竹白皙的小手。
但就砸此时,天空中忽然飞来一件物事,带着“呼呼”的破空之声,直向辽使的大手飞去。辽使虽然尚没有看清这是什么物事,但却不敢怠慢,连忙迅速地抽回手来。但他抽手还是慢了一步,那根物事终究还是在辽使的手背上种种地撞了一下,这才飘飞起来,掉到地上。
辽使这才看清这物事居然是一支筷子。而他的右手被这筷子刺了一下,虽然没有被刺穿,却也是疼痛不已,若不是他忍功不错,简直要疼得叫出声来。
“谁?是谁干的?!”辽使一边顺着来筷子来的方向望去,一边恼怒地喊道。
他的目光,又重新凝聚在了李唐那一桌上。而与此同时,他的那几名侍卫也用行动给出了他们的答案:他们抛下李唐,齐齐向李唐旁边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围拢了过去。
辽使轻轻甩动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如果说刚刚被那筷子撞到的那一刻,他只是感觉到了手臂上的麻木,并无疼痛的感觉,但如今就只感觉到疼痛了——而且是钻心的剧痛。
“你,你是什么人?”饶是辽使本身乃是武将出身,身子颇为健壮,被这样子来了一下,仍是感觉疼痛难忍,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龇牙裂齿的,看起来样子颇为滑稽。
刘聪还未答话,李唐淡淡地说道:“此乃我家的护院头领,也是我区区在下的随扈。”
辽使眯起了眼睛:“这么说来,方才我太孙殿下的‘海东青’,也是伤在你这位贵盛从的手下,对吧?”
李唐很想说:“这不是光棍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敢惹你们?”但他脸上却是充满了无辜,好像受了莫大的污蔑一般:“贵使说话可是要凭据的,岂能信口开河!我主仆二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大宋子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和你辽国的尊使作对?还望明察!”
辽使早在心中认定了此事是李唐或者刘聪所为,见他耍赖,气得七窍生烟。对于他来说,若是能抓到伤害“海东青”的凶手,自然是再好没有了。这样,这位肖大家他就大可以弄回去自己防在私房之中享用,而不用为了将功补过将她献给耶律延禧。
当然,事到如今,这事情是不是李唐主仆所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是他们所为,也可以说成他们所为,反正他们阻止自己抢人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当下,辽使阴阴地说道:“这位官人,这件事情你承认与否,都没关系,请你也随我们去一趟行辕,向我家皇太孙殿下解释一番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