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只感觉全身的骨骼都在哀鸣,肌肉止不住地颤抖,两个膝盖像是承受了千万斤的重担,咯吱作响,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跪下去了。
“你真的要离开?不接受月家的邀请?”月中天眼中精光四射。
“阿爷,叶先生是……一时犯糊涂而已。”月媚坐在一边低着头,也在承受着这股恐怖的威压。
“抱歉,晚辈心意已决。”叶元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没受到什么影响。
“告诉老夫,你怎么才能答应留在月家?”月中天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那股莫名的威压又缓缓收了回去。
“修炼之人,目标是广阔无比的天空,如果局限在一个狭小的方圆之内,此生就断了登顶的道路,晚辈虽然资质愚笨,但从来都不会失去那份进取之心,所以,月家客卿长老职位,老爷子还是另请高明吧。”叶元背后已经是大汗淋漓,声音却不带一丝慌张。
月中天一愣,笑道:“倒是小看你了,登上巅峰谈何容易,如今化神境高手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这可是建立在枫叶大陆无数修士的基础之上,高处不胜寒,你有何把握能能登顶?”
“事在人为,此生我努力了,就不会后悔,如果现在停滞不前,到年老时,也会悔不当初的。”
“就算如此,就算老夫念在你帮月家渡过一个难关,又送与媚儿清心丹配方,让你离开月家,外面群狼环伺,你以为你能轻松返回中州吗?”月中天的声音越发冰寒。
“晚辈自有办法。”叶元依旧不卑不吭。
“不识抬举!!!”一声怒喝,月中天面前的寒铁大桌呯一声裂成两半,叶元首当其冲,蹬蹬蹬连退三步,他满脸涨红,嘴角已经有一丝鲜血溢出。
月媚一张小脸早已苍白,担忧无比地看着叶元,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
“强扭的瓜不甜,晚辈就此告辞。”叶元微微鞠了一躬,暗中给了月媚一个满是歉意的眼神,他说完这句话就转头准备离开。
“你以为……月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月中天那冷彻心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不是,但在下必须离开,希望成全。”叶元暗叹一声,他不希望跟这个庞然大物撕破脸,但真逼急了,他也不怕。
“斩浪,叶小友累了,送他回去歇息。”月中天哼了一声。
“前辈,能否听在下一言。”叶元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还是得将厉害关系说明清楚,不然对方是不会让他离开的。
听到这话,正准备强行制住叶元的月斩浪停下了脚步,月中天更是眉头微皱,“请说。”
“月家不能留住在下,不然会招致灾祸。”叶元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对方。
“为什么?眼下没人知道你在这……。”说到这,月中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作为一族之长,他的智计也是傲视南巫的存在,不然怎么能让月家这么多年风调雨顺地发展。
“你是说鬼朴子能算出你的位置吗?武家没那么鲁莽,他们不会因为一个顺位继承人而跟月家全面开战。”月中天沉声道。
叶元却微微一笑,“一个继承人确实不够,但如果在下身上有武家的炼器手札的话,那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很低,在场只有三个人能听见,但这句话一出,犹如一记炸雷,轰得他们耳膜作响。
南巫以炼药术领先而傲人一等,但炼器方面却比较落后,这一点比不上中州,更比不上西蛮,所以,每一个以炼器崛起的南巫世家,都有着非常尊崇的地位,尤其是武家,如果不是炼器术独到,他们根本挤不进黑巫族世家前五十,可以想象,炼器手札对他们有多重要。
而叶元身上好死不死就有这么一套手札,这注定了他跟武家不死不休的局面,而月家如果要留下叶元,武家很快就会查出他的下落,倒是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因为炼器手札关乎他们家族荣衰。
所以,如今的叶元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留他在月家,那么武家绝对会跟月家不死不休,如果现在杀掉叶元,再将炼器手札送回武家,对方肯定会怀疑月家会抄一份留底,同样会因此仇视月家。
对于月家来说,保持两大族的友好关系,是他们左右逢源的保证,叶元只是一个能炼制一些失传丹药的炼丹师,权衡一下,不难能分清两者之间孰轻孰重。
既然不能杀,不能留,那就只能让叶元有多远走多远了。
“老夫明白了,叶小友,你是不是在来升月郡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月中天突然微笑道。
“当时情况紧急,晚辈也是逼不得已。”叶元拱拱手,确实,当初他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决定上月家的灵舟的。
“后生可畏啊,老夫很想看看,你如果能逃回中州,二十年后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月中天看着这个年轻的中州小修士,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清对方。
“老爷子疗伤的事情暂时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晚辈想这段时间他们是没心思继续追查晚辈的下落,如今事情已经落下帷幕,晚辈如果不能早点离开,迟早会连累到月家。”
“不行,你现在走,迟早会被武家追上。”月媚很着急,她到现在才明白叶元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媚儿,别多说了,叶小友说的有道理,想我月家这么多年经营,如此大险确实不能冒。”月中天已经下了决定,他看着叶元,心中暗暗佩服对方磊落的心境,“但小友你救了老夫一命,也救了月家一次,虽然老夫不能保住你,但一些心意还是能尽到的,斩浪,去取一年用的干粮和淡水,还有一些应急的伤药。”
月斩浪没多说什么,身形一展,向着月家仓库掠去。
“多谢老祖美意,晚辈就受之不愧了。”叶元深施一礼,接着他对月媚灿然一笑,道:“月媚小姐,恐怕你是做不了在下的炼丹童子了。”
“你……笨蛋!”月媚咬着嘴唇,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本以为已经是阴阳相隔,没想到重新见面却要看着叶元身陷万劫不复之地,她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揪着,非常难受。
月中天的眉头当下就皱紧了,巫族与中州人有世仇,他怎么能允许自家明珠与一个中州修士往来呢?但叶元离开在即,能不能生还也是个问题,所以也没说什么。
很快,月斩浪就回来了,他抛给叶元一枚芥子戒,里面有着能让一个人在野外生活一年的物资。
“斩浪,送叶小友一程。”
月斩浪应了一声,转头对叶元道:“叶大师,请随我来。”
“等等!”月媚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她站了起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利刃,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一把乌黑的秀发被割了下来,她小心地将一直戴在胸前的一个香囊拿了出来,将那把秀发装了进去,快步走到叶元面前,将那个带着思念之情的香囊塞进了叶元手里。
月中天眉头皱紧,周围赴宴的月族众人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却没有人去阻止,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中州青年已经时日无多。
“小叶子……一路保重。”她看着叶元,仿佛像将对方的样子印进心里。
“谢谢你的龙仙烧了,如果有机会……算了,后会有期。”叶元就算再木头,也感受到了女孩的心绪,默默地将香囊慎重地放进贴身的地方,这才对月媚挥了挥手,跟着月斩浪一起离开宫殿。
“媚儿,你们两是不可能的。”月中天目送叶元远去,长痛不如短痛,他要让月媚清醒。
“知道……。”小狐狸低着头,声音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