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不知是哪位大儒,在游历西北大漠时,不禁满心的感慨,吟出了这一句名传千古的诗句,这一句诗,无疑是对大漠最好的写照了。
不过这一日的大漠,与往常相比,似乎显得有所不同。
西北大漠中,一处边陲镇上,镇名叫会宁镇,镇外,是无尽的狂沙飞舞,带着亘古以来的桀骜,誓要将这苍天都卷翻一般,尽情的发泄着千古不变的绵绵恨意。
而镇内的景象,简直不能让人置信,竟是一处活生生的人间地狱,肉眼所见之处,房屋楼墙被肆虐不堪暂且不,街道之上一片杂乱姑且不论,但道上那无数的死尸便容不得人不多看一眼了,只见一眼望过去,竟全是身穿各色衣物的男女老少一片片的横倒在地,而在其身旁处,猩红的鲜血缓缓流淌,与其他处汇去,似要汇聚成流一般,而在半空之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漫天飞散,将整座城池似乎都映成了血红色。
看起来这里竟然惨遭屠城了。
“嘶嘶…”
某处破败的瓦房内,从一角的一个水缸中传出了一轻微的声音,这一声,虽然很轻,不过总算是让这座死寂的镇多了一淡淡的生气。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蹲在阴暗的水缸中,头发颇为的凌乱,缸中所剩不多的的一清水早已将他的半边身子打湿,本是盛夏的季节,却让他感到十分的寒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男孩终于鼓起勇气移开水缸盖头的一角,探出了的脑袋,男孩面目清明,脸上布满着痛恨、恐惧,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入眼之内,是一间凌乱而又破烂的土屋,没有丝毫的声音与动静,显得死气沉沉,男孩扫了扫四周,并没有见到心中的某个人,他的爷爷。
在此之前,爷爷曾叮嘱过他,叫他无论听到外面的任何声响,都必须躲在这个柴房的水缸中,不准出去。
男孩自与爷爷相依为命,自是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不过,当他躲在水缸中的一段时间过后,却听到了他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哀号与呐喊,那是人们无助之时发出的凄厉吼叫,同时还有无尽的嚣张笑声,肆意的喊杀声,疯狂得意的放纵声。
在那一刻,男孩心里想起了爷爷,心中顿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而随着外面的吼叫声越加的凄厉,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他好像看到了无数的狰狞恶魔,发出得意的吼叫,向着他扑身而来。
男孩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恐惧,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寻找他的爷爷,只要到了爷爷的身边,便什么都不会害怕了,不过想起爷爷之前的叮嘱,他也只好强自忍住这股恐惧,把身子向着水缸下面狠狠的缩了缩。
而这时,令他感到恐惧的叫嚣声早已听不见了分毫,他这才探出了自己的脑袋,想看一看爷爷有没有在他的身旁,不过,很明显,他失望了。
男孩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间破屋,等待着爷爷的归来,时间一一的过去,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爷爷的回来,他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也越来越强烈,水缸中的清水,也变得越来越冰凉,仿佛透彻到了骨髓里一般。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男孩内心的恐惧与孤独,浓烈的不安与寂寞,已是达到了一个,耐不住这股孤独与寒冷的他,终于再次鼓起勇气从这水缸中走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了爷爷的吩咐。
“啪嗒”一声,水缸的盖头被他掀开,掉落在地上,男孩顾不得这些,抬起湿漉漉的腿,从水缸中翻了出来。
“哎呀!”
不过,突然一个不及防的踉跄之下,男孩却是十分狼狈的从中摔了下来,周围的那些碎木块也被弄翻,带起梆梆的轻响声,湿漉漉的裤脚顿时与满地的灰尘交杂在一起,他竟是没能察觉到双腿早已麻木。
男孩一心要找到他的爷爷,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心急火燎的挣扎着站了起来,向着门外冲去。
“爷爷,爷爷,爷爷……”
男孩一边拖着身子,一边放声的大喊道,若是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必然能感受到这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出的凄凉味道。
来到门外之后,男孩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眼前所望见的,竟是漫天的血腥气息,夹杂在半空之中,与无尽狂沙凌乱起舞,街道之上,尽是一片片的死尸,横七竖八的散乱在地,而在这些死尸身上,无数狰狞的血色“红花”尽情的绽开着,凭添了几抹诡异,死尸的面目早已苍白,双眼睁得比灯笼好大,显示着死前那无尽的恐惧。
这样一副惨绝到极的画面就这样直白的、不带一丝一毫加工的展现在了男孩的面前。
看着这样一副景象,男孩早已吓得魂飞天外,立即焦急的喊着“爷爷,爷爷,爷爷”,寻求心理那所剩不多的安慰,他相信,只要找到了爷爷,便什么都不怕了。
喊着喊着,男孩顾不得眼前到处都是的尸体,到处找寻着爷爷的身影。
“啊!”
