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那儿有没有香烛纸冥?”
什么?还真要祭奠?
宁采臣:“空间有限,又不是清明,我身上又怎么会带这样的东西?”
鲁智深看向林冲,现在他整个脑子全都是怒气,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林冲又问道:“大人,咱们能不能进城……”
“不行。这契丹人到处找咱们,进城不等于自投落网吗?”不让林冲说完,白清便叫了起来,坚决反对。
白清虽然是蔡京的人,但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有才能的。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么多人的逃亡,他便安排井井有条。
宁采臣觉得就是以后世的组织力也不见得比他优秀,而这时代是没有无线电、监控这样的科技工具的。能依靠的只是人,一个个小组,一个个叫喊,形成了迁移的队伍。有这样的才能,宁采臣自然没有不用的意思。
但是,你好好做你的后勤也就是了,怎么又杠上了。
“你这个当官的真是个腌杀货!俺们都是军人,不能保护自己同胞,就够惭愧的。你竟然还说这等话?”鲁智深一把抓起白清的衣襟,就像是抓小鸡似的,一把拎起了他。
“放开,放开我!我又不是当兵的!”白清叫嚷着。
这时代与众不同。宣传之下,好男不当兵。只要有些能力的人,就没有愿意当兵的。甚至对他们来说,说他们当兵,与骂他们也差不多了。
看他反应这么激烈。林冲说:“身为男儿,不能保护同胞。反倒是让死去的同胞再从阴司回来,保护我们,阻了追兵。单是这点,难道不值得祭祀一番吗?”
妙善笑了。宁采臣他们一回来,便迎了上去,看到这发生的一切,大是可乐。“你可以不是军人,这回你不会再说你不是男人了吧?”
白清不再挣扎了。他并不像妙善说的那么邪恶,在听了死在的同胞又起来保护自己时,他也是非常感动的。
看他不出声,宁采臣微笑着。因为宁采臣想到了后世,在后世确实是有那么一批男人们不承认自己是男人。
宁采臣笑,只是想到了有意思的这点,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但是他的笑容却让其他人转过头来,看着他。
“大人,你说怎么办?”甚至鲁智深就认准了他,非要他拿个主意。
“这样……也好。”宁采臣答应了。“不过不能都去,选几个人去就好了。”
人口太多。几万人进城,不说有没有追兵,这时代的城守也不敢这么多人一起进城。
然而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
纸,在工业时代和手工作坊时代,绝对是两个不同的观念。
只是买了一些冥纸,花费的银子竟然比车马还多。
“大人,银子不够……”
“什么?还不够!”
下面的人在烧着冥纸。绝大多数的白骨随着宁采臣不再施展幻术消失了,但是宁采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真有,真有白骨爬了起来。
那是战场的孤魂,锈迹斑斑,不知埋入地下多久的刀枪,持在手中。更有的刀枪插入他们的身体,从白骨架中取出,再度提在了手中。
他们是战争的亡难者,是没有人渡化的存在。
宁采臣来了,只是泄露的一点点气息,却让他们有了轮回的希望。所以他们爬了出来,空洞洞的眼洞看着宁采臣。
他们想问,为什么他们保家为国而死,却要受这等磨难?他们想问,他们的家人还的吗?他们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轮回?
但是他们问不出来,死去的他们,喉咙早已不能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宁采臣:“小青姑娘,需要你帮个忙?”
小青:“什么忙?”
宁采臣:“这辽国的敏儿郡主欠了我一些银子,希望你能帮取回来。”欠条画押全都交给了小青。
小青:“就是那个带兵追来的姑娘吗?”
宁采臣说:“是的。”
小青笑了:“放心吧!”转身雀跃而去。心中更是欢喜着:死丫头,原来是你。这次非搬空你不可,看你再神气?
安排小青去了,又使人临时建了处城隍庙。
宁采臣一身城隍服,居中而坐:“虽不知你们是何朝代的军士,但是你们都进来吧!本神做主,助尔轮回!”
