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巫王阿贝尔拉赤莉已经完成了魔龙变的最初几个阶段,所以为了容纳她变形后巨大的身体,拉姆的宫殿地下有巨大的龙穴。不过平时,巫王还是以人类的形象示人。
这座宫殿与提尔的大金字塔不同,更像是摩尔风格的厚重要塞。宫殿有三重厚墙环绕,外墙高达五十尺,呈现暗红色。上面更雕刻着各种动物:蜿蜒爬行的蛇,展翅飞翔的沙鹰,爬来爬去的壳甲虫,还夹杂着纵横荒原的狼群,以及毛驼和狮子。
六十尺高的中墙是黄色的,上面用阴刻的手法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战争场面:刀剑相交,矛盾互击,箭支如雨,英雄在战斗,婴儿被屠杀,熊熊燃烧的火葬堆。龙形怪物盘踞高空,睥睨一切。
内墙是白色的,有七十尺高,其上的雕刻能让人面红耳赤。
进入巫王的宫殿,圣堂武士们会解除来者的武装。不管是弯刀还是匕首,通通要被收走保管。下跪民的做法,穆哈迪想起来部落里的人是怎么评价这些做法的,男子汉永远不该让自己手无寸铁。
一个真正的部落民会把这当作一种耻辱,穆哈迪没那么敏感,再说他真正的武器是自己的思维不是金属,所以任由圣堂武士们拿走了他的银刃,弯刀,和靴子里的一把匕首。
一个人很难从内部判断出这座宫殿占地多大,因为它里面的构造错综复杂,有好几处花园,迷宫式的厢房,水晶占卜塔,甚至还有一处池塘。和它相比,提尔那座卡拉克遗留下来的宫殿就像羊倌的茅屋。
拉姆城圣堂武士的首领迪尔德利公主不在,就由一个中年高阶圣堂武士掌管宫殿的守卫。这人有个大光头,下巴上的皮肤很松弛,眼珠的颜色淡的接近于白色。他穿着做工精致的锁子甲,身上戴着许多礼仪性的流苏和叮当作响的饰物。和大多数依赖魔法战斗的圣堂武士一样,他腰上缠着粗大的腰带。其上有无数小口袋,用来装各种施法材料和卷轴。
即使有科温王子的保证,这些王宫的守卫们对心灵术士还是很不友善。后者在觐见室枯坐了两个沙漏时,守卫们才放他进到宫殿里面去。接着是一遍又一遍的搜身,盘问,以及侦测魔法的扫描,一切结束后才放过了他。此时,已经接近一天的正午了。
穆哈迪注意到,宫殿的地面和四壁是融为一体的。看起来这座宫殿内部是从一整块石头上雕刻出来的,而不是砖石砌成的。考虑到这建筑的体积,那块巨石的体型大的难以想象。
形形色色的人在建筑内部川流不息,说说笑笑的女侍,一脸严肃,拿着长柄斧的守卫,以及面色灰白神情阴郁的官僚。为了维持一座数十万人的大城市运作所需要的全部人员,都以这座宫殿为办公地点。
出乎心灵术士意料,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人要来面见巫王。这些人五花八门,什么来路的都有。穆哈迪看到一群五颜六色的小丑,他们有的踩着三尺来高的高跷,有的用颜料把自己的脸涂成了白色,还有的扮成怪兽的样子。小丑们旁边是一帮老实巴交的农奴,八成是哪个贵族下属的农场里逃出来的,最年轻的一个比穆哈迪还小。
农奴后面是两个全身罩在黑袍子里的人,他们一直沉默不语,站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心灵术士和其他人一起,在女侍的带领下进入了巫王所在的王座厅。只见这座大厅足足有三百尺见方,它的设计能加强反射,让人的声音变得洪亮。大厅两侧矗立着一排高大的金属魔像,它们前面站着巫王的廷臣。四壁挂着长长的挂毯,精美的织工能够让任何仅仅把纺织当作一门技术的人自惭形秽。
