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市的这个午后,大街上人潮依旧车水马龙,兢兢业业的上班族重复着日复一日的辛苦工作,呃,或许也有着黑眼圈我在被窝里补觉的宅男。
但它确实是有些不寻常的。譬如,在浩瀚而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代表着这个午后的那滴水,那滴独一无二的水,已经溜过去,完全消失在无边的虚无之中。[.]
这个书房,仿佛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一片天地。
墙上没有挂附庸风雅的字画,普普通通的木质地板,甚至连书架都没有。唯一称得上家具的,是正好处在窗户前的一张花梨木书桌,还有一张座椅。
最值钱的大概是桌子上的几样物事——笔墨纸砚。
诸葛笔,徽墨,宣纸,端砚,都是质地上乘的货色。能看得出来,书房主人的家庭条件很好。
是个斯文的年轻人,坐在并不怎么舒服的座椅上,端端正正。左手捧着一卷不算厚的书页,凝神思索片刻,挥毫墨,神情专注的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几丝墨香。
他是胡硕。
胡硕喜欢独处,用稍微潮一的词语来形容,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一杯清茶,半卷书页,他能一个人在房间中坐整整一个下午,自得其乐。
胡硕这件书房,看起来有些简陋。可在他心中,却仿佛心中某块最隐秘的角落。只有阳光和空气能进来,从来没有客人来过。甚至包括他的父亲,那位现在的国字第一号领袖。
每天下午看一个时的书,是胡硕定打不饶的功课。这个习惯是时候在父亲的严厉督促下形成的,但自从到了六岁,稍微懂事之后,他自己就能恒定的坚持下去了。
胡硕捧着他的书,如同捧着他最深爱的女人。尽管那书卖相确实不怎么样,书页有些泛黄,大概是保存了十几年了。有些卷角,封面上还有块大大的墨渍。若是把书举起来,放在阳光下细看的话,透过污渍能隐隐能看到两个字。
论语。半部论语。
不管是在大学校园,还是去大西北支教,就算是进入体制之后,胡硕的床头永远摆着两本书,睡觉之前若是不翻上那么几页,总是不能安心的闭眼入梦。
左首《论语》,右首《史记》。
左手写大义,右手论阴谋。
写了半晌,他大概是写累了。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地吹干纸上莹润的墨迹,把书桌上的东西摆到原来的位置,这才起身出了门。这是一个对细节要求到极致的男人。
勤奋的男人不少,心机不浅的男人更多。心细如发的男人,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之下,也算是常见的。但这若是这三结合起来,再加上显赫的家世,足以造就他的荣耀。
在书房看书的时候,他是绝对的孤家寡人。再次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件事,是去查看手机。对于体制内部的官员来,信息和门路是无异于扑克牌中大王王的存在。
电话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来电的都是同一个人,杨威。胡硕会心的一笑,反拨了回去。
杨维是被外公带大的,两人是在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伙伴。幼儿园,学,初中,高中,大学,尽管杨威从那个挂着两条鼻涕虫的跟班,一路成长为这个身高马大的大跟班,却一直是他最坚实的簇拥者,没有之一。
仿佛红旗上紧紧围绕在大星星周围的星星似的。
对于杨威的行径,胡硕有所耳闻。这个弟在长辈中的风评不佳,也算是烂泥扶不上墙,和自己的现在所取得的成就比起来更是天壤之别。
可胡硕对于杨威却丝毫没有疏离。
胡硕清晰的记得,五岁那个寒冷的冬天。因为贪玩跑到公园的湖面上溜冰,冰层突然破裂,自己落水。在安全位置的瘦骨嶙峋的少年杨威不知道翻了什么傻,毫不犹豫的跳入冰冷刺骨湖水中,两人拉着手一起在水中挣扎了十几分钟。
最后两人是被工作人员救起来了。可杨威在昏迷之前的那句话,胡硕到现在都历历在目。“硕哥儿,咱们是拜过把子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句话是两人偷偷在放学后躲在巷子里看完《天龙八部》之后学会的,为了亲身仿效一下结义的快感,两人撮土为香,虔诚的在那个巷子里许下孩提时代的纯真誓言。
不知道杨威忘了没有,不过胡硕没忘。不能忘,也不敢忘。
“硕哥儿,写完作业没?”
熟悉的语气,让胡硕心里一暖。在自己面前,杨威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弟弟,每次只要有事,不管是好事还是祸事,为了遮掩大人的耳目,开口第一句话必定是这样。
“唔?你在哪?”听到那边声音有些吵闹,胡硕皱着眉头问道。
过了一会,电话那边一下寂静下来了,杨威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子抑制不住的兴奋。
“硕哥儿,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我可是很认真的要为你找个弟妹了。”
“哪家的姑娘啊?”胡硕饶有趣味的问道。这是他关注的为数不多的八卦了。
“要不你出来一下吧,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行,不过叫你那些狐朋狗友趁早别来。”
“知道啦,就到王府吧,老规矩。”
胡硕露出个灰心的笑容。两人还上学的时候有天心血来潮,曾经一起跑到王府去吃霸王餐,最后还是被两家老人领回去的,这也是胡硕生平难得一见的糗事。
“请帖都发出去了没?”刘云飞紧紧地绷着脸。身前站着四个精干利爽的年轻人。
“恩,都发出去了。”
“不过……”最左侧的那个年轻人有犹豫。
“不过什么?”
“虎哥问我要了一张,也没问为什么。”年轻人心翼翼地解释道。
名单上共有一百零五个人。这种请帖是刘家特制的,甚至都有一定的收藏价值,这代表着家族的传承与底蕴。每一张都是要记录备案的,一般人想要仿造都造不出来。
“恩?”刘云飞眉头皱起来了,过了半晌叹了口气。
“彻底死心也好。”
“你们四个作为队长,再去家族中挑选一百名精英来,负责本次宴会的保安工作。”
“收到。”恭敬地朝着刘云飞施了一礼,几人很快离开了。
刘云飞的眼神有飘,也不知道飘往哪里。
偌大的咖啡馆中,只有寥寥几对情侣享受着甜蜜的温馨。虽然是孟尘发出邀请的,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个东道主应有的热情。
复古装修的新风格,灰暗的冷色调,让人感觉并不那么舒服。和刘虎面对面坐着,孟尘眯起了眼睛,把内心的想法牢牢锁在门内。刘虎,只是无意识的搅动着咖啡,不时低头抿一口,将温暖渐渐泯灭在了蓝山的苦涩中。
蓝色多瑙河的曲调欢快的响着,这两人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不断试探着对方。
恰如多年未见现在却倏忽相逢的同学,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而是为了避免尴尬的境地,先谨慎的观察对方是不是还能认出自己。
“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刘虎瞪大了眼睛,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你呢。”孟尘面无表情的反问。
刘虎双手紧紧地攥着,把手中的金属搅拌棒扳断了。声音有些刺耳,旁边一对正在忘情热吻的男女被打断了,对他怒目而视。
“看你妹。”刘虎不满的咆哮道。
男人打量着刘虎壮实的身材,又看了看弱不禁风的自己,无奈的咕哝了一句,“神经病吧。”
“他刚出院,你们理解一下。”孟尘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向两人解释道。
没再理两人的反应,孟尘转过头来,盯了刘虎半晌,看似无意的了一句。
“你我是不是该彻彻底底的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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