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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大人今日娶得如花美眷,可谓是一喜,在此戍守快满三年,西方诸国不能寸进,要不了多久,朝中必定会下旨擢升,可谓第二喜,到时候双喜临门,大人这一年恐怕要破费了。”
边关战事瞬息万变,守将都有临机决断之权,手里又都掌握着久经战阵的精兵,自然不能领人放心,因此按照奇印的规制,除非正值战事,否则边关的守将都是三年一轮换,或调往内地任职,或在调至别的关口。为了安抚这些守将,使之不会觉得受到了猜忌,这种调动往往会伴有不同程度的擢升,或是在品级上有所提拔,或者在职位安排上加以优抚,计臣出身计氏嫡系,乃是地地道道的豪门子弟,树大根深靠山硬,又在边关熬了三年的资历,期满之后,必定会得到重用。
“多谢吉言,”计臣虽然在边关待了三年,却依然是一副世家子弟的风范,举止潇洒,风度翩翩,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可以说无可挑剔,“这三年多亏了诸位一力帮扶,在下来日如果真能够小有所成,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众人闻言又是一片致谢奉承之声,场面融洽之极。
就在宾主尽欢之际,一个下人突然急匆匆地走到计臣身边,俯身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计臣眉头微皱,挥了挥手命那下人离开,随即笑着对身边的一帮同僚说道:“几位先请慢用,舍下刚刚出了些小事,在下去去就来。”说着站起身,急急忙忙地向着后宅走去。
几人虽不知道计臣有什么要紧之事,但此时正在兴头上,却是谁也没有在意,其中一人道:“尝闻计大人的夫人是女中豪杰,不仅一身武技了得,更是将内宅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连计大人也礼让三分,莫非……”几人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轰隆隆……”一阵雷鸣般的巨响从计臣宴请宾客的大厅传来,转眼之间,整个大厅连同里面的人,全都被事先埋藏在地下的火系魔法石炸上了天。
计臣站在后院的空地中央,看着和自己共事了三年的同僚葬身火海,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发信号给计翔,”他对身边的心腹吩咐道:“打开关门。”
计氏谋反,皇帝中毒昏迷,性命垂危,计氏子弟计臣在镇山关叛变投敌,杀害了众多同僚,将关卡献给西方联军,西方联盟势如破竹……这一系列的消息如同一个个惊雷在奇印上空炸响,朝野为之震动。原本三大望族之一的计氏顿时成为了千夫所指,人人唾弃的对象,原本和计氏有利害关系,希望帝王只追究谋反的计天一脉,保全计氏一族的各大豪门纷纷袖手旁观,避之唯恐不及。就在镇山关陷落的当天,代理朝政的大皇子赢真和相国便联合发出令谕,计氏满门抄斩,夷灭三族,所有和计氏有关联的官员豪门或诛杀,或贬斥,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个历史和奇印帝国一样悠久的家族便告灰飞烟灭。
内奸虽除,外敌未退,在这种危急关头,人们自然把目光投向了曾经在几十年前拯救奇印的武宁王赢匡,指望这位百战百胜的奇印军神挺身而出,再度力挽狂澜。
议政殿。
“叔祖,我知道您有心避嫌,可如今外敌入侵,父皇又生死不知,你这位军神若不出面,就在没人能够解救这危局了。”大皇子赢真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的赢匡,语气近乎于哀求,“您也是赢氏子弟,为了保住奇印这一片土地,历代先帝中有五位战死沙场,您总不能眼看着先祖们用性命打下的江山北外族占据,我奇印子民被外敌奴役吧?”