这里的地面上铺着一整块的大型地毯,上面绘着神秘的文字。大厅尽头有一处高台,它自地面呈阶梯状隆起。尽头的墙壁上描绘着阿塔斯在翠绿之年代的景象:繁茂的森林和蔚蓝的湖泊。绿色的森林是用绿松石镶嵌成的,湖泊则是难以计数的细小蓝宝石。
一位侍女站在高台上,旁边放着一个穆哈迪生平所见的最华丽的王座。魔法和巧手匠人共同的努力建造了这个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它不但巨大,而且雕工奇异,镀金的表面明亮辉煌,镶嵌着琥珀、玛瑙、玉石和翡翠。王座的把手两支母龙,她们的配偶则被雕刻在椅背。七彩光芒同时从王座上散发出来,自动破解一切可能的攻击。
王座上空空如也,巫王竟然不在?穆哈迪觉得很奇怪,不过在这里,他不敢擅自动用灵能探查别人的思想。
守在大厅入口的壮硕圣堂武士高声唱名,“来自尼本乃的巡回小丑团,来自哈丁庄园的农奴七名,来自外域的位面商人两个以及科温帕夏的心灵术士幕僚一名。”
科温帕夏,而不是科温王子,穆哈迪注意到了圣堂武士的称呼。虽然阿贝尔拉赤莉是拉姆的巫王,但是名义上她自称拉姆城大维奇尔,所以她的子嗣自然就不是王子了。
那个站在高台上的侍女开口了,她的口音很怪,像是某种已经灭绝的人类方言,用词也很独特,很多词尾的变化古色古香。
“你们一个个上来说吧。”女人说,“我会尽可能的给你们公正。”
一瞬间,穆哈迪意识到这个侍女一样的女人就是拉姆之王阿贝尔拉赤莉。巫王穿着与寻常妇人无异,暗黄色裙服的扣子一直系到脖子,白色的头巾遮住了她的头发和嘴。这一身装扮做工虽然精致,但是居然没有附加任何魔法,就是普通的衣服而已。
在阿塔斯,大多数有条件的人都会给自己身上的装备附魔,巫王更应该如此。而拉姆的这一位似乎重装饰胜过实用性,没有这么做。
而且她也没坐在王座上,所以穆哈迪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一位就是自己要会面的对象。不过阿贝尔拉赤莉很耐看,她的眼睛有时候会流露出与外表不符的成熟与沧桑来。
拉姆的巫王长相秀美,身材说的上玲珑有致,但还不到让人感到惊艳的程度。她的人类形态身材很修长,皮肤显得有些粗糙,眼睛后面的皮肤还有鳞片的痕迹。穆哈迪不禁猜测在那具捂的严严实实的裙服和头巾下面,该不会是一具长满了鳞片的身体吧。
乍一看,巫王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和善的感觉,让人几乎不会联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灭绝了兽人一族的强大法师。
尼本乃城来的小丑团首先上前,他们中间踩着高跷的那个人夸张的一鞠躬,对巫王说:“尊贵的陛下,我们乃是来自尼本乃城的杂耍艺人。来到这座美丽的城市是为了能够沐浴陛下的荣光,同时将艺术带给这座城市的人民。”
有的廷臣偷偷发笑,而巫王说:“这座小丑之城里已经有足够多的跳梁小丑了,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想要来这里而不是其他城邦?我要听实话。”
一个矮子说话了,穆哈迪本以为这是个半身人,却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矮的人类。“尼本乃城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暴动,影王尼本乃认为这是提尔的奸细在捣乱,所以实行了严格的戒严令。陛下,现在尼本乃城里已经没有任何娱乐的生存空间了!连烟馆都被查禁了!”
