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剑心拉着彭莹玉,跟在小金之后,快速突围,小金身子极小,动作灵敏,快如闪电,每次出爪,都是向着双眼而去。
那些精兵人数虽多,但在这密林之中一旦大乱,你推我拥,顿时乱七八糟,小金“吱吱”叫个不停,兴奋无比,对它来说,这些人虽然手中拿着兵刃,但和山中的鸟兽并无分别,它地上猎虎狼、天上抓飞鸟,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董抟霄从属下手中接过一柄单刀,从背后扑上,叫道:“看刀!”这一刀横扫千军,却是连刘剑心也囊括在内了。
彭莹玉不知刘剑心武功如何,转过身来,想要动手,但刚一运劲,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本就满身血污的衣衫,更是被飘荡而下的鲜血再次染上一层晕红。
刘剑心回过身来,眼中神光湛然,那迅速横斩的一刀,在他眼中变得极为缓慢,右手看似缓慢但却极为迅速的伸出,拇指和食指一捏,顿时将长刀捏在手中。
董抟霄大吃一惊,运劲回夺,但那长刀宛如浇铸在铁山之中,万难动其分毫!
“大和尚说你是好人,我不愿杀你,去吧!”刘剑心展露了超人的武功,但说出的话却甚是纯真。
他右手向前一送,董抟霄蹬蹬蹬连退三大步,这才站定身子,不禁心中骇然。他一身武功乃是死人中练出,虽然单打独斗与江湖高手相去甚远,但说什么也不可能败给一个小孩,这少年莫非仙门中人?
刘剑心一招克敌,自己也甚是欢喜,他第一次与人对敌,委实有些惧怕,有些慌张,幸好“上善若水功”虽只是内功,但却让他眼力、身体都超越常人,堪比一流高手,那董抟霄自然不是敌手。他将董抟霄逼退,回身拉着彭莹玉再次向山中走去。
小金在前“吱吱”直叫,一群精兵之中,一团金光翻滚,硬生生闹腾出一条血路,两人一猴迅速离去。
只是这一会儿工夫,那阻拦的精兵,竟已有二十几人满脸鲜血,有十几人双眼失明,手中舞着兵刃,大喊大叫,狂劈乱砍。他们身边那些被鲜血入目,看不清事物之人顿时有几个被砍断了手脚,甚至有些直接头颅飞起。
董抟霄本就有了退意,此时这么一闹,就算要追,怕也追不上了。暗道:“那小子衣着简陋,显然常年居住在这山脉之中,想必极为熟悉,而且那小猴厉害非凡,不知其中还有什么古怪,我还是快快退去,彭莹玉武功高超,倒也不难交差。”
主意既定,当即命人将混乱的兵士制住,留下几具尸首,退下山去,觅医疗伤自不必提。
刘剑心带着彭莹玉在山中曲折行走,转了两个山头,穿越密林,偶尔越过山涧,将他那颗光头都转晕了,总算到了地头。
这里是一个古山洞,深邃的很,两人走进去一丈左右,便停了下来,小金蹦蹦跳跳,去后山的果林中摘果子,刘剑心将彭莹玉放在地上,说道:“我为此洞取名天池洞,往内是个迷宫,迷宫之中有个石室,那便是我修炼之地,不过你此时伤势太重,还是避免颠簸吧。”
“唉,年余逃亡,我这身伤势恐怕是难以痊愈了,这洞府作为葬身之地,倒也不错。”彭莹玉倒也阔达,笑道:“小兄弟,今日可真多谢了。对了,你说到修炼,却衣着如此……难道是散修?”
“大和尚,我虽然不懂医术,但却看得出你的伤势还有救。”刘剑心笑道:“至于你说的散修是什么,我可半点不知。”
彭莹玉叹道:“我如今的伤势,自己疗伤根本不可能了,外伤倒算不得什么,内伤才是大患。小兄弟,你不谙人事,以后对人可莫要太过直诚,就如你这修炼之地,里面想必便有你修炼的功法,万万不可带人进来啊。”
“不对啊,我明明觉得你的伤势可以恢复,唉,只可惜我练的功夫,不能化形于外,否则倒可助你疗伤。”刘剑心微微皱眉,奇怪的道:“大和尚,我看你就是好人,所以才会带你过来,我知道许多人都会骗人的,你不用担心。”
彭莹玉喜道:“你觉得你的内力能够让我伤势痊愈?”他自然看出刘剑心的武功不凡,若是有他出手,或许真能活命,但这般事情,他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如今刘剑心自己说出,显然是真心想要救治自己。
“是啊,我修炼的是‘上善若水功’,上面说若有功法能够导出内力,便是疗伤神功,只可惜,我用不出来。”说到这里,刘剑心满脸失望之色。
“小兄弟,我虽不知你的功力为何施展不出,但你修炼之后单凭身体,便能将董抟霄击败,显然此功非同小可,你若信得过和尚,便将功力借我一用,今日若能保得性命,彭莹玉没齿难忘。”彭莹玉此时已到最后关头,他本是和尚,法力极大,但年余逃亡,伤势从未愈合过一日,能够撑到现在已属奇迹。
刘剑心笑道:“你有法子?那可太好了,不过这借功力,我可不知如何借出去。”说到这里,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不用担心,你按平日运功便是,余事交由我来。”彭莹玉盘膝坐下,他内伤虽重,身体却还未虚弱到不能动弹,武功到了他这般境界,已能将体内伤势压制封印。