焦虑而又恐惧的男孩,一时不注意之下,被一具中年人的尸体绊倒在地,直对着这死尸落了下去,男孩睁眼一看,只见这中年人正睁大着早已翻白的眼睛,直灵灵的看着自己,眼神中透露着狰狞,透露着无尽的怨恨。
男孩一看之下,顿时吓得大叫了一声,仓皇的向着远处爬去。
“爷爷,爷爷,爷爷!”
恐惧到极的男孩再次呼唤这自己的爷爷,并挣扎着站了起来,向着不远处找去,寻求心中的庇护。
“爷爷,爷爷,你在哪里啊?”
“爷爷,你话啊?”
男孩四处的搜寻着,口中的呼唤已是变成了呐喊!
突然,就在这时,男孩看到,一块卖炊饼的门板之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年人静静的躺卧在那里,双眼微微的睁开,似乎连睁一眼都显得十分的费力一般。
由着他的眼神看去,那里正是一间破败的土房,顺着他的眼神看来,眼中充满了担忧、不舍和牵挂!
男孩看到这人,顿时一个激灵灵的冷颤,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身子立即僵硬。
紧接着,他隐约听到了一个叫卖炊饼的声音,一个年迈的老者,在街道的旁边,摆着一个摊,向着西周呼唤着“炊饼、炊饼”,而在这位老年人的身后,则站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身影,眼中充满安详的在一旁看着。
老年人唤了半天,没见一个人来买,随即慈和的笑了笑,道:
“天儿,饿了吧,来尝尝爷爷刚做的炊饼!”
“嗯。”男孩显得十分的听话,接过爷爷递来的炊饼,张开的“大口”,深深的咬了一口,吃着时间最完美的幸福。
“爷爷做的炊饼真好吃!”满足的笑了笑,男孩把身子向着爷爷靠了一靠,依偎在爷爷的身旁。
突然,就在这时,男孩的爷爷回过头来,爱怜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对着他慈和的笑了笑,道:“天儿,爷爷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了,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记住爷爷的话,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在完了这句话之后,其身影竟是淡淡的虚化了开来,最终化为灵光消失,不见了踪影。
“爷爷,爷爷,不要走啊!”男孩痴痴的看着爷爷的身影,焦虑的开口呼唤着。
“不要走,爷爷,不要走啊!”就在这时,男孩似乎从某种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前方炊饼板下的爷爷,发疯了一般,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爷爷,爷爷,你醒醒,醒醒啊……”
男孩一把搂住爷爷的身子,不停的摇晃着,不停的呼唤着,然而,爷爷的身子始终没有任何的回应,其身子在烈阳的照耀之下,竟是开始变得微微的冰冷,不过好似冥冥之中,爷爷的眼神似乎带上了一抹欣慰,同时还有那深深的担忧。
“爷爷,爷爷,不要走啊,呜呜,不要走啊,呜呜……”
摇晃了半天,呼唤了许久,男孩的身影竟开始变得哽咽,带着低低的哭腔。
“呜呜,爷爷不要走啊……”
终于在良久之后,男孩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爷爷的怀里,发出凄婉的哀音。
“爷爷,不要走,不要离开天儿啊!”
男孩凄婉的祈求,仿佛与这一座的血色混杂一起,一时间竟是显得悲凉无比。
就这样,男孩抱着爷爷早已冰凉的身体,脑袋缩在爷爷“温暖”的怀中,低声地抽搐着,而这座城也因此而变得越发的安静了下来,只留下男孩微不可闻的祈求声仿佛幽灵般的在城中轻轻回荡。
直到过了半天之后,无数凌乱的马蹄才打破了这一片沉静的天空。
“驾,驾,驾……”
数百位衣着银白铠甲的骑兵带起漫天的沙尘向着这座城疾驰而来,似乎显得颇为的焦急,这些骑士们一个个杀气外露,面带凝重之色,队伍之中透出一股沉重的气氛。
随着马蹄声的渐近,这座城似乎也感受到了杀气的到来,气氛显得更加的压抑了起来,仿佛刚刚经历一次被躏的少女,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猛烈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