“提尔城不接受奴隶制,可是我的团里有三分之一的团员都是奴隶。尤里克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伯德炽太过遥远而安卡拉不欢迎外人。”
“行行好吧陛下,让我们在拉姆开设我们的马戏团。”矮子说。“我们会守法缴税,让城里的贵族们更加快乐,奴隶们更加驯服。”
巫王最后决定,小丑们可以在拉姆城里安定下来,条件是他们必须同意接受圣堂武士们用魔法检测,确定他们不是尼本乃的奸细。
接下来,轮到那一群农奴了。带头的农奴是个独眼的汉子,皮肤黝黑,鼻子上生了一颗大瘤子。
“陛下。”独眼的农奴说,口齿含糊不清。“请为我们作主!”
巫王平静的回应他,“说出你要申诉的内容。”
“是的,陛下。”农奴战战兢兢的说,“我们本来是哈丁庄园的农奴,为我们的主人黄胖子拉赫兰效劳。我们勤勤恳恳,种植甜菜,苜蓿,小麦和大豆。可是不久前,我主拉赫兰上街的时候被暴徒砍死了。”
“拉赫兰主人被砍死后,我们就倒了大霉。因为主人生前没留下子嗣,所以庄园的继承就成了大问题。几个主人的远房侄子们都上门宣称自己的继承权,而我们不知道听谁的好。”
另一个农奴战战兢兢的插话了,“没决出新主人之前,我们不敢动用老主人留下的遗产。可是再不去水厂买水的话,整个庄园的农作物都要枯死了。到时候我们就会全部饿死。”
“圣堂武士们本来裁定由拉赫兰的一个侄子继承遗产,可是他在金库破产后就上吊了。接下来圣堂武士们又裁决另一个侄子继承遗产,可是他不在拉姆。等他接到信赶来拉姆,至少要过一两个月,而庄园坚持不了那么久……所以……”
巫王宣判,奴隶们可选出一名代表代行主人的职权,直到那个侄子到来。如果新主人不满意,可以和这个奴隶代表决斗,活下来的人就继承庄园。不管输赢,这些农奴必须奉新主人为自己的所有者,不得再有异议。
在农奴们之后,那两个裹在黑袍里的所谓位面商人也上前了。他们走到高台前,褪下兜帽,露出两张马脸和黄色的眼睛。“吉斯洋基人向拉姆城的城主致意,”那两个家伙一鞠躬,然后同声说。“我们跨越无数位面,才来到这座沙漠中的城市。”
阿贝尔拉赤莉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商人,也是战士!”吉斯洋基人说,那两个家伙长的太相像了,旁人也看不出是谁在说。“我们来到阿塔斯,是为了寻找两件丢失的国宝!”
“有个人类小贼偷走了我们的国宝,我们的魔法发现,他躲在这座城市里!请城主大人允许我们搜查这个贼!他必须血债血偿!伟大的吉斯洋基帝国需要你的协助!”
“血债血偿!“
巫王指尖放出闪电,在不到一次眨眼的时间内把两个跨越位面的吉斯洋基人烧成了灰。强光耀眼,一瞬间穆哈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响。灵能通感的缺点就是这样,看到强光,就会出现幻听,久久不会消散。“没有任何非人种族,敢在我的城市里威胁人类。违者处死!”
