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走入祠堂,穿梭在金光中的身子便如穿过一片雨幕,金光依旧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排斥之力,而就在他彻底进入祠堂时,他终于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人。
祭祀大人盘膝坐在石阵旁边,枯瘦的手臂则紧紧握着那把金色的权杖,他还在维持着仿佛大阵的开启,但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他的念力很强大,足矣接近修行者的五境边缘,林易知道祭祀大人不会因为十几日不吃东西饥饿的难以动弹。
他之所以会如此虚弱,显然是因为他苍老唇边的血迹。
祭祀大人受了伤,严重的内伤,他守护大阵十多日,一直由体内的念力控制着大阵开启;祠堂是整个大坝村最神圣的地方,历代祭祀都要在这里接受传承,林易不知道这栋祠堂内堂里面有着什么,但至少在此刻的庭院内,这座防御之阵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有最重要的地方,才会设下这么一座难以攻破的大阵,然而,祭祀大人能够维持住大阵开启十日,但他依然不可能永远的维持下去,所以就在不久前,山口五人的奋命攻击已是让祭祀大人深受反噬,重伤落身。
祭祀大人闭目沉浸在阵法开启之中,他手握权杖,念力不断在其体内运转,他唇角的血迹尚且没有干涸,只不过就在此时,林易又发现了身在祭祀大人身后的闰小晴。
闰小晴同样闭着那双纯净的眸子,她稚嫩的双手微微抬起,然后带着一股青色的光线不断从其手心散发而出,她在输入自己的天地之气于祭祀大人所用,她依旧还在不顾一切的治愈着祭祀大人的伤势。
林易见到二人如此,顺手将羚羊肉先放到了旁边的石台上,然后他走近祭祀大人面前,说道:“老先生,快快停阵吧,攻阵之人已被我师姐降服,老先生不必在维持阵法了!”
祭祀大人听到有人呼唤,便是睁开浑浊的双眼,他虚弱地看着眼前这名有些面熟的青年,蓦然间有些震惊,林易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就连当初的师姐一时半会儿都也没能认出来,所以祭祀大人在看到林易这个模样后,便是震惊说道:“你是谁,为何能够进入祠堂大阵的?”
林易闻言,苦笑一声说道:“老先生,我是林易啊,你记得我了?”
祭祀大人思考缄默良久,随之缓缓松开自己握着权杖的枯手,皱着白鬓说道:“你是那位驼背的少年?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顿了一口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恢复椎骨了?”
林易点了点头,回答说道:“是的,我已经恢复椎骨了,还请老先生快快停止大阵吧!”
祭祀大人叹了一口气,随之便欲将那插入阵眼的金色权杖取出,但意识到自己身后的闰小晴,便又转头对林易说道:“小兄弟,你且将小晴从我身后移开,不然我怕这股力量会影响到她,她已经不知疲倦的将力量都输送到我体内给我治愈伤势,身子极为虚弱,此番老朽能够活下来,真是多亏了这孩子了。”
对于祭祀大人之言,林易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绕倒祭祀大人背后将闰小晴隔开,然后将其
抱到了小院边上。
没有了闰小晴,祭祀大人便从地面上缓缓站起,他的胸膛依旧疼痛,但被闰小晴的天地之气治愈后好了很多,故而他能借助权杖从盘膝中坐起,随之又将权杖从阵眼石台上抽出,从而便使整个仿佛大阵都缓缓停止了下来。
大阵瞬息停止,整个山道内的金光便悄然散去,祭祀大人转头看着林易怀中的闰小晴,充满浑浊的眼里不由一阵慈祥,他的性命可谓是闰小晴给的,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林易师姐将山外的人们阻挡,那么他即便有闰小晴帮忙修复伤势,恐怕也在对方的五行之力下身陨了。
能够活下来,对于祭祀大人而言便是意外,他当初能够预料到师姐与林易的到来,但他不能预料到未来的大坝村会发生这么多事,况且现在情况已是如此恶化,对方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刻就下自己与村民,便是大恩大德。
他没有向此刻的林易道谢,他只是坐到了石台边上修复身体,他受得伤太重了,险些就要毙命,而且他本是年岁已高,身子老迈不堪,外加此番如此念力挥霍与伤势缠身,他若再不调养,很有可能无法坚持下去。
看着祭祀大人在调养身子,林易也将闰小晴轻缓放到了石阵上,他握起闰小晴幼小的小手,然后感受着对方那由于天地之力透支的身子,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闰小晴很纯真,之前由于不肯放弃祭祀大人便毫无顾忌的输送天地之力给对方,而且她本不知道过于输送天地之力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导致了此刻这般昏迷虚弱。
林易将她的身子微微坐起,然后通过自己的天地之气输送到她体内,他可以很好的控制天地之气的力量,所以就在许久之后,闰小晴那苍白的小脸终是红晕了过来。
闰小晴打开了那双闭目虚弱的双眼,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到了此刻的青年,她也不认识样貌变化甚大的身体,所以便有些怯懦害怕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输送天地之气?”
