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异和池佩兰才看清楚这来袭怪物的样貌。
那是粗犷的灰sè体毛,尖利的爪子和尖削的嘴巴,整个体型像一只巨大的老鼠。和老鼠形状唯一不同之处是嘴巴上凸起数尺长的锋利牙齿,就像刺刀一样。再看它的眼睛闪着粉sè光芒,不停地眨晃,身体跟着快速起伏,声音叫得急烈,像是燃起了无限怒火。
“这是一阶魔兽剑齿鼠,地面类敏攻型!”苏异道。
“有什么可以克制的特?”池佩兰急切发问。
苏异大为奇怪,这一向博识的池佩兰,竟然不知道这种常见的魔兽。
他看到剑齿鼠身上的体毛烧焦般褪掉了一片,估计是池佩兰方才从玉瓶中喷洒的毒液所至。血洞螈生于yīn毒之地,用它的毒液来对付地面上的非yīn毒魔兽,效果自然不错。只不过这剑齿鼠的体毛有护体之效,毒液的作用得不到发挥,除非选择在同一个地方喷洒。
“往它身上同一个地方使用血洞螈毒液!”
这是苏异所能想到的策略。池佩兰想要按这方法来实行就困难得多了。敏攻型魔兽的体积,速度快,反应灵活,有什么办法在同一个地方使用毒液?
苏异也立即发现了这个问题。
剑齿鼠并没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前身贴地再次急冲过来,突然跃起扑向苏异!估计是它已发现了池佩兰的可怕,这才选择袭击苏异。这个距离,也不给池佩兰反应过来选择主动攻击的时间。
苏异自身没有功力,看清这魔兽有尖牙利齿,自知和它有半分硬碰硬都不行,立即抛开了原先试图抵挡的想法。剑齿鼠好像早已料定他的夺命鞭没有什么杀伤力,不作丝毫停顿,直冲冲地正面扑过来。他想要闪避已是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尖长的利齿就要穿刺入自己的身体,脑海中再多的计谋都化作了幻影,手中横开的夺命鞭此时更是成为了摆设,都无济于事。
他的身体向后倾倒的一瞬间,脑海中闪现一个月前在佚城比武台上最后时刻倒下的画面……
一个月前,他以八段武徒的身份抗衡刚破士的基段武士,无意中打了个平手。一个月后,他以无半功力的基段武徒身份抗衡一只相当于武士功力水平的一阶魔兽,只求保命。
不!或许还有希望。他拼尽全力地运功,想象着自己还是八段武徒,叠起手中的夺命鞭在胸前拦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只魔兽好过。就算是被杀死,也要给它制造一麻烦才对得起自己。
横挡在胸前的夺命鞭一下子被魔兽锋利的前爪撩开,其有一根尖甲在苏异的手背上滑过,一股辣辣的刺痛传来,但容不得他去感受这伤口处的疼痛,剑齿鼠尖硬的牙齿已刺到他的胸前,穿破他胸口的衣服。他能感受到那突进的尖齿的力量势在必得,脑海中闪过一路走过来的那些悲惨经历,心中一片不甘……
没有功力的身体被一阶魔兽击穿,而且位置在胸口,想要存活下来,太难了。
在最后一刻,他没能运起半功力。最后的希望,渺茫无比的希望,也没了。
池佩兰看到剑齿鼠扑刺到苏异的胸前,心中不出的焦急,在右边全力出剑插向魔兽的腰侧。但和这只敏攻型的魔兽相比,她的速度显然还是慢了。
她的剑飞穿在空中,没能刺到魔兽半分。另一只手中的玉瓶喷shè出的毒液,也没能在那剑齿刺入苏异的身体前洒shè到魔兽的身上。
池佩兰看到苏异将要倒下的身体被剑齿鼠刺飞出三四米,空气传来他的一声闷哼,而那身体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几个翻滚才停靠在一块大石边,侧躺着。再看苏异的样子,苍白的脸颊,嘴角挂着一片血红,不知死伤!
池佩兰“啊!”一声凄烈的尖叫,疯狂地挥舞着佩剑冲劈向那落在苏异原先站立之处的魔兽,不做半分防御!她手中的玉瓶同时甩动,向着那魔兽瞬间接连喷shè出近十道黑sè线条!
剑齿鼠原本对苏异的身体进行闪电攻击,依靠它的速度优势,只要一击如愿,以它的攻击特,没必要防范池佩兰的攻击。不想它的身体提前落地,刚好落入后边赶来者的攻击范围。
剑影挥落到魔兽的身上,发出扑扑响声,弄得它身上几处身皮弹起,似要抵消体内的疼痛一样。剑齿鼠来不及转身反击,那些喷洒出的毒液沾在它的体毛上,立即腾起几股轻烟。它再次发出尖叫,向左侧边的地上几个打滚,摇摆着身形窜开,退回到十米之外,仍是一身颤抖。
“哥哥!——”池佩兰泪水飞洒,身子跪倒,坐在苏异的身边,凄厉的哭声在空旷的山野中回荡,那么地无助!
