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丐
是冬,出奇的寒冷,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乞丐坐在一处避风的墙角瑟瑟发抖,双眼好像在期盼什么出现一样。不一会,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的,小乞丐忙起身,却一个趔趄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乞皇,咬你的是不是这条恶狗?”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孩子拖着一只身形肥大的死狗,问道。
“嗯,就是它了,你们怎么弄回来的”?乞皇说道,这时候胸口的疼痛好像轻了一些似的,那凌冽的北风也不像刚才那样刺骨了。
“这贼老天真是瞎了眼了,下这么大的雪”另一个年纪与乞皇差不多大的孩子说道。
“易蝉,你的胳膊怎么了”?乞皇看见易蝉一只胳膊粘了些血,不由问道。
“叫我乞王。”易蝉好像在强调什么一样,说完又道:“没什么,狗身上的血。”
“你们先休息,我把狗扒了,今晚上好好吃上一顿,哈哈”年纪大的孩子说完把狗拖走。乞皇看了看,转脸看向乞王问道:“你是不是打狗的时候被咬伤的”?
“嘿嘿,你猜我们除了能吃到香肉外,是否还能多出一双暖脚的鞋子”。乞王笑着看着乞皇说道。
乞皇见他没有回答,便也不问,只笑着点了下头。乞皇认识乞圣有一年多了;乞圣,也就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那时候自己还很小,如果不是乞圣自己肯定早死了,而易蝉,也就是乞王,几个月前才被乞圣带回来,那时候他发烧了,除了嘴里喃喃道“贼老天,瞎眼老天”外,什么也不知道,也是他命大,过了一天晚上居然好了起来。
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为了活下去,乞讨、偷东西反正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一天年纪最大的孩子在吃饱后说道:“我们以后不会永远这个样子的,我要做乞丐中的圣人,让天下乞丐都有饭吃”。说话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我们明天一定能吃饱”的表情一样,丝毫没有一点夸张的样子。
易蝉看了看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明天能不能吃饱还不一定”。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话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一般。眼神中透出的冷漠也不是一般孩子拥有的,就算是一个被挫败很多次的承认也无法拥有这种完全冷漠的眼神。
乞圣看了眼易蝉说道:“我只是觉的每天为了吃饭而搅尽心思,吃饱后便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上一觉,从不为以后做打算,这种生活你们难道没过够吗”?
乞皇有些期盼的望着乞圣问道“我们可以做到吗”?
乞圣笑道:“在我们没吃饱之前,你能知道我们今天可以吃上一顿饱饭吗”?
易蝉眼中多了些东西,少了些那不属于他这种年纪的沧桑,抬头看看太阳,眯眼说道:“老大说的对,这种活法和死了没什么区别,除了能感觉到别人的白眼与怜悯,我们还能感受到什么,好吧,现在我们除了要活下去,又多了件东西。我叫管易蝉,你们可以叫我易蝉,小蝉。”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有名字真好”。乞皇想到这里,笑了,看了看管易蝉,见他望着漫天的雪花不知道想些什么。
“好,从现在起,我叫乞圣,你叫乞皇,易蝉就叫乞王,以后我们一定会是乞丐中的骄傲”。
“那时候我有名字了,也就是从那以后,易蝉喜欢上了乞王这两个字,我心里也多了件东西”。想到这里,乞皇见乞圣提着血淋淋的狗与狗皮走了回来。
乞圣咧嘴笑道:“没水洗,就这样吧,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可以点着的干柴。”
乞王道:“这事情交给我吧。”说完踩着雪走了出去。
“他从来比我坚强。”乞皇说道。
“那可能是他有过家庭,你知道他有名字的,不像我们,活到可以乞讨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能活这么大。”乞圣一边摆弄着狗肉,一边说道。面目中没有一丝凄凉,好似习惯了一样,眉宇间却透出顽强与不屈。
其实乞圣也猜错了,管易蝉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家,自懂事的时候,就在自己的村子里讨饭,至于什么时候来的村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身上的一个牌子,似金似铁,写着三个字,有个读过书的人说那是个名字,叫管易蝉。于是他就这么称呼自己,一年闹灾荒,管易蝉也就流落到了这里,那个牌子那不见了。其实很多时候他还是很想找回那个牌子的,最起码能证明,自己有过父母。
不一会功夫,乞王不知从哪里背出一捆干柴,那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丝毫没有发抖。看了看他们两人,乞王笑道:“今天不但为乞皇报了仇,而且还有一顿香肉,嘿嘿。”
“哈哈”。三个孩子笑着烤起了狗肉,就连乞皇也不顾胸口的伤痛,一起摆弄起来。只是这里的笑语显的与地方、天气格格不入,也显的更是珍贵。
吃完狗肉后,天上的雪还是没有停下来,管易蝉骂了几声,回头笑道:“你说我这样骂老天,它听见会不会很生气。”
乞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早就说过,它本来就眼瞎耳聋的吗。”管易蝉嘿嘿一笑没说话,跑到积雪厚的地方来回跳动。看的乞圣与乞皇连连摇头,不知道他这么跳动是为了取暖还是表达他的心情。
“明天我们要换个地方,等雪一停,这里就没法子睡觉了。”乞圣说道。自小生活的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流浪的生活。乞皇点点头说道:“你可以睡的下吗?”