刘剑心微微一笑,道:“你有法子就好。”当即盘膝坐下,他十年苦修,而且当年年纪甚小,并无杂念,所以方一坐下,便入了定。
一缕至纯精华从小腹丹田之中凝聚,经过“上善若水功”炼化,这一丝精华化作一团混沌之气,随着时间流逝,清气上升,化为十二道无形气体,灌注十二经脉之中,随身游走,吸收人体之后天元气。同时小腹丹田不住炼化精华,形成先天清气,清气一缕缕上升,毫不间断,先天清气、后天元气相交,经过“上善若水功”炼化,形成许多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真气。而精华之中的浊气下沉,随着细微有力的呼吸,排出体外。
这俨然正是“炼精化气”之始,彭莹玉伸出双手,和刘剑心的双手对了起来,手心对手心,一缕缕精纯的无形无色真气自“劳宫穴”冲出,极为轻柔,犹如一汪清水,顺着彭莹玉的“劳宫穴”而入,顺着手三阳经,散入全身经脉脏腑。
两人内力相通,彭莹玉顿时觉察出刘剑心的状态,心中大吃一惊,险些心神失守,暗自叫道:“天啊,小小年纪居然已入‘炼精化气’中的‘化气’之境,单论内力修为,算是初入仙门了,此子真是不凡!”当下不敢多想,唯恐一个收不住心神,两人的内力在他体内爆发,那这副重伤之躯,恐怕立时便要爆体而亡!
无形无色的真气,犹如清澈的水流一般,在彭莹玉体内诸般经脉之间游走,散与五脏六腑,真气所过之处,宛如枯木逢春,病恹恹的暗淡经脉顿时活络过来,震得几乎碎裂的伤口,也是瞬间愈合,让彭莹玉又是吃了一惊,这上善若水真气疗伤果真具有神效。
两人疗伤之际,洞内金光一闪,却是小金去而复返,爪子捧着一个巨大的老虎头骷髅,里面装满了水果,见两人盘膝坐在地上,它也知不能打扰,便守在洞口,俨然一副护法的模样。
小金本是山中灵猴,与那“上善若水功”的上一任主人,颇有渊源。
十年前刘剑心被追杀入山,后来凭着口中飞剑杀了几人,余人作鸟兽散,刘剑心寻找唐天令不到,怕下山又遇到敌人,便上山躲避,巧遇小金。灵猴在山中虽见过人类,却从未见过小孩,玩闹之间,不觉便熟了起来。
说来也是缘分,若非小金带路,恐怕刘剑心也不会迅速找到天池洞。
十年苦修,“十年”虽难过,却也算不得什么,而“苦”字,却是小金知道最深了,它每日见到刘剑心,总是废寝忘食的修炼,除了偶尔和小金说几句话,他的童年,可说都是在修炼之中度过,如此苦修,为的是什么?
大仇、大恩,都已在他心中扎了根,一个小孩十年之中,封闭在一处山洞之中,整日里都想着这四个字,试问,这种仇、这种恩,该有多深?
“上善若水功”虽然神奇,但彭莹玉毕竟伤势沉重,而且已拖了几乎一年,一时半会,怎能痊愈?直到太阳下山,四野暮合,两人方才醒来。
彭莹玉先道过谢,又吃了一些野果,总算有了精神,这大半日疗伤,无疑已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刘剑心也吃了几颗果子,笑道:“大和尚,如今你体内真气已生,再修炼一夜,伤势便没有大碍了。”
彭莹玉点了点头,笑道:“小兄弟,你这身本领可厉害得紧啊,如此深厚奇妙的内功,也只有一些惊天动地的武功方能凸显威力,你若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手功夫。”
刘剑心笑道:“那也须你完全恢复了才是,对了,你体内的真气,怎么是金色的?我的却一点颜色也没有。”
大凡武林高手疗伤之时,对彼此的情况都有所知觉,若非如此,疗伤也就毫无效果了。
“我所修习乃是佛门内功,自有金光普照,不过却无法祭炼飞剑,如今虽号称剑仙,却是有些名不副实了。”彭莹玉也不隐瞒,忽然想起什么,道:“对啊,我修炼的是佛家功夫,和你的明显不同,我的功夫你还是莫要学了,免得耽误了你。”
他却不知刘剑心所习功法的奇妙之处,“上善若水功”凸显“若水”二字,能如水流般变化,所谓水利万物而不争,不与任何功法、武功、招式发生冲突,反而能最大限度发挥其威力。只要练成此功,天下武学皆能完美掌握。而“上善”二字,在功法之中,却是最高境界功法的意思。
从此不难看出,该功法虽为武功,却已入仙道的善为,武仙合一。只不过刘剑心却并不全然知晓,须得以后方知。
刘剑心哈哈大笑,又让彭莹玉说一些江湖典故,名人高手,天下局势之类,这一说,便收不住口,刘剑心听得如痴如醉,满心向往。
两人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通,刘剑心事事新奇,彭莹玉则知无不言,直到深夜,这才各自打坐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