耶律敏儿虽然离开了,但是却不能保证不会有其他的追兵来。
时间紧迫,先让他们入了阴间再说。
近十万人见证了这一刻,为他们送行。
他们是感动的。
因为宁采臣看到他们身上的怨气淡了,消失了。
为国征战,却曝尸荒野多年,是有都会有怨气。但是这么多人的一场送行,百多年的怨气就这么消散了。
宁采臣他们再度上路了。为了购买冥纸,他们已经耽误了很久。
胡人建城不行,破坏倒是行家里手,为了买冥纸,他们不得不向北行,因为离他们最近的城池在北不在南。
一来一回,便是不少时间。还要祭奠,送他们轮回。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除了冥纸之外,帐篷、皮毛、被褥都买了不少。
因为这时代不是后世,有个暖冬。这时代的冬天真的很冷,零下二十多度,是正常。就是零下三十、四十度,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走了这么多天,还没有什么人死去,白素贞的医术功不可没外,主要还是此时北中国的占领者是胡人。
这是宁采臣第一次感谢胡人。有了胡人,这羊才不缺,冻死人的冬天,再没有比喝羊肉汤更暖和的了。
酒,不是所有人都吃。就是都吃,在胡人占领区你也难买到这么多。
羊就不同了,只要花银子,就可以买到。
为了归途的顺利,宁采臣甚至让马车空中了二十辆。这二十辆车,什么都不做,全职煮汤,一直保持沸腾。
哪个走冷了,来一碗;走渴了,同样来一碗。
不用担心水,不说这时代的河水直接便可以喝。就是地上的冰雪,化开了,同样可以喝。
一连几日,大家都是暖烘烘的,更妙的是一个追兵也无。
宁采臣还不知道,他突然派人去买冥纸,又派小青去取欠银,直接让耶律章奴分不清宁采臣他们到底在哪儿啦。
这与后世毛祖的七渡赤水,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刻意,一个却是顺其自然。
只是这一自然起来,造成了一样的后果,甚至传出宁采臣有将帅之才的传闻。
当然也有不好的传闻。比如小青的自然,她真的把耶律家这些年的劫掠所得,全清了仓。当耶律敏儿回到上京,看到连墙壁上夜明珠都让扣走的惨态,不由恨死了宁采臣。
小青也是实诚人,不,实诚妖。你说你都洗劫一空了,干什么还留下欠条?欠条留在现在,自然知道是哪个做的。就是不是也是了。
一路平平安安,眼看着到了宋境,却突然于一座帐篷传出了痛哭声。
“发生了什么事?”宁采臣急匆匆而去。
家属已经请来了白素贞,这一路上,不缺吃喝,又有白素贞这么个手到病除的大夫,他们几乎以为自己不是在逃难,而是到了天国。
但是这个病例……宁采臣进了帐篷。白素贞立即在他耳边小声说:“不是病。看上去,倒像是妖做的。”
那是一具干尸,干干瘪瘪的,就像是东北人冬天做的腊肉。只是这具躯壳上是一点儿肉也没有,只剩下皮与骨头。
皮紧紧贴在骨头上,显然是有什么东西钻入体内,吸干吃净他的血肉。
会这样做的妖怪,宁采臣就知道一个。
“快!所有人都离开树林。”
如果真是他躲在这儿杀戮行人,那么树林就不再是遮风挡雪的地方,反而是一处杀人的魔窟。
立即动手更换过夜的地方,同时,宁采臣也散出所有的人去,所有能感应法力妖气的,但是妖魔鬼怪之中,植物所化最擅隐藏气息。所以寻找妖怪本体,只是附带,重要的是找到他。
“大人,他来了。”人多好办事,隐匿气息,人就不那么在行了。
“大人!”进来的是个大胡子,从两腮到唇下全是胡子。风尘仆仆的,显然是多日都没有打理过了。只在仍然露出的脸面来,依稀可以看出他本来的样貌。燕赤侠。
宁采臣:“是他吗?”
“是的,大人。”燕赤侠一抱拳,“我不断追查,在这附近发现了树妖的踪迹。”
“走,咱们去看看。”只要确定就行了。其实即使不是他,这杀了自己带出的人,宁采臣也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先以幻道隐了自身气息,他们二人急急出帐。
“宁大人,让我们一起去吧?”白素贞她们等在外面。
“也好。”宁采臣没有停留。这一次,是绝对不会再让树妖逃了的。
气息隐藏,一路上的树木都没有变化,但是宁采臣他们却隐隐听到了打斗声。
这是怎么回事?
宁采臣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脚下不停,立即向打斗声方向而去。
那是一块空地。
一身着斗篷,不男不女,正是树妖姥姥,但是与他打斗的,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然是法海。
宁采臣他们立即藏好身形,避开双方的目光。
只听树妖姥姥说:“小和尚,大家也算是同道中人,本姥姥也就是借这处地方藏身。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是我的独木桥……”树妖姥姥特殊的男女参杂的声音,是一听,便忘不了。
法海眉头一皱:“大胆妖孽!哪个与你同道?本座随队伍一起行走,你竟敢在本座面前杀人!真是自寻死路!般若诸佛,世尊地藏……”
白素贞是花容失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心躲藏的法海,竟然也在这南归的队伍中。
人间毕竟灵气不多,法海在找不到白素贞后,也就不再飞天赶路。
不过这不等于法海就放过白素贞了,相反他不再飞了,也是为了寻找白素贞。
却说白素贞到了宁采臣队伍中,人气、浩然正气、战争气息……层层隐藏,可是把白素贞隐藏得干干净净。
但是这隐藏的只是气息,只是让法海的法眼不起作用。然而除了法眼,法海更是个人,是人就有嘴巴。
漂亮、白衣,有一手高明的医术。这些白素贞的特点,法海又怎么令不知道。
法海入魔,只是执念的念头不通达,并不是变成了白痴。而他记起了上一世,也只是让他更执著,更恨白素贞,与他的智商并没有关系。
走!