乞圣笑道:“哪一年没有冬天。”说完与乞皇相拥而卧,叫了声乞王睡觉了,得到一句等等,两人借着各自的体温慢慢睡去。
次日清晨,三人醒来,乞皇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一块狗皮,知道是他们放的,也没说什么,找了几块昨夜烤熟的狗肉分给另两人。
“你说我们应该往那里走?”管易蝉问道。
“那里都一样,只要有个破庙,或是没人的老屋就可以让我们住上一段时间。”乞圣说道:“这些狗肉还可以吃几顿,但是我们不能靠它生活,所以任务继续,一边讨饭一边找能睡觉的地方。”
约好碰头地点,三个人就像出征的战士般,精神饱满的乞讨去了。
却说管易蝉,走到一处集市,行人莫不避开,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赃了。他却早就习惯了这种对待,没有表示,脸上绽放着谄媚的笑容,来回就这么几句“大爷,赏小子几个饭钱吧,我好几天没吃饭了”。碰到心情好的也许能讨几个钱,碰到心情不好的就是一巴掌。
“快走啊,方府施粥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众人纷纷上前跑去,就连些衣着鲜明的人都往前跑去,管易蝉骂了几句。打听之下才知道昨夜的雪压倒了不少房子,方府也是这里的一个大户,为人不错。等管易蝉赶到的时候早就堆满了人,他也不管这些往前挤去。排队之人见到是一个小乞丐,而且是一个非常脏的小乞丐在自己身边挤来挤去,大骂中急忙侧身让他走过去。
就在他挤到前头的时候,只觉脖子一疼就被人提了起来“小乞丐,你家爷爷在这里你也敢乱挤,是不是不要命了”。
管易蝉叫了几声见那人不放他下来,强忍着脖子的疼说道:“这里不是饭馆,是施粥的地方,你们不少人都不是吃不起饭的人,为了白吃一顿,连乞丐的饭都抢,现在还要打我,讲不讲道理了。”
众人虽然对这个脏兮兮小乞丐没有什么好感,但着实有不少人抱着白吃的心理来这里的,包括抓管易蝉脖子的那位大汉。
“这位叔叔,我觉的他说的很对,你们应该先让那些没饭吃的人过来,等他们吃完了你们再吃吧。”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天真的话语,让很多人脸不由一红,纷纷避开,而管易蝉也被放到了地上。
管易蝉见前面施粥的地方站着一个小女孩,瓷娃娃一般,粉嫩嫩的,跑上两步道:“小妹妹,我帮你吧。”说罢就要拿勺子。
“小乞丐,拿开你的脏手,你拿的东西别人还能吃吗”?女孩身边的大汉叫道。
“乞丐就不是人了?”管易蝉叫道。
大汉嘿了一声,好似在说“你们就不是人”。管易蝉一阵语塞。
“菁菁,回家吃饭了。”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
“父亲,等我给这个小哥哥盛上饭再回去好吗?”女孩子说道。
“好”
女孩两只手打了满满一勺子饭装到乞王的碗里,笑道:“小哥哥,你快吃去吧,我也要回家吃饭了。”
管易蝉看着那双天真的眼睛,如花一般的笑颜,那清澈的眼神一瞬间让管易蝉的心灵好像得到了净化一般。心头不由一阵火热,像是激起了什么一样大声道:“一饭之恩,来日乞王必报。”说罢昂首走了。
众人见一个小小的乞丐说出这种话,心中都觉好笑,善良的人则是心里泛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