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罗克敌心中一惊。皇帝亲自迎接,这个面子可是天大啊。
“说起来,卢子秋是有大功的。”万历皇帝长叹一声说道:“每一次危难之际,他都挺身而出,为朕排忧解难,没有一句怨言,是朕亏负于他啊。”
万历皇帝想起卢子秋出师之前的的请求。今日之猜疑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万历同样记得自己的承诺:“朕忧君解,君心朕知。”可是自己最终只能将他调回来,这就是帝王之道啊。
当申思逸知道万历皇帝要他这个首辅去迎接卢子秋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装病的。可是万历皇帝的言辞非常严厉:“如果病了,就病退吧。”
结果首辅大人的病便不药而愈了,小媳妇似的跟在万历皇帝的后面早早的侯在北京城外,去迎接那个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人——卢子秋。
按照道理说,皇帝出城迎接大臣,一般都是大臣先赶到在那里巴巴的等上几个时辰,然后皇帝才姗姗来迟,大臣便会感激涕零。但是卢子秋却完全不遵守这个规律,万历皇帝先到了,卢子秋到还没有人影。
申时行小心嘀咕道:“这个卢子秋简直是恃宠而骄——”下面的话却被万历皇帝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万历皇帝轻轻的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谁能像卢卿这样为朕分忧,便是宠一下,骄一下又如何?”
很快,地平线前出现了一人一马,慢慢悠悠的向万历皇帝晃悠了过来!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众人根本看不清来的人是谁,过了一会走到近前,万历皇帝才发现这个貌似迟暮之人竟然是卢子秋!
见到万历皇帝,卢子秋作势想从瘦马上下来,可是由于身体虚弱,竟然动了几下,却根本没有下来。两名锦衣卫上前将卢子秋搀扶着下了马。
卢子秋蹒跚着疾走几步,来到万历皇帝的面前,悲声道:“臣,卢子秋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皇帝走下龙辇,上前亲手扶起卢子秋,却发现他两鬓斑白,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竟然如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一般!回想起他离开京城时的青春飞扬、英姿勃发的样子,万历皇帝几乎不相信,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战争竟然将他变成这付摸样。
“子秋,你这是怎么了?”万历皇帝动情的问道。
“回禀陛下,说起来惭愧。在朝鲜战场上,臣以一万对日军二十万大军。微臣愚钝,为了能够击退日军,大扬国威,唯有殚精竭虑,报效皇上。所以——”卢子秋缓慢的摘下头上的乌纱,众人惊讶的发现,他满头的头发都已经花白。
“子秋,你受苦了。”万历皇帝黯然落泪。多好的一位臣子啊,每一次都挺身而出,无论是济南府,还是瑶州卫,无论是出使日本,还是出师朝鲜,他从没说半个不字,多少次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朕竟然听信谗言,因为他收编努尔哈赤的骑兵而怀疑于他,怀疑这样以为赤胆忠心的臣子啊!他收编努尔哈赤的骑兵还不是为了提朝廷抗击日寇,御敌于国门之外吗?
再联想到他归途的凄凉,堂堂的前葬倭征讨军大将军竟然在去职回国的路上没有一个人伺候着,千里迢迢一个人回到了京城,如果半路上遇到了歹人,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这个申思逸,气量实在太小了。万历皇帝想道。
“传朕的旨意,加封卢子秋为太子太保,四等奉天翊卫推诚伯!”
什么?同来迎接的大臣们议论纷纷!须知爵位这个东西可不是每个大臣都能有的,包括首辅申时行都没有爵位!虽然是四等奉天翊卫推诚伯,可那也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本来以为万历皇帝已经擢升卢子秋为礼部侍郎,夹缝太子少保,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毕竟卢子秋才二十五岁都不到!现在可好,一下子又跳到了太子太保,还封了爵!卢子秋升迁速度之快,让很多后来的官员绝望的要死。
申时行更是愤恨交加,真不知道卢子秋这个小子到底走了什么运。去平乱,叛军自己闹内讧解散了;去瑶州,瑶族转性不杀知府了;去日本,沉船海中都没死,好摸好样又跑回来了;带着一万人去朝鲜和日军硬碰硬,很多人认为他是自己寻死,嘿!没有想到他非但没死,而且连战连捷,难道日军到了他的面前都变成了泥捏纸糊的银样腊抢头?好不容易把他这个征讨大将军的差事给弄飞了,人家一转眼就变成了礼部侍郎,太子太保,还封了爵,品衔之高直追自己这个首辅!
就在所有人又羡慕又嫉妒的当口,卢子秋又发痒了他愣头青的本色,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请求。
新任的太子太保卢子秋大人说话了:“皇上,臣已经心力耗尽,恐已不能再为皇上效忠,请皇上准许臣致仕。”
噗!人群中有一些人差一点喷血 。
官员一般要到七十岁以后才致仕,虽然有一些患上疾病的可以提前,但是很少有人提前的,因为没有几个人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利。就好像严嵩,八十多岁了还把持这首辅的位置不愿意退下来。卢子秋才不到二十五岁,而且刚刚加官进爵,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竟然要致仕。他脑子没烧坏吧?
万历皇帝也是一愣,没有想到卢子秋竟然会有这样的请求。在他看来卢子秋现在虽然虽然憔悴虚弱,但那是心力交瘁所致,只要养上一养便没事了。
还是申时行反应最快,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卢子秋的机会。
首辅大人踏上一步说道:“卢大人是对皇上心有怨怼了?”
如果这一句话卢子秋承认了,那么他也就离死不远了。在明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叫你死都要听话,更何况升你的官呢?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心生怨怼?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之心?
“首辅大人,子秋不明白。皇上擢升臣为礼部侍郎,又加官进爵,臣为什么会有怨怼之心?”卢子秋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这——”申时行一时难以反驳,毕竟有很多花大家心里清楚,可是却不能说出口。
“首辅大人,不要以己度人啊。”卢子秋不动声色的还以眼色。
“你——老夫什么时候以己度人了?我看是你心中有鬼吧?”
可是卢子秋却不和他纠缠了:“皇上,臣请求致仕的愿意,臣不想再解释,只需皇上请一位太医为臣检查一遍便可清楚。”
难道卢子秋的身体真的已经差到了那种程度?万历皇帝心中一惊,上前一步,拉起卢子秋的手:“走,今天你乘坐朕的辇车回去。”
“臣不敢!”卢子秋连忙逊谢。
“皇上万万不可啊。”许多大臣也连忙劝阻,做臣子的乘坐皇上的辇车,这不符合祖宗礼法啊。
“有什么不敢的。”万历皇帝却好似下定了决心:“朕说你当的你就当的。”
接着,万历皇帝又转向了众位大臣:“你们也不要眼热,如果谁能像卢子秋这样安邦定国,朕也让他做坐朕的辇车!”
这一下,大臣们不敢再说了。
就这样,卢子秋坐在万历皇帝的身边,招摇过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