宁采臣他们快速地退走,不好、也不愿意惊动他们。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宁采臣的敌人竟然会与白素贞的敌人打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没他们什么事了。
一回来,白素贞想了一下说:“宁大人,既然法海缠在这儿,那我与青儿就先回去了。”
“也好。”宁采臣点了点头,到了宋境,便安全了。树妖能不能打败法海?这简直都不用问。“我这帮你们写上字,带上,应当可以瞒过法海。等你们走远了,法海也就更找不到你们了。”
浩然正气可以让一切变得像人间,而法眼之类的神通对妖魔鬼怪好使,对人却没有多少作用。
宁采臣写上字,又多与了些浩然正气。突然又想起说:“对了,现在方腊正在造反,你们这样回去……”
她们是妖,不是人。但是问题是造反众们不知道啊!
无论是造反也好,起义也罢。碰到绝色女子,要说不动心,不使手段的,还真是极少。而以白素贞她们的姿色,要是不抢了她们做压寨夫人便有了鬼了。
白素贞说:“大人无须担心,汉文的尸身我已交由五鬼妥善安置。”
哪个担心这个了?五鬼没来,便知道干什么去了。白福五鬼先保护爹,然后又保护儿子,后世人都知道,我是担心……宁采臣还没说,小青却说:“宁大人,你,还有没有什么帐没收的?”
“没收的帐?没有了。”宁采臣摇摇头,没有细想小青这么问的原因。
“哦!”小青很失望。
跟白素贞,那是多少日子的姐妹情,但是跟宁采臣是痛快。向耶律敏儿讨了一次债,她是痛快得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畅。可惜只有一次。
小青:“那我随姐姐先走了。以后再有帐讨,千万别忘了我啊!”
她这是上瘾了。是真的,后来听说小青开了一家讨债公司。
白素贞她们离去,而梁山也准备派出人来。梁山在造反前,便说会派人通知宁采臣,然而他们一直拖着,但是现在,他们拖不下去了。
宁采臣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一次出使,可谓搅得辽国天翻地覆。一路上近十万人出行,再加上耶律章奴没有封锁京师,什么消息都传出来了。
以千百人对抗辽人十万御营(流言一传,便很容易夸大),耶律章奴害怕辽皇治罪,竟然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什么大事?
除了改朝换代,也就是它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咱们宋人。大宋的行商们自然是要天南地北,拼命传播的。
大宋京师皇城。赵佶:“探子有回报了吗?到底是不是真的?”
传言早就有了,宁采臣那边拖家带口的,又要绕路躲开追兵,自然是比不上行商的。
只不过想他大宋,虽然没有了万邦来朝的上国之威,怎么说也是个大国,又怎能风闻议事。立即派出了探子,今日才有消息传来。
“启禀陛下,基本属实。”传言虽然夸大,但是绝对是好事。大宋朝难有的高效率工作。
“好,好,好!”赵佶连说三声好字。“传令文武,开大朝议事。”
赵佶兴冲冲加开了大朝议事,所谓大朝,也就是京官有一个算一个,全弄皇宫里来。
当然了,真正可以议事的还是平时那些人。这一个月半年才上一次朝的人,几乎都是听众。与其说是听众,不如说是赵佶在耀武扬威。
“朕就说辽人不堪一击。你们看看,这宁采臣,一介文人书生,统领百多随从,就杀得十万辽军七进七出……”
奏报的禁军统领差点儿吓趴下。怎么回事?我不是报了只是对抗两千人吗?陛下怎么比流言还厉害?还七进七出?哪来的?
他又哪儿知道赵佶都快乐疯了,自从他主张联金灭辽以来,这诸多大臣就不断反对。反对就反对吧!反正朕有丞相、太尉的支持,也有带兵的统帅(童贯)。
但是这宋江、方腊一造反,这大宋一下子变得有如破漏的房子一样,一下子半壁江山都快没了。
这时,那些反对大臣的也全跳出了,纷纷指责朕的错误。仿佛这是朕造成的似的。
好吧!朕承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朕也怀疑过朕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辽国不该灭亡?这是上天对朕的警告?但是现在……“陛下英明。”本就赞同的,虽说他们赞同时,只是为了拍赵佶的马屁。但是现在,他们仿佛全是多智似妖,指点江山的诸葛亮。
叫的那个大声,那个兴奋。仿佛在说这才是咱的真本事!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呃,怎么成摆地摊的了。
总之,就是蒙对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必将因此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