她一手抱扶住苏异的肩膀在怀中摇晃着,一手紧握剑柄,持剑刺在地面上。她看着苏异那像是沉睡的身体,早已不醒不事。再偏头看那不远处的魔兽,她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就像快要断裂一样!
她心中想得明白,估计苏异没有功力的身体被一阶魔兽如此猛烈的正面一击,就算不死,除非有灵阶以上强者在场,并愿意化功施救,否则,就算有再高明的医术,也难以生还……
眼前的一幕来得太突然了。这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倒就倒下了呢?
身边没有亲人,一个月下来,她早已习惯了和眼前这个人相处,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亲人。再看向苏异,她想起过往的滴滴……她喜欢他故作深沉的样子,偶尔调皮,偶尔沉稳,还总给人一种桀骜不羁的感觉。她熟悉他不畏艰险困难的坚韧身影,她感激他偶尔带来的惊喜,她佩服他遇事沉着镇定的气势。
她能感受到他孤寂的受伤的心,年纪轻轻就和亲人生离死别,还要强忍住对亲人命运的思念;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仇恨,方及少年就要承受家族大仇,还要面对明暗敌人强大的威胁;
她能感受到他内心澎湃的力量,身无功力却一心向上不堕落,不愧一身铁骨百折不挠的男儿!
可是,她仍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他的冷酷,他的淡漠,总给她若即若离的感觉。三天前,他还冷笑着葬送百余武士,何等的强悍?那么残酷,还带着几分残忍。
她早已认可他那事事在握的形象,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倒下!
这个人,就是她这几天不停叫唤着的“哥哥”,原本也只是叫着玩的,最后却习惯了……
池佩兰的眼中翻窜起火花,狠狠地盯着那只剑齿鼠,那目光形成一道利刃划过空气,直刺向远方。剑齿鼠原本试探着向前几步,它似乎已感觉到了池佩兰的恐怖气息,立即顿住脚步,收腿慢慢地退后几步。
池佩兰轻轻地放下苏异,深吸了一口气,一手从包裹中取出两只玉瓶,一手提起佩剑,功力大放,准备拼死一击。
“咳——”一个轻喘的声音传来,惹得她心中一片狂喜!
池佩兰刚要起身,低头却见苏异张开疲惫无比的眼皮,微微地咳出声来。看得她振奋无比!
“哥哥!我以为你——”池佩兰轻轻地扶起苏异的肩背,把他的头摆到自己的左手弯处,已是喜极而泣。
“注意魔兽……没事……”苏异声音含糊。
池佩兰的眼角撇向那只魔兽,见它没有前进半分,这才打量着苏异,忧心忡忡地问道:“哥哥感觉怎样了?”
“咳咳……”苏异轻轻动了动身体,抬手伸进衣服到胸口摸了摸,衣服里边散落出好些银币。他的手中拿出一面一直放在钱袋内、几乎已被他遗忘掉的幽青令牌来,含笑道:“想不到这青云园的令牌这么结实!”
“这就你和你弟弟叨念的青云园弟子牌?”池佩兰开心笑着,一边伸手擦干眼角的泪痕。
“是啊,还好有这块结实的青云牌。”苏异感叹,终于发现了这弟子牌的妙用。他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轻微的疼叫。
“这魔兽的冲击力太大了!”苏异明显缓了过来,摸摸胸口处,虽然没被刺穿,但那魔兽的利齿刺在弟子牌上,把整个弟子牌压陷入体肉几分,压得生痛,竟是擦裂出一片血迹染在衣服破开之处。也难怪池佩兰一脸泪水,会以为他在劫难逃,这么强力的攻击下,还能存活下来,确是万幸。
他尝试动了动身体的每一处,发现只有胸口的骨头闷痛,其余各处都是些皮外伤,心想还好没受到重伤,不然以废功者之躯,不知要休养到什么时候才行。
池佩兰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此时才明白那生死一击之中,剑齿鼠为什么会落在苏异站立之处。敢情是这魔兽的利齿无法刺穿苏异的身体一起飞落,反而是被青云牌给挡了下来,并且惧于苏异身体的强悍,有所停顿,这才给了她上前刺杀的机会。不然,以敏攻型魔兽的特,她一个高级武徒在后的砍杀能造成的威胁有限,剑齿鼠完全可以利用这时间空隙一举刺杀倒在地上的苏异。
池佩兰这样想得后怕,还好苏异没事,简单太幸运了。
苏异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这是他沦为废功者之后最幸运的一次!
“青云弟子牌啊——”苏异双手托举起那面青幽令牌,祭向苍天,“看来我们还真有缘!”他的心中同时暗暗发誓:“上天既然给我苏异一条活路,我必定会好好珍惜,必定会弄出个jīng彩的人生!天不负我,我不负人!”
此时,身边的威胁并没有解除。
“那只魔兽身上的斑都是你弄出来的吗?”苏异看见剑齿鼠身上的毛皮有七八处烧焦,笑着问池佩兰。心下感慨,必是这姑娘在关键时刻发狠击退魔兽,救了自己一命。
池佩兰也看向魔兽身上凌乱的斑,想起自己发狂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