从大厅两侧的暗门里涌出几个仆从,一声不吭,很快就把吉斯洋基人留下的灰烬清理掉了。
轮到穆哈迪上场了,他按照科温之前吩咐的说:“我有要事要向大维奇尔大人禀告。”
“但说无妨,”巫王像科温介绍的那样回答。“如果确属要事,你会得到我的奖赏。”
“大人。”心灵术士说,“这件事牵涉到圣堂武士的腐败。我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你的一名属下背叛了你的信任。但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只能在单独的场合公开我的证据。”
“好。”巫王按照剧本说,“所有人退下,我要和这个心灵术士单独谈谈。”
宫殿里的廷臣,守在门口的圣堂武士于是纷纷褪下。很快,大厅里变得空无一人,只有那些魔像,巫王阿贝尔拉赤莉,以及心灵术士留在原地。
穆哈迪打量着巫王,猜测那双苍老的眼睛后面隐藏的是什么样的思想。他虽然不敢用灵能窥测对方,但是仅仅是观察外表和聆听语言,有时候也能揭示很多秘密。
“现在没有别人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阿贝尔拉赤莉低下头对穆哈迪说。
来宫里之前,科温告诉穆哈迪,巫王想要私下和他谈谈,而且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就搞了今天这样一出戏。巫王宣布这天她要接见请愿的人,这并不奇怪,因为阿贝尔拉赤莉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偶尔还是会面见一部分平民,以显示她依然健在。
接下来,穆哈迪混在请愿的人中间,提出揭发圣堂武士腐败的事。这自然也是胡编出来的,只是为了给私下会面制造一个借口。这样一来,有心人即使知道穆哈迪和巫王的会面,也只以为他们在商谈圣堂武士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心灵术士就不知道了,据科温说这都是巫王的要求。
“我很荣幸能和拉姆的统治者交谈。”在不清楚对方性情的情况下,穆哈迪谨慎的说。
巫王看着心灵术士很长时间,最后开口。“我感到受宠若惊,心灵术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心灵术士心下惊讶,脸上还是波澜不惊。“请大人点明。”
“科温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兴之所至,他什么都干的出来。”阿贝尔拉赤莉说,穆哈迪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传来松一阵紧一阵感觉,无形的压力攫取住了他。“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粗心,不曾学会什么是谨慎。”
“几天前我得知了他招募到了一个新的灵能者顾问,在拍卖会上好好的整了本尼迪克特一把。”巫王说,穆哈迪感觉到大厅里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地面明明一切正常,却好像在晃动一样。“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灵能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所以我就秘密调查了你一下,结果发现,原来你竟然还是提尔的高级军官。据说你更自己创了一个教派,崇拜被称为第一因的存在。告诉我,心灵术士,你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抛头露面的事。就靠一张面具和一层变形灵皮,就可以骗得过我么?”阿贝尔拉赤莉一伸手,穆哈迪就感觉到自己一直带着的面具破碎开裂,掉在了地上。他为了见巫王特地穿上遮掩容貌的灵皮也不起任何作用,蒸发到了空气中。
巫王接着说下去,语气中似乎有一些讽刺的意味。“身为提尔的革命者,却说和巫王交谈很荣幸。这能不让我感到受宠若惊吗?”
穆哈迪镇定的思索应对的办法,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阿贝尔拉赤莉又说:“不用紧张,提尔人。我不会因为你来自提尔或者参加了推翻卡拉克的革命,就对你动手。”
“这很让你意外,是不是?”巫王说,“你以为我身为巫王,一定是敌视提尔的革命政府的,大概还以为我时刻琢磨着怎么扼杀那里的人,掠夺那里的财富对不对?”
巫王每说一句,心灵术士就不得不暗暗赞同。他确实没料到拉姆的巫王竟然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也没法肯定对方的表现是不是装出来的。
另外,即使没有动手,身为存在了数千年的大法师,其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也是惊人的。巫王阿贝尔拉赤莉几乎已经和魔法融为了一体,她就是魔法,魔法就是她。站在她面前久了,那种无所不在的压力就从四面八方袭来,逃也逃不了。
心灵术士不是没考虑过巫王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危险,但是最后他还是决定冒险和巫王见面。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似乎是心里有一股动力在驱动他这么做,而这股动力不来自他本身。
是太初术士拉贾特的潜意识希望自己和巫王阿贝尔拉赤莉会面么?穆哈迪不禁这么想。考虑到阿贝尔拉赤莉一直坚持自称大维奇尔(宰相)而不正式称王,搞不好拉贾特当年和这个巫王有一腿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对方知道了自己被拉贾特的心智魔种附体,会做出何种反应?
穆哈迪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回答巫王。“我确实曾经那么想过。”
阿贝尔拉赤莉点点头,“可惜,我是不希望和提尔为敌的。沙漠里再出现一个女统治者,不是很好么?”