林易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头,笑着说道:“小晴不怕,我是大哥哥林易啊,我已经恢复了身体,所以看起来年龄更大了一些!”
闰小晴听到对方是大哥哥,又感受到对方那股疼爱自己的熟悉感,便是心中一喜,然而这一喜没持续片刻,她的小嘴巴却忽然撅了起来,仿佛受了无尽委屈一般,她的大眼睛内泪花渐涌,像是就要大声啼哭起来,林易见此,轻轻为其整理好了两颊上的秀发,好奇说道:“怎么了,小晴,你见到大哥哥不开心吗?”
闰小晴闻言,再无法忍受这股亲切感,瞬间便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对方哭的如此伤心,林易显然知晓对方并非是因为见到自己而感动,他缄默思考片刻,随之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闰安何在?他嘴中劝阻着闰小晴不要哭,然后伸出双手不断为其擦水泪水,口中便是问道:“小晴,你爹爹去了哪里,怎么我没有感受你爹爹的气息?”
闰小晴听到大哥哥提及自己爹爹,口中的哭喊声不由变得更加惨烈,她双眼泪汪汪,充满了凄凉,而嘴中便是带着哭腔参差不齐说道
:“呜呜呜,大哥哥,我……我爹爹死了!”
听到闰小晴的解释,林易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头脑被惊雷劈中,他木然了自己的双手,深邃的双眼怔然望着眼前这名满是伤心的闰小晴,随之无比认真问道“小晴你说什么,你说你爹爹……死了?”
闰小晴哭着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爹爹死了,爹爹被那些坏人打断了手脚,他留了很多血,小晴没用,小晴救不了爹爹,呜呜呜!!”
闰小晴异常悲痛,满脸泪迹,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而林易听到对方再次确认,当下便是着急说道:“那你爹爹的尸体在哪里?”
问完话题,林易只见她手指了指祠堂的内堂。
看着那栋紧闭木门的祠堂,林易从半蹲的姿势中缓缓站起,他无法想象死去的场景,他忘记不了闰安与自己相交这么久的日子,他早已将对方看成了自己的兄弟,然而他此刻却听到了对方的死讯,得到了他女儿所确定的死讯。
他抬起脚步走向内堂,走向那扇紧闭着的木门,然而他的脚步却感受到万般沉重。
这是一种失去兄弟的痛苦,像是整个友情的世界都垮了下来,林易一步一步走近木门,哒哒哒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响亮,他看着眼前这道咫尺之遥的木门,却像是忘记了所有修行与力量,他抬不起自己那双杀生无数坚定的双手,也不敢去推开折扇根本没有任何阻力的木门,他知道木门的后面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可他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然而,即便再没有勇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嘎吱一声后,那扇不显沉重的木门缓缓被林易推开,林易顺着木门推开而走进内堂,发现内堂里面空旷的很,在内堂的正中央,一座古老的雕像立在此处,这是一道巍峨的男子,目中充满了威严,林易不认识此人,但隐隐间能够猜到此人便是大坝村的老祖宗,甚至村中的大战都是由他创造而出。
对于这样的先人,林易给予尊敬,只不过此刻的他并非是为了神秘而进入内堂,因为他是为了自己那死去的兄弟而来。
在内堂的左侧,空旷的地面上有一具尸体,尸体上面遮掩着破烂的席子,席子上面则是溢着浓浓的血迹,林易看着尸体被席子遮掩住,看着席子上那些无法掩盖的血迹,心中顿时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他缓步走近尸体旁边,然后机械的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慢慢将席子从尸体上面掀开,眼带泪花地看着这张死气漫步的灰白脸面落入自己视野,他认出了死去的人,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好兄弟闰安,这是一张熟知的脸,是他相交数月以来最友好的脸!
再掩不住眼里的泪水涌溢,再抵不过生死别离的复杂情感,胸中的心便如便万刀捅过,林易低头死死的拽着自己的长发,喉间哽咽的伤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见到了闰安的尸体,他知道闰小晴没有骗他。
一切都是真的,闰安已经死去数日,地面上的这道就是他的尸体,满是血迹与灰白,显得无比凄凉与让人惋惜,林易心中痛的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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