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师的印记比之修行者的印记要神秘的多,白发满头的师姐秀手同样结印,她眸光所向余风,只见对方此刻的双手正在刻画符文,心中的怒火便不可抑止的爆发出来。
师姐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不见。
一阵璀璨的银光从阴暗的天色下飘迷,刹那之间后忽然出现在了溪畔,师姐悄然现身在自己的师弟身前。
一剑受到师姐的银光辅助,意识便开始缓缓清醒过来,他睁开了自己微闭的双眼,发现意识所见到的满世界金钟如潮洪一般退怯,草野上没有了金色的佛光,没有悠扬的钟声,也没有了可怕的幻境!
本命之剑还停留在自己的手中,一剑颇有些怔然的望着木剑。
木剑上面雕刻着的‘一’字依稀清晰,这个象征他修行意义的数字还如此清晰,所以他颤抖着双手将剑轻轻抬起,然后松开左手在剑身上拭擦了一遍;他没有将木剑擦得更加雪亮,因为木剑看起来就不像杀人利器那般晶莹透亮,它暗黄的颜色更显厚重与陈旧,木质本是朴实无华之物。
可便是这样一擦,木剑却再次无比振作的从一剑手中抖动起来!
一剑看着眼前的身影,看着那头白色的银发,虚心说道:“多谢大师姐相救!”
师姐秀手如花般挥舞,眸光美丽坚定,她脸色难看地望着那正在凝结符文的余风,头也不回说道:“同出一师门,何来拘礼,记得下次一定要小心行事,莫要再如此大意了。”
一剑回想起自己在作战时出现的柔软,回想起自己在最后关头出现的宅心仁厚,又充分意识到对方选择不择手段的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开始明白过来,修行的世界并非是每一位修行者都带有善良,带有公正。
在生死面前谈公平。
越公平的人就会死得越快。
如果没有师姐,一剑或许此刻已经死在了溪畔。
他顿了一口气,认真羞愧说道:“是,多谢大师姐教导,师弟明白了。”
师姐没有再说话,她看着远处那正在凝结符文的余风,感受着那股与其修为大为不符的力量,心中便是惊异十足,而且就在对方第三道符文将要凝聚出来之时,她才意识到对方显然不具备这种力量。
这股力量到底是谁的?
此刻的师姐无从知晓,在他身后的一剑也无从知晓。
于是,溪畔的一剑在瞧见师姐不断凝聚天地之后,便是提步向前走了两小步,与师姐并肩而立。
木剑还是木剑,如果不是之前那道迷阵之音响起,或许一剑此刻也不会彻底落败,然而落败便是落败,一剑也没有理由去反驳这个事实,当然,最让他觉得羞耻的不是对方战胜了他,而是对方在修为不如自己的情况下战胜了他。
在修行的世界里,越阶挑战者数不胜数,尤其是在一年刚入修行之道不久的修行者,这种格斗会显得习俗平常,而且,在修为尚浅的情况下,越阶挑战的成功率要比大修行者间的战斗高出太多,因为那时,不仅修行者对战斗的经验不是很丰富,甚至他们连功法的修行都不会太到位。
但是,余风和一剑都不是刚入修行的修行者,他们都是站在普通修行者巅峰境界的大修行者,其身经百战不说,他们对道的理解也已经走了很远,甚至距离那最难逾越的五境也
只有一步之遥。
合气期对世间修行者来说,无不存在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林易此刻还处于储界期,故而他不能明白到底合气期意味着什么,但师姐和一剑都知晓身为合气期的大修行者,想要越阶挑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一方有着绝对的底牌与手段,不然休想。
一剑没有绝对的手段,手上紧握着的木剑便是他一身上下唯一的道剑。
同时,这把跟随了他无数久的木剑已经成了他的本命物,也成为了他战斗时所不能离弃的最佳武器。
相比较于一剑,五行宗的余风明面上看起来则要显得更加寒酸,他没有依靠任何的利器辅助,他只是十指空手在空气不断划动,然后凝聚出了一道道神秘的符文,但即便他没有一般修行者这般有着什么本命物,可符道却能使他直接无视这些辅助之物。
符道便是天下符师的专利。
除了他自己知道下一步战斗方式的什么外,无人可以知晓他将会做什么。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若是让一位修行者去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对手,甚至是世间稀少的符师,那么绝对是会个十分麻烦的事情,一剑战过余风,他更是在第一次交手中落于下风,他的修为比之对方要高,但依然在对手的符道中落败,所以从这件事情上面来看,便能充分看出符师的存在有多么恐怖。
一剑能够入得先生发眼,便一定会有着别人不及的过人之处。
比如在落败之后不会颓废,不会一蹶不振,他只会在受挫之后看破事情的根本,然后根据自己的不足去弥补,从而吸取到足够的经验,只有这样,修行的道路才会宽广,才会成为一条康庄大道。
一剑来到大师姐的边上,那双凌厉的丹凤眼依稀不带丝毫轻松。
自从他落败开始,他便将余风当成了一名不断挑战的对手,所以此刻,他只是眸色凝重的望着对方,但却没有丝毫的不平与愤怒。