“恕我直言。”心灵术士说。“提尔的国王是泰西安大人,而提尔的最高权力属于执政会议和它所代表的提尔人民。不是哪个女统治者。”
“随便你们怎么说。”阿贝尔拉赤莉伸手顺了顺垂在额前的几缕头发,这个动作让她显得特别女性化。“作为活了几千年的老人,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管在哪个时代,也不管名义如何,统治者就是统治者。”
“无论宣传权力来自议会,来自人民,或者是出于神授或扶植傀儡。真的统治者总会找到这些的幌子来遮羞。其实有的人天然就应该统治,正如大多数人天然就该被统治一样。你的朋友提尔的沙蒂丽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她如何声明自己不过是在执行人民的意志,其实本质上还是她在统领众人。没有她提尔,一万年也奈何不了卡拉克。至于泰西安,不过是另一个小号的卡拉克,一个傀儡罢了,他没法把提尔从沙蒂丽手中夺走的。”
穆哈迪很怀疑对方的判断,但他也不想纠缠这些。“大人愿意和提尔友好,那么提尔自然欢迎。不过我不能决定这一切,只能先通知提尔,等那边决定。”
“理所当然。”
“革命爆发后,尤里克的巫王哈曼努曾经派使者来找我,要我加入他的巫王联军。”阿贝尔拉赤莉接着说,“但是他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和提尔开战。而哈曼努这个人,我从净化之战时就不喜欢。”
“为了避免遭到其他巫王的攻击,那个时候我没法公开表达对你们的支持。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不是么?提尔打败了三王联军,现在整个沙漠里没人敢小看你们。我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你们联合,以应付那些泥古不化,敌视革命政府的敌人。”
“你可能听说拉姆城在招兵买马,不过那和提尔没有关系。我增强军力,是为了应付其他的敌人。”巫王说,不过她没提起其他的敌人是什么。
穆哈迪越听越奇怪,阿贝尔拉赤莉不想和提尔打仗,反而想要结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想要借助提尔的力量,对付和自己合不来的巫王?心灵术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特别看重的地方。
“我很好奇,大维奇尔。”穆哈迪顶着巨大的压力问。“你想要与我会面,真正的原因该不会仅仅就是为了向提尔释放善意吧?”
“这是原因之一。”巫王饶有兴味的看了心灵术士一眼。“另一个原因是,我听说你是小有成就的心灵术士?”
“心灵术士是真的,小有成就未必。”
“很好。”巫王说。“也许我可以用的着你的特长。”
接着,阿贝尔拉赤莉也不管心灵术士同意没有,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几天前那场拍卖会,你就在现场,想必你也对那场突发的闹剧印象深刻吧。”
这?穆哈迪想,她该不会让我去捉傀儡师吧,那自己可要立刻跑路了。傀儡师那个等级的大心灵术士,他可不敢招惹。穆哈迪不怕死,但灵能的折磨,可以比死凄凉百倍。
“嗯。”心灵术士点头,说。“当时那个自称傀儡师的灵能者突然出现,还抢走了一件拍品。不过据我所知,那件拍品本来就属于他。自从……”自从被你干掉后,穆哈迪想。“……自从古代他被击败的时候起,就失踪了。后来才被古物猎人发现,并送来拍卖。”
“你以为那是傀儡师的东西?”巫王好像陷入了回忆中,目光变得有些飘忽。“……你搞错了。那水晶球不是傀儡师的东西,它根本就是傀儡师本身。”
“什么?!”穆哈迪诧异了。
“这很奇怪么?”巫王不以为然的说。“灵能者有超态变化的能力,变成一个水晶球能有什么难度。她那套控制他人视觉的装神弄鬼的把戏,骗得过普通人,你这个灵能者还看不出来?她并不是像有的人想象的那样没有本体,傀儡再多,傀儡线还是要握在本体的手中。而那个水晶球就是她的本体,几百年前她就喜欢这么做了。”
惭愧,穆哈迪想,自己真的没看穿傀儡师的控制手法。更别提发现对方把自己的本体隐藏在哪里了。不过傀儡师是个女人吗?怎么巫王用“她”不用“他”。
“既然大维奇尔知道那个水晶球就是傀儡师的本体……”穆哈迪说,“……那么为什么你不直接自己出手把这人抓起来呢?”
