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娇容也不想这样,若非太过担心,她也不会如此。
以前听得什么妖魔鬼怪,那也只是听,就是有李公甫参与,他也没有亲眼所见。可是上一次李公甫回家取字,她是看到了。
当时李公甫身上不仅有土,更有血迹。她的心立时便揪了起来,若不是知道有宁采臣在,而且宁采臣能镇住那些妖邪,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去的。也许这样一来,李公甫也就必然会离开杭州了。
一般人都怕的妖物,反过来却怕宁采臣。凭的是什么,还不是他是读书人。
而在她打听下,这县衙以往便闹过妖物,但这妖物却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读书人。即使是入了牢,像那诸葛卧龙便从未被害过。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她哪还静得下心来,别说许仙读书本就不错,就是他读书不成,许娇容也会让他去做一个读书人。
别看许仙现在一身童生服,在私塾里也算得童生,但那只是私塾的考核,并没有参加国家的抡才大考,因为他不够资格。
若不是这个宋朝对他们这些人略有放松,就是童生服他也穿不得。
其实古代都是如此,律法是律法,人文是人文。说是以法治国,其实也就是以人文治国。
人心都是肉长的,宁母当然想帮他,可是这怎么帮?
如果他是李公甫这支,宁母都可以做主把他过继过来。可他不是,他只是李公甫的小舅子。
别说不同姓了,就连血源关系都没有。
中原人最重血缘,如果有血缘关系在,就是不同姓也可以收下。可是他没有。
这老太太就拿不准了。
如果伪照血缘关系,别说律法不容,就是老太太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宁相公,宁相公!哦,有客人在啊!”正这时住在山上的王二叔进了来。他手上提着一尾金尾红鲤鱼。“今儿在河边洗手,发现水沟里有尾冻僵的红鲤鱼。咱是粗人,吃鱼每次都要被卡到,所以送来与宁相公补补身体,偿偿鲜。”
他说的是实话,有一次他吃鱼,差一点没被卡死过去。吃馍馍,喝水,都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要不是宁采臣用细木条帮他夹出来,说不定他还真就卡死了。
看到有外人进来,许娇容也只得站起来。
宁母知道他吃不得鱼,立即取了一块布匹送上。“也不能总是白拿你的东西,这是一些布料,他大叔你就拿去做些衣服吧!”
“他大婶,这可不行。实话与你说,这鲤鱼即使给我,我也不敢要。这可是红鲤鱼,传说与龙王有亲。除了宁相公这类星宿下凡,旁人可是吃不得的。”
鲤湖跳龙门的故事深入人心,一般来说,人们是不吃鲤鱼了,更何况还是这红鲤鱼。若不是这鱼已冻僵了,王二叔早就把它放生了。
自家吃不得,又放生不了,他便自然想到了宁采臣,这便把鱼送了这来。
这鱼少说也有一、二十斤重,宁母哪儿能白白收下,最终还是给了他一匹布。
这鱼收下之后,宁母随手把它放进了水缸里,便没有再注意,却没有注意到那鱼又活了过来。
有人这么一打叉,许娇容也不好再跪,再由李公甫讲解了许仙这户籍转拨与他人不同,因为牵扯到了国家的抡才大考,所以只求宁采臣他们是没用的,这县里不承认,到时他还是考不得。
知道自己是为难人家了,许娇容歉意不已。
“这没什么,只要说通县里就好办。只是我与钱塘不熟,这就需要公甫多跑跑了。”宁采臣不在意道。
这事其实也不难,这毕竟是个人文大于律法的世界,只要人情关过,这不过是件小事。
要说难处,也只在许仙那边,如果他还有族人在,这自家人转到他人名下,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这又不是一个卖儿卖女的朝代,汉人的自尊还很强,即使操持贱业,也不会同意改姓换户。汉人若不是有着这么强的自尊心,也不会在崖山时有十万军民跳海自杀了。
至于现代……
邪教中大概能见到。
听到要与钱塘县打交道,她根本是求错了人,不由有些尴尬。
不过李公甫倒很高兴,因为他这浑家难得见她做错事,一直都很强势。若不是认了这亲,想看她吃瘪,还不知要多久。
自己吃瘪了,可自己的相公却躲在一旁偷乐,气得许娇容都想打他。
对此,宁采臣是不会做什么。因为他这两口子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这许仙,这才几日没见,便失了往日的活泼。
“汉文是怎么了?怎么默不作声的?”
听到宁采臣问许仙,许娇容再也顾不上生李公甫的气,立即道:“汉文这身子骨弱,一进入冬季便不想动弹。”
许仙也说:“这两日睡得不好,没有精神。”
睡得不好,宁采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就连他这现代的夜猫子在这古代过多了早睡早起的日子,突然熬夜守岁,都大感吃不消,就更不必说这完完全全的古人了。
“母亲,咱们这不是有王二叔刚刚送来的鲤鱼吗?要不,今儿就烧这红烧鳃鱼与汉文补补。”
宁采臣是顺竿往上爬,借许仙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古人规矩,守岁他还能同意,但是这大冷的天不开火,寒食,他实在是受用不了。
冬至在古代是一个大节日,后被春节取代,冬至后的第105天就是寒食节,但是也有过年不开火,只吃剩饺子的习俗。
这古代的肉是好吃,可剁碎后的肉就吃不着多少肉味了。
宁母也不知怎么想的,这大冷的天,她竟然要寒食?
这可是要不得的,这过年到清明,至少还有90天,这哪是一个现代人受得了的。就是宁母的身体,宁采臣也很担心。
“可是酬谢神恩……”像宁母这类拜神的人,自然是会有拜神许愿之事。
宁采臣虽然已经知道宁母拜的神是什么,但是这是老人家的信仰,是精神寄托。比如她便觉得每次拜神,神灵都会把近况转述给死去的丈夫。她也因此觉得自己很欣慰,没有辜负死去的先人。
对此,宁采臣又怎么忍心打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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