一个不惧失败的修行者,一个只有与对手交战时的热血与疯狂的修行者,一个只想要从失利之后夺回胜果的修行者,便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修行者,常微先生之所以看中一剑,其中有他的自己的理由,也有一剑本人的理由,而他会让一剑继续回到上山去修行,这又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说不清的理由。
一剑从来不是一个抱怨的人。
他向来是一个耿直单纯的人。
常微先生曾经告诉过他,如果在天下行走之时有人战败了你,那么就要想方设法的思考战败原因,然后通过这些失败的原因找出取胜的方法,最终再依靠这些方法去拿回胜利,只有这样,他才能走的更远,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修行者。
于是,一剑从新站到了师姐的旁边,从新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木剑,他在脑海中思考缄默了很久,已经彻底想明白自己的错误,大意与轻敌,永远是落败的弊端,他需要极其认真的凝聚力,然后用全神贯注的意识感受去战斗。
认真到极致的男人。
无人可以想象到他的潜力多大,杀伤力又有多大。
一剑很认真,他挥剑成道的时候也很认真,哪怕是他再用嘴巴轻咬食指的动作都认真到了极致。
数滴嫣红的血液从指尖流淌,顺着一剑的动作抹在木剑身上,血
液不再像之前那般渗入到剑身之内,而是在接触到木剑的时候便血光大放,不由染红了这片阴沉的天。
师姐看着一剑从新拿起木剑,感受着木剑里的力量与其带有的自信与傲意,心中也是无比赞赏,她杀过的人和妖兽都早已无法计算,但她知晓自己之所以可以走到半步五境,其中便离不开此刻一剑所遇到的困境。
只有走出了一道又一道困境,感悟了天地之间的法则,五境才会呈现在每一位修行者的面前。
师姐不曾真正达到五境,但那半步对于一剑与君问等人来说,还有着无法逾越的难度与坚持不懈的努力要去做,而此时此刻,师姐在一剑身上看到了很大的希望,一种临近五境的希望。
一剑手持木剑,血光从剑身上迸发绽放,庞大的剑意从半空直指昊天之上,甚至就连那些凝聚围绕在天空中的乌云都被震散了无数。
这是一种本源的剑意,源自于一剑内心的战意与痴狂。
余风感受到这股剑意,凝结第三道符文的双手便是更加飞快,然而便在此刻,在他的意识中却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子之声,只闻声音说道:“对付区区两名修行者,你又何必如此紧张,有我帮你,你大可不必如此慌张!”
余风听闻此声,心中大骇,他缄默思考片刻,联想到之前禁锢住自己的力量,便是隐隐间明白过来皆是此人所为,疑问说道:“你是谁,为何助我?”
男子顿了一口气,说道:“我并不是助你,我只想通过你的手杀了他们,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余风沉默,怒道:“我的事不用你来插手,我知晓自己的修为不如你,但你若是再从中作梗,修怪我五行宗的无尽报复!”
听到五行宗三个,声音不由沉静了许久,最后说道:“没有我,你根本战胜不了那名半步五境的女子,甚至连半招都接不下,我之所以会把自己力量加到你的身上,一是不想露面,二是事情可以得到最简单化,不过我要告诉你,用五行宗还威胁不到我。”
“想要有一个坚定的靠山,并不是整天将自己的所在宗派名号亮出来唬人,而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让人不敢动你,年轻人,你要走的路还太长,且修行之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夭折,你就算不乐意我出手帮你,但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合气期修为,能不能在半步五境的力量下苟活下来。”
“如果此刻你还想着单干,那么我就任你自己去对抗他们,反正你死了也与我没有半点干系,况且我要收取他们的性命,我就算现身也不过只是举手投足的事情。”
对于男子之言,余风找不到任何的破绽去反驳,但他知晓对方之所以不现身,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然,这种事情已经关系不到他,他只是将目光看向溪畔那两位正在结印凝聚天地之气的二人,脑中回想到自己之前确实不曾感受到这名女子的修为波动,心中的坚定不由摇摇欲坠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依旧谨慎问道:“那名白发女子的修为真是半步五境?”
男子淡淡说道:“这种无聊的事情,我何须唬弄于你?”
余风听此,犹豫片刻后,才肯定说道:“那便有劳阁下出手了。”
……
……
(今晚就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