阿贝尔拉赤莉看着穆哈迪,那神情太过复杂,连心灵术士都分析不出对方是个什么心情。“首先,我当时没有空。完成魔龙变的头几层变化以后,我的性格似乎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变得像真正的巨龙一样,喜爱睡眠。”
“其次,也是我要找你帮忙的原因。”巫王冰冷的说。“我并不想对付她,我要你找出为什么我要抓住傀儡师的原因。”
穆哈迪一下子愣住了,不明白是巫王发疯了,还是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抓傀儡师?她不是七百年前曾经大闹拉姆,最终才被你击败的吗?现在她又卷土重来,你身为拉姆的统治者,自然要把她抓起来,还能有什么原因?”
巫王轻蔑的一笑。“要是这么简单,我还需要你吗?”
“外面都传说,七百年前傀儡师突然出现,大肆扰乱拉姆的秩序,甚至试图夺取我的地位。但我自己知道的很清楚,这都是一派谎言,傀儡师根本不是突然出现的。她之前就在拉姆居住了很长时间。”
“我还记得。”巫王说。“她曾是那么的天才横溢,那么的出类拔萃,引人注目。在她的协助下,我才建立起了拉姆城内的众多灵能学院。”
拉姆城内有不少灵能学院,这倒不假。可是除了傀儡师,穆哈迪似乎没听说这里出过什么了不起的灵能者,所以也没兴趣去参观,竟不知道这些灵能学院是傀儡师协助建立的。
“我那时非常欣赏她,欣赏她的才华,她的创意,她的与众不同。后来我甚至是爱上她了……”
听到这里,心灵术士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巫王阿贝尔拉赤莉居然爱上了一个女心灵术士,这恐怕传出去没人会相信。“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自从净化之战结束,斗士们反目成仇后我经历过的最快乐的岁月。”
“但是我的记忆到此就戛然而止了。”巫王说。“接下来我之记得自己从一片黑暗中苏醒过来,对过去整整一年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我从秘密藏身所飞回拉姆城,惊讶的发现大地被魔法的烈焰和闪电所撕裂。城市周围出现了巨大的峡谷,山脉被整座的蒸发,方圆五百里内的全部植物死亡,它们的生命力被抽干殆尽。拉姆在那之后一百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回到宫殿后,我才听说自己和傀儡师展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惨烈大战。我们两个为什么打了起来,我的近侍和廷臣们都一无所知。据他们说,战斗爆发前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他们还告诉我,战斗结束后的我以魔龙的形态飞回自己的宫殿,身上伤痕累累。然后我变化成人类原形,施展了一个恐怖到难以言喻的的强力塑能魔法,轰掉了自己的脑袋。”
听到巫王自己轰掉了自己的脑袋,心灵术士夸张的挑起了眉毛。
“自然,这么做是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在自己的秘密庇护所里,我的命匣旁边复活而已。但是我虽然活了过来,记忆却缺失了一部分。要知道我不是巫妖,我本体的记忆和我在命匣里储存的那一部分生命本质是不同步的。每这么复活一次,我的记忆和经验就会有些许的损耗。”
“你对这种储存生命本质的法术了解么?”巫王突然问穆哈迪。
“当然不。”心灵术士说。“我对奥术几乎一无所知。”
“这种法术的实际效果,就等于给施法者制造了一个副本,一个可以替换的分身。”阿贝尔拉赤莉解释。“但是这法术有个缺点,没法时刻让本体的思想记忆和副本保持一致。因为那样做需要时时刻刻抽取世界的生命力来维持连接。即使是我也没法找到这么多可供挥霍的生命。”
“所以大部分城邦的巫王们,都只能过一段时间才将自己的本体和副本的记忆同步一次。这个时间间隔因人而异,可以是一个月,也可以长达一百年。据我所知,尤里克的巫王哈曼努平时从来不搞记忆同步。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不惜挥霍生命力,时刻将自己的本体和副本联系起来。像他这么做的巫王也有一些。”
