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蔡绦的书房虽然院子略小一些,但是院中景物却是更加清幽宜人。一进门便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又与院中的怪石相连,只有一条小路掩映在葱茏繁盛的藤萝之中,沿着蜿蜒的小路穿过假山上连下来的石洞,迎面便看到一座从前面正逢接过来的耳房临水而建,房后左右是一丛茂密的翠竹,一泓引自汴河的碧水环绕于书房门前,汉白玉栏杆将那朱红的描金门窗衬得愈华丽而不失雅致
看到这样华丽的书房,李成也有些吃惊,他自己并不在意于生活上的这些享受,这时见状不觉笑道:“蔡大人果然是诗书之家,这书房竟然如此雅致,叫人惊叹。”
蔡绦也知道李成因为皮蛋生意,家资丰厚,加上如今在御史台任职,位虽不高权却十分的重,只是因为皮蛋这个生意,他很是有些不屑。
闻言,点头笑道:“都是随便弄来颐养性情的,还请李少侄进书房一叙。”
进了书房,便见三间屋子,正面便是会客所用,左边一间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一座座书橱,书橱都用蓝色丝绢罩着只在外面用白色丝绢写书书名贴着,竟是满满一屋子书,右边的房间,只在当地摆着一张大理石花梨大书案,案上摆着各家名人书法字帖,十几方样式不同的砚台,五六支各种笔筒,笔筒内插着琳琅满目的各种毛笔。其中,一个玻璃笔洗,引得李成多看了几眼。这个笔洗,自己只给康王府和皇宫各送了两个,就算是康王自己一个没留全部献给了徽宗,那也才四个而已,这里居然看到,让他微微有些皱眉。
看到李成的表情,蔡绦以为他次见到这样的玻璃笔洗,有些得意,指着那:“这是皇上御赐的玻璃笔洗,据说宫中只有四只,其他王府、公侯府中亦未听说有此物。便是老太师那里也只是有一对皇上御赐的玻璃笔,只是个玩物,比这个差些了。”
李成闻言,微微一笑,接过李全手里的锦盒,笑道:“大人果然是见识广博,而且蔡府之物的确不是普通东西可比。晚辈这里也有一件友人所赠的玻璃茶碗,因市面上未曾见过,终究是个稀罕,所以拿来请大人笑纳。”
说毕,示意李全将锦盒放在身边的茶几上,亲自拿出放在锦盒里的茶碗,放于和蔡绦相隔的茶几上。
看到那个玻璃茶碗,蔡绦的脸色就微微一变,他显然没想到李成这次明明是前来问罪,却变成了送礼,而且还是这样贵重的东西。这茶碗,估计世上绝难找出几件来。虽然他私下按照徽宗赏赐的玻璃笔洗请工匠也照着烧制,可是,那些工匠无论如何尝试,玻璃终究难以稳定,有的还没出炉就炸裂了。最晚的也只能用个三几日就开始出现裂痕,最多五六天就碎裂无法使用了。
虽然他也曾派人打探这种所谓西域玻璃的源头,可是查了许久却没有查到,这时看到李成送来的这只玻璃茶碗便被精美的制作震慑住了。
看到蔡绦的神情,李成心里自然有数,不觉笑道:“此物也是李成偶然之下得到的,虽然很是贵重,可是李成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大看重,放在家里也是摆着,便想起蔡大人一向喜欢赏玩,所以送来,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蔡绦微微一怔,想要拒收,却有些舍不得放手,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如何敢当如此贵重的东西?真是……”
李成忙拱手道:“大人无需客气,等下还要请大人帮在下找来张庆一案主要的相关人员,仔细询问清楚,否则御史台也不好结案。”
看李成的样子不像是来问罪的,倒像是来赔罪的,蔡绦的心思便有些活动了。反正蔡攸随童贯前往军中,李成一人便是有王黼在背后撑腰,还怕他一个年纪刚刚弱冠的毛头小子不成?
想到这里,不觉捻须沉吟道:“不知李大人究竟要本官怎么做呢?”
李成正色道:“此事关系到大人的清誉,下官也是希望能为大人处置好此事,所以想先问问大人,可曾见过张庆之妻张刘氏?”
蔡绦点头道:“本官小妾今日诞下一男,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乳母,所以前日替家父还愿的时候恰巧遇到一名妇人,倒是生的整齐,所以便着人询问,知其刚刚生产不久,所以请入府中做乳母。不想因小事犯错,被本官的小妾责骂了几句,哪料竟然这样想不开。本来此事终究伤及人命,本官便命人前去安抚张庆,哪料此人竟然诬告本官,真是岂有此理!”
李成笑着拱手道:“大人所言,还是由下官当面记录在案,大人画押,将来公堂之上也好给张庆一个交代!”
蔡绦虽然猜到李成此来不善,只是看他出手就是如此贵重的礼物,又觉不大像是真的敢拿自己开刀,也不过是冲着父亲来罢了,又觉自己这番话,已经滴水不漏,谅他也不会听出什么端倪。既然他想录,若是不答应未免显得心虚。只要小心应对,仔细看过之后再行画押,还怕他玩什么花样不成?
想到这里,不觉点头笑道:“这样甚好。少侄有什么需要尽可开口,老夫自然全力相助!”
李成拱手笑道:“难得大人如此开明,下官自然明白。只是还要问大人几个问题,还要见几个蔡府和张刘氏见过面的仆妇小厮。”
蔡绦虽然心里不快,可是面上却还是淡淡地笑道:“此事不难。大人有疑虑尽可询问,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本官绝不徇私!”
李成闻言,便觉心中有些底数了,不由笑道:“大人可曾见过张刘氏?”
蔡绦闻言,看了他一眼,皱眉道:“除了那日在庙中还愿时见过,便没有见了,你也知道,家里仆妇众多,实在想不起这样一个人了。”
李成不动声色,继续笑问道:“大人是何时知道张刘氏的死讯呢?知道之后,是否前往看过?”
蔡绦点头道:“大约是今日早上,老夫正要去上朝,大约是寅时正了。接到家人来报时,因为老夫赶着上朝所以没有去看,只是吩咐管家蔡保前去处置。”
寅时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寅正就将近是凌晨四点左右,而蔡保却说张刘氏现的时候是卯末。卯末大约就是早上七点,这两个时辰一前一后,相差了三个小时。对于刑事案件来说,是已经足够生许多事情了。
李成点头叹道:“想不到张刘氏竟然如此想不开,不知是谁一个现张刘氏悬梁的?”
听他这样说,蔡绦也摇头叹气道:“是一名名唤珍珠的丫头,乃是本官妾室的贴身丫头,为人很是机敏。”
李成笑道:“如此正好,还请大人将此女叫来,下官少许询问。若是没事,也就省的前去御史台大堂抛头露面了。”
堂堂御史大夫,因为一起重要的刑事案子询问一个丫头,蔡绦自然不能拒绝,便点头叹道:“这丫头被吓得不轻,若是说的不清楚,大人少许见谅。”
李成笑道:“这倒无妨,只是随便问问,虽然要记录在案,也是为了让有关涉案人员心服口服。大人的清誉才不会受到影响。”
蔡绦闻言,向身边的一名小厮吩咐了几句,那小厮立刻急急而去。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一名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跟在那小厮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蔡绦见状,皱眉道:“这位乃是御史大人,需要问你几个有关张刘氏悬梁自尽的问题,你好生回答,不可胡乱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