当年赢匡以皇叔的身份执掌兵权,朝中的文官不知道喷了多少唾沫星子,宗室里面一些心怀嫉妒之辈也没少在暗地里放蛆,甚至在赢匡从狱中出来之后,仍旧有人用他的宗室身份作文章。赢匡不免有些心灰意懒,屡次上书请求辞去军权,虽然没被获准,却不再过问朝中和军中之事。赢真年少无知,也曾经跟在一帮文官向自己父皇进言,说什么宗室掌军,是动摇帝位的最大威胁,如今年事渐长,又坐到了这个位子上,才知道事情远不是自己当年想的那么简单,眼看着西方联军长驱直入,边关军心不稳,只得求到了自己这位叔祖头上。
赢匡端坐在下手的椅子上,在赢真说话的过程中始终闭目不言,待到他说完才睁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有意拿乔,只是我奇印经过这十多年来的动荡,在军备上实是已经落在了西方后面,加上对手此次以有心算无心,想要在急切间扳回劣势,已经绝无可能。就算老夫出面,也只能先行稳住局势,令敌军推进的速度变缓,而后再行设法,将之击退。”
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但老夫的身份太过敏感,如果一出战就大获全胜还好,若是战事迁延,朝中的文官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必定会再起波澜,说老夫养寇自重,或者有意畏战,以便掌控兵权为自己取利。到时朝中如果再有什么制衡的举动,士气军心必定会大受影响,老夫也会束手束脚,这仗就算是真的军神来打,也必输无疑。”此时的武宁王,一副老态龙钟,谨小慎微的模样,和与秦易见面时截然不同。
赢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呆坐了半晌,忽地一咬牙,说道:“父皇昏迷不醒,我如今暂代朝政,叔祖如果信得过,我就在这里写一封令谕,自今日起,前线的战事就全部交由叔祖负责,直到战事结束之前,一切与战争有关的兵源物资调动,人员的升迁黜降,以及战役安排,叔祖可以一言而决,不必上报朝廷。此令生效之后,之前或之后其他任何与之相抵触的令谕,全都被视作无效。”
此言一出,赢匡也不禁动容——赢真这样的举措,等于将帝国的军权全部交给了自己,这份心胸和魄力,就算是自己的侄儿赢海也未曾有过。他瞪着眼睛,看了赢青半晌,方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便豁出这把老骨头,再为国出力一次。”
赢真大喜,说道:“有叔祖出面,西方那些跳梁小丑必定望风而溃。”
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内侍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刚一进门,连气都没喘匀,已经说道:“殿下,陛下,陛下他……”适才跑得太快,心里又急,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赢真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向那内侍,口中说道:“陛下如何了?”
那内侍经过这么一段歇息,总算缓过一口气,说道:“陛下……”身体突然爆裂开来,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向着近前的赢真直扑而去。
这一下变生突然,赢真虽然也是五品武者,但多年来一直生长在深宫之中,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斗,眼看着那熊熊烈焰向自己袭来,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应对。
“殿下小心!”赢匡乃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老将,自身的武技也已经达到了三品境界,反应却是比赢真快得多,一闪身,已经到了赢真身边,一掌将后者推出十几米,同时冲着那火球打出一团劲气。
“蓬!”一声轻响,那火球被赢匡一拳击散,化作无数火星向四下飘散,赢匡刚刚松了一口气,一道似有若无的影子已经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接近到他身后,随后猛然从地上暴起,化作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怪物,冲他喷出了一团黑色的毒液。
赢匡此时心神全都集中在前方那明显是魔法凝聚的火球上,对自家身后却是毫无防备,那怪物喷出的毒液快若电光石火,转眼便打中了他的后背。只听一阵“嗤嗤”的响声从赢匡背上传出,缕缕白烟随之生了起来,只是一瞬间,那毒液已经将他的衣甲和皮肤腐蚀出一个大洞,渗入到他的体内。
“叔祖!”
赢真的惊呼在一股麻痹感涌向全身的同时传入耳中,赢匡双目圆睁,发出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声怒吼:“蛇魔达森!”随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天助我也!”西方联军的统帅法雷尔公爵一向以冷静著称,此刻却忍不住喜形于色地将手上的密报向桌上一拍,喝道:“暗刺的那帮人总这次算是做了桩好事,赢匡这家伙如今生死不知,奇印再也没有人能抵挡我联军的铁骑,一千年的血战,这一次一定要让这帮黄皮肤的家伙亡国灭种,永世做我们诸神子民的奴隶!”
不怪法雷尔如此兴奋,当年赢海登基,五国联军入侵奇印,当时的他还只是前锋的一名将领,亲眼目睹了赢匡如何一次次神奇地将反败为胜,最终将百万铁骑打得如丧家之犬一样逃了回去。从那以后,他和他的同伴就再没有在赢匡的手下占过哪怕半点便宜,时至如今,这个名字已经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了他的心头,尽管现在联军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优势,法雷尔还是深深忌惮着那位几乎淡出军方的奇印亲王,将之视为征服奇印的最大阻碍。此刻获知暗刺的死士居然成功刺杀了赢匡,使之无法再领兵出战,真可说是喜从天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