“身为拉姆的统治者,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卷入到斗争中去了,所以我平时一年才同步一次记忆。而在我和傀儡师大战前,恰好离我上次做记忆同步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结果就是等我复活的时候,我丢失了这段时间内的记忆。这样一来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傀儡师闹翻的,我们为什么要大打出手。”
“我的廷臣和近侍们说,看我战后回到宫殿的样子,似乎是因为受了太大打击所以最终殉情自杀了。”巫王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凡是敢这么说的人,我都剥了他们的皮,扔到沙漠里喂蚂蚁。”
“心灵术士,你认为我有可能是殉情自杀的么?”她突然问穆哈迪。
“绝无可能。”心灵术士摇头,他可不想被光着扔到沙漠里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贝尔拉赤莉说。“我不可能自杀。不管我爱一个人爱到什么程度,受了多大打击,我都不可能自杀,那不是我的性格。”
“更何况我自己知道的很清楚,我在秘密庇护所里有自己的副本,轰掉脑袋根本死不了,所以这怎么可能是自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记忆缺失的一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和傀儡师之间发生了什么?在七百年来,我时刻不在思考这些问题。”
“我在这七个世纪里做了许多准备,都是为了防范有朝一日再和灵能者大战。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傀儡师居然也没死。她蛰伏七百年才重新出现,夺回自己的本体,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还在继续和我为敌么?”
“心灵术士,我要你帮我查出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巫王似乎自嘲的一笑。“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傀儡师重现世间,而我却没第一时间去对付她了吧。在现在的我眼中,实在没法把她当作敌人。”
“为什么选我?”穆哈迪问。
巫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一阵才说。“我的部下们,要么就是对灵能一无所知,根本没能力展开调查,比如那些圣堂武士。”
“要么就是虽然了解灵能,但是却不能确保是不是已经被傀儡师动过手脚甚至直接操纵了。比如那些城里的灵能学院的学者——既然傀儡师创设了这些机构,那么这些人八成都被改造过了,不可信任。只有你是最近才从其他地方来到拉姆的,不可能被操纵改造。”
“但是最重要的是,从你身上,我好像察觉到某种让人熟悉的特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也许你就是可以帮我解决问题的那个人。”
“和其他的巫王不同,”阿贝尔拉赤莉说,“我很注重直觉,也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我从你身上察觉到了你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潜力,所以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心灵术士沉默不语,巫王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说道:“放心,我是个慷慨的统治者。如果你能解决我的疑问,我会赐予你凡人所能期望的所有赏赐……”
“你想要财富,我可以让你坐拥金山,下半生唯一的烦恼是怎么处理自己的财产。你想要力量,我可以把翠绿之年代遗留下来的种种典籍借给你查阅,让你洞悉魔法与灵能的奥秘。你想要女人,我可以赐给你三千名女奴,满足你只敢在最黑暗的夜里对自己倾诉的欲望……”
“有报酬很好。”穆哈迪说。“但我担心,那个傀儡师不会喜欢我展开调查……”而且查出来的真相,你也未必能接受,心灵术士在心里说。
“……我可没本事对付那么强大的灵能者,性命都很难保住,能查出什么来?”
“放手调查,未必会死。你敢拒绝我,立刻就会没命,就是这么简单。”阿贝尔拉赤莉平静的威胁。“不过为了让你办事办的更顺利一些,我会指示迪尔德利协助你的,你可以通过她获得圣堂武士们的协助。”
“另外,再没有我的允准之前,不准伤到她,你明白了么?”(未完待续)